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院子。
衙役在不停忙碌,一張張桌擺在院子裡,張燈結彩,仿是有點喜慶的氛圍,人影綽綽,往來不停。
李燁坐在一處廳室,端著茶杯,嗅著茶水香味,坐在下首的大小官員,無一不是面面相覷。
他們擺出一副虛心聆聽教誨的姿態,可李燁倒好,一臉悠哉悠哉,就是不說話,既不讓人走,也不說什麽,讓眾人心裡沒底,不知他在賣什麽藥。
“殿下,王,刁,祝,蘭......方涼城的士紳豪族前來拜會,他們還備了些薄禮。”
府衙的度支司文書走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吏,他們還抱著一份份精美的禮單。
“進來。”
李燁放下手中的茶杯。
文書走入這個一城大小官員雲集的房間,感受到房間內壓抑的氣氛,都快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忍不住擦拭額頭的細汗,雙手送上禮單。
“送禮的人來了,我來看看。”
李燁拿起一份禮單,摸著那柔軟的布匹,精致的花紋,看著上面蒼勁有力的字體。
“我不知你們方涼城是什麽情況,你就按規矩,誰家有資格進來就帶誰家來,剩余的就由你來安排。”
文書帶人退去,剛出門口就覺得莫名輕松。
李燁看著禮單上面的字跡,放下一本,後拿起另一本。
從放置的位置來說,李燁就把這些禮單換成了兩種。
一種有用,一種沒用。
“東海夜明珠,天然的紫珊瑚馬,樸風子的望梅圖......你們看我像是缺這些珍奇物品的人嗎?怎麽就這麽多人送這些東西?”
李燁旁邊的桌面,一堆禮貼都是旁人眼中的各種奇珍異寶,好大一堆,另一小堆禮貼是刁采頜這種專門調查過李燁,投其所好。
“殿下高潔清廉,什麽奇珍異寶沒有見過,方涼乃邊陲,那等俗人送這些禮,完全是對殿下的汙蔑。”
鄭府尹當先疼罵。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有多麽仇恨送禮單的人,之前的事仿是都沒有發生過。
忍辱負重到他這種境界,實屬難得。
“是麽?”李燁反問句。
他沒有繼續說,而是舉起手掌,下巴枕之,仿是在閉目養神。
董子健與他的好友對視眼,總覺得今天很奇怪。
兩人眼神交流。
“什麽情況?”
“我怎麽知道?”
不一會,文書帶來刁,鄭,王......小波人來到這個房間。
當他們進來之後,李燁睜開了眼皮,手掌壓了壓,隨後什麽話都沒有說,再次閉目養神。
眾人在心裡嘀咕著。
一個下午過去了,沒有一個人敢擅自離席。
就算‘水袋’滿了,可他見到仍舊能穩坐泰山的其他人,那也隻能強忍著。
“殿下,時候不早了。”
在李燁身旁,黑影簇擁而起,很快成黑袍人,頭上是連體兜帽,面具戴在臉上,隻有一雙冷漠無情的眼神露出在外。
“嗯。”
李燁站起身子,隨後就這麽走出去。
眾人跟隨。
來到了院子裡,這時,院子已經大變模樣。
“坐吧。”
坐下來的李燁伸手,隨後竇府尉和刁采頜等人就這麽隨意跟在李燁旁邊坐了下來。
咯噔。
不少人的心都猛然一跳,按理說,刁采頜不該與李燁坐在一起,畢竟鄭家這個最大地頭蛇的家主,或是鄭府尹都更有資格坐在李燁旁邊。
有人覺得不妥,可卻沒有人點出。
單從李燁之前的行為來說,鄭家不入人眼是肯定的事,可偏偏李燁身份尊貴且不講理,沒有人敢出言提醒。
宴無好宴。
某些事不關己己不操心的人隻想這次不要禍及自己。
李燁先後與竇府尉等人對視一眼,都從他們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微不可察的點頭動作,心裡明白了,一切都很順利。
“我哥鎮守西陲邊境,每每苦於沒有足夠的金錢去維持一支大軍鎮壓西方蠻夷,我這個做弟弟每每想起都很痛心,總想給他盡幾分力。”
他開口說道。
“唉,涪郡王軍功赫赫,與莫將軍等人守得了西陲安穩,我等欽佩。”
鄭府尹連忙接口。
“是麽?”
李燁冷笑著,讓鄭府尹的心直打鼓。
菜肴上桌,人影不斷在來回走動,菜香在院子裡彌散,讓人回味無窮。
可任菜再香,在座的人都沒人敢動筷。
夜已深。
城裡進入了宵禁,府衙走廊來了個小廝裝扮的人,朝著李燁方向點頭。
“將士在前線殺敵,我想在後方的人就不能給前線添堵,我奉命來方涼,就是為了前線反攻,至於前線的反攻需要什麽,鄭大人不如說說。”
李燁突然把話交給了鄭府尹。
鄭府尹知道李燁對他鄭家不懷好意,但他認為最多就是敲竹杠,所求無非是財。
他這麽想也是無可厚非,主脈不滅,誰人會動他們涼地一脈。
可他偏偏不知道,庇護鄭家的聖兵出意外了,鄭家是危如累卵。
“嗯,這是下官的淺薄之見,關於前線的戰略,戰術,我這個門外漢就不予什麽意見,從我這個角度來說,前線反攻無非有兩點。
錢和兵。
而這兩點都有個共同處,那就是需要錢,大量的金錢購買戰馬,甲具,糧食,以及征兵。”
李燁拍手叫好。
“點到即止,很漂亮。”
鄭府尹謙虛的說,“殿下過譽了。”
他的臉色露出了自傲。
“但我最恨一種人,有自知之明,但卻做不到,反而是口是心非。”
李燁冷看眼鄭府尹,讓鄭府尹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帶人來。 ”
鄭府尹冷著臉,越發覺得事情有些超乎了他的預料,心裡的不安越發強烈,他與大哥相視一眼。
悄然,他的手指微翹,守在一旁侍候的人悄然離去了。
隻是鄭府尹的舉動都落到了李燁的眼裡,但他卻不動神色。
竇府尉的親兵押解一個帶著頭罩的人走了過來,但鄭府尹看到這個熟悉的身影時,心裡一震,靜悄悄做了個手勢。
不遠處的餐桌很突然的有一個官員抽出匕首,朝著帶頭罩的人捅去。
李燁很敏銳就察覺到了殺意,偏頭望去,身上散發恐怖的殺氣,瞬間把所有人都籠罩在一起。
那直指人心的殺意使得眾人膽顫起來,甚至膽小的人更是受驚了,連椅子都坐不穩,先後倒去。
更別說那個承受了大半殺氣的官員,前衝之勢為之僵住。
身體害怕到顫抖,根本不聽使喚。
任他心裡如何催促,身體還是很老實。
“擒住他。”
竇府尉發號施令,正當有人想要擒住他時,李燁揮動手掌,屈指彈去,真氣從他的指尖破空而去,成一刀芒,直接穿過了官員的頭顱。
“看來是有人坐不住。”
李燁笑道。
但他這種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卻不能讓人感到親和力,反而使人暗暗叫苦。
鄭府尹臉色不變,仿若被暗指的人不是他。
在場的人,誰不知道,這個官員是聽命鄭家。
“馬匪,鬼頭。”
隨著拉起的頭罩,董子健驚訝出聲。
他認出了這人。
赫然是為禍涼地的三眼馬匪的大首領,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