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麽在外面起火烤肉,不找個現成的廚房?銀色聖劍守護家族的村落裡總該有幾間像樣的房子吧?”
“黑子嫌臭,我也覺得不乾淨――不是有屍臭就是有血汙。隻找到了一個還算乾淨的房子,就是你睡那間,沒廚房,點火做飯自然就在外面了。”嵐音答道。
“這些食物是……”
“都是從村子裡搜出來的,比較乾淨新鮮的食物。錢財都被搜刮光了,像是凶手所為。食物倒是沒動,大概不值錢吧。還找到了些衣服,你看看合身不。”嵐音一面說著,一面遞給馬丁一疊衣服。
馬丁走到一棵樹後,邊換衣服邊問:“你們兩個怎麽不說話聊天?一直都這麽安靜坐著嗎?”
黑子發出哼的一聲。
嵐音說:“剛才我和黑子討論了一些事情。”
“是吵了一架。”黑子訂正道。
“好吧,是激烈地討論了一些事情。想等你醒來再繼續討論。”
“什麽事?”馬丁問。
“肉和餅都烤好了,先吃了再說吧。”
“餅?什麽餅?在哪裡?”馬丁只見架子上有烤肉和烤香腸。
嵐音拿了根樹枝,在篝火灰堆裡翻出一大張燙手的面餅來。
撣去灰後,她用匕首將面餅、烤肉、烤腸分成三份,撒上鹽,分給三人,再給每人遞了一壺清水。
黑子早等得不耐煩,嘟嘟囔囔,埋怨人類和精靈吃東西太麻煩,明明生吃就很好的,非要用火燒,燒燙了還急切吃不進口。
“你們妖魔平時都吃生肉嗎?”馬丁問。
“那當然。生肉多新鮮啊,帶著血絲和脆骨,別提多棒了!”
“那你直接吃生肉不就行了,何必等著吃烤肉?”
“哼,你以為我不想?聖妞用聖白破盾護著肉,不讓我吃!”
“不是破盾,是聖白護盾。”嵐音一字一句地糾正,“再胡說就沒收你那份肉。”
黑子一臉委屈表情,低頭看著自己那份燙嘴的食物,充滿怨念地小聲嘀咕著什麽。
嵐音隻做沒聽見。
等食物涼到可以入口時,黑子就大嚼起來,再顧不上抱怨。
馬丁咬著熱乎乎的面餅,配著香噴噴的烤肉和烤得流油的香腸,時不時來一口清水,吃得不亦樂乎,讚不絕口。
吃飽喝足後,嵐音問馬丁今後的打算。
“具體的打算還沒有,大概是一邊了解這個世界,一邊想辦法活下去吧。”
“那魔王怎麽辦?”嵐音趕緊追問。
“什麽怎麽辦,難不成還讓我強娶了它?”
“別開玩笑,是打倒魔王的正事,關系到整個大陸的命運呢!”
黑子舔著手指,冷不丁插了一句:“馬丁打不過魔王,他比神秘勇者差太多了。”
“等等,你不是說你和神秘勇者大戰無數次嗎?說明你們力量在伯仲之間吧?神秘勇者乾掉了上一個魔王,而馬丁吸收了你大部分力量,馬丁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吧?”嵐音分析道。
“聖妞啊聖妞,你理解力太差。”
“哪兒有問題?”
“首先,在這七八十年間我的力量一直在衰退,大不如前,馬丁全吸了也沒多少;其次,就算當年我和神秘勇者大戰無數次,也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種勢均力敵,而是神秘勇者次次都壓倒性獲勝。”
“可是……既然你次次都輸,那神秘勇者為什麽要放過你?”
“是啊,這就是我對神秘勇者好奇的地方。
我們打了許多次,他次次都贏,次次放過我,我就沒見過他這麽痛快地放過別的妖魔。說真的,隻要我能贏一次,肯定要他好看,可惜我一次都沒贏過。這七八十年來,我一直想不透其中原委――你以為我為什麽對銀劍這麽執著?” “唉,我猜事情也沒這麽順利。”嵐音歎息道。
“不要小看妖魔。”黑子一臉不以為然。
“你又來了。”
“比我強的妖魔多著呢。”黑子揚起頭。
“比我強的冒險者也多著呢。”嵐音站了起來。
“你們兩個到底怎麽回事?”馬丁出聲阻止她們爭吵。
嵐音坐了下來。
黑子扭過頭去。
過了半晌,嵐音下定決心似地說道:“馬丁,如果我讓你摸摸耳朵,你願意跟我走嗎?”
馬丁一直對精靈的尖耳朵感到好奇,欲摸之而後快。之前向嵐音提起此事時,被斷然拒絕了。
“你說什麽?”馬丁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嵐音漲紅了臉,動了動耳朵,說道:“摸……摸耳……”
之前嵐音那句話,已經是鼓足勇力,一口氣說出來的。此時又害羞得說不完整了。
黑子一竄而起,跳到馬丁身邊,抱住他胳臂說道:“銀劍是我的,你別想搶走!”
