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牆壁上這些血痕是有方向的，而且都指向一個方向。”嵐音發現了血痕的規律。

　　一道一道的血痕，就像一條條的蛇，仿佛正向前蠕動著。

　　“稍等，我再點亮一個火把，這種地方，多一些光亮，就多一份安全。”莨菪說著又從隨身背包裡取出一個火把，點亮後舉在手裡。

　　於是馬丁等人沿著血痕指示的方向向前走去。

　　舊城區的下水道十分寬闊，規模超出馬丁的想象，簡直就是地底迷宮。

　　馬丁想起衛兵隊長塔特爾曾說過，舊城區構造複雜，地面上除了普通建築外，有許多密室、暗道，和下水道相通。且不說密室、暗道如何，單就這個下水道，就足以容納整個城區的人。難怪盜賊幫會如此興盛，在舊城區，衛兵難以顧及到的地方實在太多。

　　走了一段時間，牆壁上的血痕越來越多，仿佛無數冤魂向前方匯聚。

　　血痕漸漸連接成一片，把整個下水道牆壁塗成暗紅色。

　　水聲、風聲之外，一種奇異的聲音在下水道中回響起來，仿佛是鬼怪趴附在耳邊低聲細語。

　　馬丁感到不寒而栗，他仿佛從那種奇異的聲音中辨識出人的語言，像是吟唱，又像是呻吟。

　　馬丁停住腳步，回頭看向同伴。

　　在她們的臉上，浮現出驚詫的表情，顯然她們也聽到了。

　　“這會不會是那些在午夜招搖過市的奇怪的人?衛兵隊長塔特爾說，巡邏隊沒遇到他們，可能是錯過了，或者他們沒再來。其實那些奇怪的人都進入了下水道，就在他們下面。”馬丁壓低聲音說道。他發現下水道攏音效果好，雖然有水聲和風聲掩蓋，不過還是小心為妙。

　　“把他們都抓住，拿去換酬金和點數！”莨菪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難掩話語中的興奮之情。

　　“小心了，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用那些生肉干什麽。我有不好的預感，非常強烈。”嵐音提醒道。

　　“有什麽東西過來了，”黑子忽然警覺起來，“這邊有條岔道，跟我來。”

　　黑子帶著馬丁、嵐音和莨菪躲進岔道，盡可能地將火把的光遮掩住。

　　然而在漆黑一片的下水道，兩支火把發出的光亮是難以完全掩蓋住的。

　　雖然他們想用自己身體擋住光亮，但也只是將自己的影子投映在對面的牆壁上罷了。

　　“要是帶提燈就好了，那個可以用黑布罩住光亮。我還一直以為那是個無聊的設計呢。”莨菪小聲嘀咕道。

　　黑子捂住了莨菪的嘴。

　　他們聽到，有腳步聲正在靠近。

　　腳步聲很輕，間隔較短，仿佛是小孩子在快步行進。

　　下水道怎麽會有小孩子呢?

　　忽然腳步聲停住了。

　　隨後傳出一聲尖銳的叫聲，仿佛是老鼠垂死時的尖叫。

　　那腳步又響了起來，而且速度極快，似乎是在全力奔跑。

　　忽然嘩啦一聲水響，一聲尖銳鳴叫響起，但只是片刻間，兩個聲音都消失了。

　　腳步聲也沒了。

　　馬丁等人面面相覷，不知在拐角的另一邊發生了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黑子化身貓妖，竄出去偵查。

　　很快貓妖回來，化身為人形，說道:“什麽活物都沒有，只有……”

　　黑子的語氣少有地猶豫起來。

　　“還有什麽?”馬丁追問道。

　　“好像是有什麽動物炸開了。”黑子說道。

　　聽了黑子的話，馬丁面露疑惑。

　　“什麽叫‘有什麽動物炸開了’?”嵐音也無法理解。

　　“你們看了就知道了。現在前邊什麽都沒有，很安全。”黑子說道。

　　馬丁和莨菪再次舉起火把，隨黑子走過拐角，向剛才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

　　沒走幾步，黑子指了指牆壁和地面。

　　馬丁用火把照向牆壁和地面，上面有新鮮的血跡和碎裂的肉塊。

　　看血跡的方向和碎肉的分布，就像是有個動物在空中炸開，把血肉噴射在牆壁和地上似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馬丁低聲問道。

　　“看這個。”莨菪指著角落裡的一塊碎肉說道。

　　那塊肉的一端，保留著一隻小手。

　　嵐音見狀，倒吸一口涼氣。

　　那隻手大小像是孩童的手，然而手指卻特別細長，並留有尖銳的指甲。

　　在手背殘存的一點皮膚上，長著灰色的毛。

　　“這是鼠人的手。”黑子說道，“一種難吃的怪物，常在下水道和山洞裡棲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可以抓來充饑。鼠人雙足直立，個頭不高，遠看就像是個躡手躡腳的人類小孩，近看像個兩腳站立的巨型老鼠。”

　　“看起來他遭到了突然襲擊，被一種奇異的力量從體內炸開，形成了這裡到處是血跡和碎肉的景觀。”莨菪分析著眼前這幅光景形成的原因。

　　“聽起來可真令人安心。”馬丁吐槽道。

　　“關鍵是另外那東西從哪兒來?我們剛才只聽見了鼠人的腳步聲，完全沒注意到還有另一個襲擊者。”嵐音說道。

　　“也許是躲在水裡。我記得鼠人死前有過一陣水聲。”黑子猜測道。

　　莨菪不由自主地離開下水道水渠，貼著牆壁站立。

　　馬丁指了指前方，嵐音等人會意，他們更加謹慎小心地向前走去。

　　走不多遠，馬丁好像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咕嚕咕嚕的聲音，停住了腳步。

　　嵐音投來疑問的目光，莨菪也露出不解的表情。

　　唯有黑子對馬丁點點頭，似乎她也聽到了。

　　“史萊姆?”馬丁輕聲確認道。

　　“是的，你用妖識術溝通一下，我幫你警戒。”黑子說道。

　　馬丁凝聚精神，傾聽那咕嚕咕嚕聲。

　　過了一會兒，馬丁搖搖頭，說道:“不行，這些史萊姆都很普通，沒什麽智識，只能感到一陣陣的恐慌湧動。”

　　莨菪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小聲抱怨道:“明明只是來抓偷肉賊的，為什麽又和恐怖事件聯系起來了啊?”

　　“看！”嵐音輕呼。

　　莨菪嚇了個哆嗦，差點將火把扔了。

　　隨著嵐音手指方向看去，在水渠對面，下水道的犄角旮旯裡，蜷縮著幾隻史萊姆，色澤晦暗，不如史萊姆沼澤的明麗。

　　它們正在向後方蠕動，仿佛在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