輦車直入皇宮。
恢弘大殿。
守備很森嚴,或明或暗的強悍氣息,臉帶悲傷,仿是殿內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十七皇子到。”
一聲長喝,殿內的眾人神色異樣。
這座大殿幾乎雲集了所有能到的皇子,皇女,以及李源的三代宗親,有人甚至瞥了眼看似很哀傷的康王。
皇子眾多,但如能領親王銜的人卻沒有幾個,大部分甚至連王銜都沒有,只是些縣公,郡公等虛銜,像李燁這般連頭銜都沒有的皇子也有。
琉璃彩銀龍紋境,玉廊,大師手筆的屏風,嶸絲布簾......各色貢品,極具精美,看似簡單,實則盡顯奢華之風。
根據不同地位,很是清晰劃分出了人群。
步入大殿之內的李燁快速掃遍一圈或是見過,或是沒見過,名義上的兄弟姐妹,隨即落在前方的床榻上,斜靠的李源。
乾瘦的身形,蒼白的臉色,僅憑一口生機維持住他的生命,他這一生,已然接近走到了盡頭。
李燁的刀瞳依舊是不喜不悲。
算起來,他除了與李庭等寥寥幾人之外,幾乎與皇室大部分人都沒有太深的情感交流。
李源的死,按理來說,他應該不會感到太多,但不知為何,或許是情感渲染,他的心泛起了漣漪,很奇怪的情緒,說傷感,那又算不上。
最後化作了一聲,歎。
但李燁的臉始終保持著一個冷靜的模樣。
他抬手,隨後見李源掙扎起身。
“不用多禮了,這次是人最齊的一次,我有些事要宣布。”
眾人明白,這一天總會到來,砰然間,有人哀嚎大哭,有人抽泣,有人臉色平靜......各色各樣的狀浮於臉上,似真似假。
個中真實情感,誰也不知。
“父皇,我......”
“陛下。”
“皇兄。”
戲很足。
一老太監搬來一張木凳子,放在李治的旁邊。
李燁看著李治通紅的眼眸,泛著淚光,眉頭不由微蹙,據他所知,數年前,李治不時很疼罵李源的心狠手辣,這時倒是真情流露了。
“別哭了,咳咳。”
兩聲咳嗽。
或許這咳嗽有某種魔力,大殿因此變得安靜了,不管是有望,還是無望皇位的人,無一不是把目光聚集在李源的身上。
那疲倦的眼神,深邃且複雜的情緒,李源看向李燁。
“燁兒,我問你,你想成為我朝的皇麽?”
這樣的話如同炸彈放進來眾人的心海,轟隆一聲,炸響。
不管是誰,或多或少都有些情緒泛了起來。
羨慕,嫉妒,怨恨......各種目光聚焦在李燁的身上,大家都靜待著李燁的答案。
“沒興趣。”
沒有絲毫遲疑,很簡單的一句話。
李燁的答案似乎在情理之中,又是預料之外。
見識了世間個人的偉力,得知聖尊存在之時,虞朝皇帝對於李燁來說,就是個煩惱事。
李源笑了笑。
“也對,你走的路跟我們不一樣,是我多此一舉了,那你就做我朝的武王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李燁就從一介皇子的身份就榮獲了一字稱號王,這等賞賜不能說絕無僅有,但也是屬於罕見。
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反對。
“好。”李燁也沒有多說,宛若就是他應得。
李源的目光又轉向李泰,這個在前幾年還是權傾朝野,橫行一時的康王,也是李源最欣賞的皇子之一。
偏偏命運沒有眷顧他。
惋惜,決心......從李源的目光目睹了一些情緒,
康王那顆心下沉,已然沒有了希望,曾幾何時,他在夢中想過事情是李源力排眾議,宣他成皇。果然夢還是夢。
“治兒,燁兒,你們告訴我,你們能讓泰兒安然度過余生嗎?”
李源一說。
“陛下。”
床榻旁的華貴妃下意識張口。
“住嘴。”
李源的神色很激動,抬手止住眾人的話,猛地又是咳嗽幾聲。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燁看了眼露出哀求眸光的李源,原有的殺機砰然間消散。
“我可。”
李治的神色更複雜,在這種時候,李源點到了他的名字,以及提出的這個要求,不難猜出李源的意思。
“我也可以。”
得到了兩人的回答後,李源的心松了口氣。
他環視眾人,一手握住頤妃的柔荑,一手握住華貴妃的柔荑,笑了笑。
“那麽皇位就傳給李治,禮部擇其良日辦繼位大典。”
坐得稍遠的老朝臣和一些不甘的人聽到這個消息,紛紛嚷嚷。
“陛下不可。”
“陛下聖明。”
“臣覺康王堪當大任,如今......”
李燁偏頭,刀瞳仿是擴大了點。
除去床榻之處,扭曲的光像,龐大的威壓籠罩在這方大殿,無須任何作勢,唯有不可抗拒的霸道之意,清晰展露無疑。
“誰人有意見,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說。”
音波散而不聚,蕩起層層波紋,徘徊於殿內。
身穿朝服,正三品的官職,李燁有些眼熟的人,白發蒼蒼,但精神勢頭不錯。
“臣有異議,廣王初涉政事不足五年,不應......”
話未說完。
李燁的氣息一動,沒有人想到,無懼無畏之意,人影浮現於眾人眼前,宛若蓋世英豪般,拔刀一穿。
朝臣的口仍在翁動,但生機已然泯滅了。
嘭。
向左一頭栽倒在殿內。
“還有誰要說?”
眾人的心猛然一停。
沒有人想到李燁一別經年,竟然變得這麽果決,聽聞歸聽聞,這還是首次目睹。
這一下,誰都明白了,李燁不是要聽不同意見,而是誰說話反對,誰就死。
尤其是李源還默認了。
自李燁出手,李源就默不作聲,任由李燁的殺人行徑,沒有呵斥,沒有斥責。
在場的人幾乎都是人精,那還不懂李源的意思。
不同的眼眸,有驚疑,有不可置信,甚至有些還帶了些惶恐......不一而足。
“既然都沒有意見,那麽就這麽定了。”
久久沒有說話,李源就開口說道。
“我命不久矣,武王婚事的議程也定了下來,頤妃你作為母妃就多多分點心。”
頓了頓,他拍了拍頤妃的手,隨後揮手退去眾人,獨留李治一人在大殿。
向外走出的李燁成為了瘟疫之源般讓眾人唯恐避之不及,經由殿內一事,誰不知道李燁絕非是個可以隨便糊弄的人,這些人暫時都沒有當眾攀附的心思。
“燁兒,等一下。”頤妃喝住了李燁逃離的步伐。
“你那麽急著離去幹嘛,我還要跟你商討你的婚姻大事。”
就這樣,人被拉走了,李燁也不好違背這個真心實意關心他的‘母親’之意,嗦嗦叨叨一大堆。
應付頤妃,李燁自感比應付任何一個宗師還要累。
直到李治的到來。
“十七,謝謝。”上來一個環抱。
頤妃笑了笑,看著這一幕,她感到很滿足,在十年前,她從未有過這般想法,可今天的一切都超乎了她的想象。
“治兒,你得皇位,成為一朝皇者......”
李治這個人形靶接過了頤妃的話槍,嘮嘮叨叨又是一堆話,這才總算放過李燁。
近黃昏時,兩人才得以從皇宮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