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應該在和巨魔王作戰嗎?
哦對了,我被巨魔王偷襲殺死了。
這裡應該是死後的世界。
真白啊。
“喂,馬丁,你醒了?”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誰?你在哪兒?”馬丁環視周圍,依舊是一片白茫茫,看不到說話的人。說話的聲音似乎從四面八方而來,找不到源頭。
“我是銀劍,又被稱作銀淚。在你的身體裡、在你的心裡。這裡是銀淚空間。”銀淚說道。
“你是活的?在我身體裡這麽久,怎麽從來沒聽見你說話?”馬丁說道。
“我一直在對你說話,只是那時你還活著,你的思維壓過了我的聲音,所以你聽不到。”銀淚說道。
“死了之後才能聽到你說話嗎?真諷刺。要是我不死的話,都不知道你會說話。”馬丁說道。
“沒關系。”銀淚說道。
馬丁沉默了一小會兒,他有千言萬語,但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想知道外面怎麽樣了?”馬丁終於問道。
“挺慘的。你真想知道?”銀淚問道。
“哦算了,我能想象出來。”“要不,你還是說說吧?”“算了,還是別說了。”馬丁反覆猶豫道。
“有人死了,有人重傷,有人掙扎,有人哭泣。巨魔王贏了。”銀淚說道。
“我沒有辦法回去幫他們嗎?”馬丁懇求道。
“你已經死了。”銀淚說道。
“可是,可是如果我真的死了,就不應該有這些。死亡就是不可逆的腦死亡,沒有思維,沒有對話,連這些白色都不應該有。”馬丁忽然發怒道。
“你有沒有想過,世界上有很多個你存在著?”銀淚說道。
“什麽意思?是多重宇宙那一套嗎?”馬丁不解地問道。
“不,就在你的身體裡。”銀淚說道。
“是善良化身和邪惡化身那一套?”馬丁問道。
“不,在銀淚裡。”銀淚說道。
“你把我搞糊塗了。”馬丁說道。
“你知道銀淚中有時間晶體結構吧?”銀淚問道。
“我聽奈亞拉托提普說過這個,但是不懂。”馬丁說道。
“在每個時間上,都有一個你。過去,現在和未來。時間晶體為你們提供了棲息之地,讓你的存在在時間維度上得到了延展。”銀淚說道。
“銀淚是那麽奇妙的東西嗎?”馬丁問道。
“遠超出你的想象。”銀淚答道。
“騙子。”馬丁說道。
“……”銀淚默然。
“如果這裡真存在著無數個我,為什麽我看不到他們?”馬丁問道。
“我就是他們。只不過我以意識狀態存在,你可以聽到我,想到我,但看不到我。”銀淚說道。
“你就是他們,他們就是我,所以你就是我?”馬丁問道。
“你終於明白了。”銀淚說道。
“所以我一直在自言自語?像個神經病那樣?”馬丁喃喃道。
“是的,你和你的回聲。思維的回聲。”銀淚說道。
“等等,既然我有這麽豐富的意識,為什麽我不能復活呢?死亡是意識永久喪失,可我的意識這麽豐富,都可以和自己吵架。”馬丁說道。
“你忘了你是怎麽死的了?你的胸前被穿了一個大洞。如果現在把你的意識放回自己的身體裡,你會痛苦而死,轉眼就會回來。”銀淚說道。
“如果我堅持去呢?”馬丁問道。
“如果你堅持回到那具重傷的屍體裡,那麽你就會一次次的死亡,一次次的返回這裡,往複循環,直至屍體腐爛到你再也回不去。在外人看來,你不停地詐屍,但做不了任何有意義的動作,你重傷的身體支撐不了。你救不了大家,放棄吧。”銀淚說道。
馬丁感到無比沮喪。整個空間因而從白色變為灰色。
“可憐的人。銀淚可以讓你的精神復活。雖然也可以讓你的肉體緩慢康復,但僅限於小傷口和止血。現在你的傷口太大,銀淚提供的恢復速度,恐怕趕不上器官壞死和腐爛的速度。”銀淚說道。
“要是嵐音能救我就好了。”馬丁說道。
“嵐音正在垂死掙扎呢。”銀淚說道。
想起嵐音的處境,馬丁感到心痛。
原來死了還會感到心痛。
真糟糕。
馬丁覺得渾身乏力,躺了下來。
他累得隻想睡覺,永不醒來。
“醒醒,笨主人,你給我振作一點。”一個奇異的聲音傳了進來。
“是誰?”馬丁睜眼問道。
“是靈獸修嘰。我發現你人已經死了,意識卻還躲在這裡自怨自艾。”修嘰說道。
馬丁想起來,修嘰可以和他的意識對話。
“唉,我的笨主人,你怎麽隨隨便便就死了?連個招呼都不打。”修嘰歎道。
“又不是我願意的。我被困在這裡了。”馬丁說道。
“真丟人啊。”修嘰說道。
“剛才的那些對話,你都聽到了嗎?我現在只有意識活著,活在銀淚裡。就像一個孤魂野鬼。”馬丁沮喪地說道。
“我就是聽到了你們的談話,才鑽進來。”修嘰說道。
“偷聽狂。”馬丁沒好氣地說道。
“再這麽說我,我可就不幫你復活了。”修嘰說道。
“你可以幫我復活?”馬丁驚訝道。
“別忘了,修格斯可是強大的上古魔物,可以變成各種工具,比如武器,比如堅甲……”修嘰說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現在都沒用了,死都死了,還怎麽揮劍?”馬丁說道。
“笨主人,我可以變成工具,也可以變成器官,補上你屍體上的那個洞。”修嘰說道。
“真的?”馬丁驚問道。
“笨主人,所以你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靈獸修嘰有多了不起,對吧?”修嘰驕傲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馬丁依然覺得難以置信,他再次叮問道。
“銀淚可以復活你的靈魂,我修嘰可以復活你的肉體。你現在就能回去救大家。”修嘰說道。
“太棒了!我愛你,修嘰!”馬丁一下子蹦了起來。
“等等。你就這麽回去?”修嘰問道。
“是啊。”馬丁點頭道。
“你打算怎麽對付巨魔王?沒想好對策,回去也沒用,只會再次被魔王秒殺。我修複你的肉體,靠得是自身黏液。黏液是我的身體,是有限的。現在的黏液量,只夠修複你一次。你再死一次,我就沒法救你了。”修嘰說道。
“這倒也是。”馬丁冷靜下來。
“天呐,我的主人到底有多笨。”修嘰絕望道。
馬丁張了張嘴,又合上了。他決定暫不回擊修嘰的挖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