“銀劍隻是我的一部分……”馬丁糾正道。
“是的是的,馬丁一半是銀劍,一半是……本貓妖的妖魔之力。”黑子抱得更緊了。
“銀劍和貓妖一半一半……那我呢?”馬丁瞪眼。
“那不重要。”
“還是有一點點重要的吧?”馬丁歎了口氣,“我才剛來這個世界一天不到,你們至少也該告訴我現在什麽情況吧?”
嵐音趁機接口道:“好吧,我來介紹一下這個世界的歷史和現狀。在很久很久以前……”
“說重點,不然我跟黑子走。”馬丁最怕長篇大論。
嵐音尷尬地笑了笑,想了一下,說道:“簡單說,妖魔自古以來就在入侵這個世界,人們征集軍隊、招募勇者與之對抗。這樣的聖魔戰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爆發一次,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好歹我們保衛住了自己的生存領地。大約七八十年前的那次聖魔戰爭中,妖魔具備了壓倒性的優勢,各路軍隊和勇者紛紛敗退,大陸岌岌可危。這時出現了一位不知名的勇者,孤身殺入妖魔大軍,一路勢如破竹,直至斬殺魔王。妖魔潰退,大陸光複。遺憾的是,這位勇者就此消失不見,世稱神秘勇者。”
“真令人懷念呐。”黑子歎息道。
“等等,你們說的妖魔就是寄生屍蜂這樣的怪物嗎?”馬丁問道。
“妖魔和怪物不同,妖魔更加強大,聚集在北方黑暗領域;怪物到處都有,隻是一種有害生物。寄生屍蜂應該是被妖魔馴化的怪物嘍!
黑子點點頭,表示認可。
嵐音繼續說:“有一個人,從最終決戰場上回來,把神秘勇者的銀劍送到了某個不起眼的小家族手中,讓他們世世代代守護銀劍,以應對未來的妖魔入侵。這個家族就是後來的銀色聖劍守護家族,又稱銀劍家族。”
馬丁環視周圍,向嵐音確認道:“就是這個被滅門的騙子家族?他們還打算販賣銀劍呢,他們還把我當做贈品呢,他們還欠我一筆錢呢,他們……呃,你確定就是他們?”
嵐音點點頭,說道:“聖白帝國為了保護銀劍,暗地裡將銀色聖劍守護家族遷移到了這個隱秘的村落。錯不了。然而如你所見,今天,帝國保守了七八十年的秘密竟曝露於光天化日之下,被這麽多莫名其妙的家夥知曉。”
“什麽叫莫名其妙的家夥?”黑子表示抗議。
“我說的是那些凶手,”嵐音憂心忡忡地說,“如果他們是妖魔的爪牙,就一切都能解釋了。他們從妖魔那裡獲得消息――就像黑子一樣,他們為了阻止勇者召喚而來。”
“寄生屍蜂又是怎麽回事?”馬丁問道。
“我猜他們想在帝國內部製造混亂,利用那些惡心的蟲子。”
“好吧。那為什麽他們最後放過了我們呢?黑子說他們很強。”
“大概他們把我們當成另一波妖魔了,想想你和黑子的戰鬥英姿吧。但這是個誤會,一旦他們弄清真相,就會卷土重來。他們不會放過你的,除非你跟我走,我有辦法讓你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嵐音越說越激動。
“我不會放手的!”黑子再次抱緊了馬丁的胳臂。
“你們能不能……”馬丁試圖平複二人情緒。
“不能!”嵐音激動地說,“馬丁,你是銀劍傳承者,你出世的消息已經透露出去了,妖魔不會放過你,那些凶手也不會放過你。關鍵是妖魔已經越過北方陸橋,開始進攻大陸,整個大陸即將陷入戰亂,你能逃到哪兒去?難道你指望這個被吸乾力量的貓妖救你?別忘了,她時刻都想吃了你,回收妖魔之力,佔有銀劍!”
“我真那麽好吃嗎?”
“除了有點令人反胃和嘔吐外,總體還不錯。放心吧,下次我會讓你失去知覺後再吃你,保證不疼。你的銀劍加我的妖力,我們重新結合為一體,然後稱霸世界、為所欲為!”黑子興奮起來。
“恩恩, 這條路線真是前景輝煌。”馬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馬丁,難道你放著好好的人不做,竟要去做妖魔?那條路決不可行!”嵐音著急起來。
“呸,放著好好的妖魔不做,做什麽人類?”黑子反擊。
“黑子,”馬丁叫住得意的貓妖,“何不讓我吃了你,效果也一樣吧?銀劍加妖力。”
馬丁露出邪惡的笑容,和白森森的牙齒。
黑子仿佛被潑了盆冷水,表情凝固,僵在原地。
接著黑子滿臉驚惶,不由自主地松開了馬丁的手臂。
馬丁出其不意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黑子尖叫一聲,原地彈跳而起,向後躍去。
馬丁沒松手,一使力反將貓妖拽了回來。翻起黑子的細嫩手腕,一口咬下去。
黑子慘叫著上躥下跳。
馬丁松手,黑子向後連退幾步,抱著手腕,蜷曲成一團,雙眼滿是驚恐。
“我已經沒多少妖魔之力了,求你別吃我。”黑子用顫抖的聲音告饒。
嵐音看不下去了,縱身攔在兩人之間,面向馬丁,手扶劍柄。
“你幹什麽!”嵐音喝道。
黑子趕緊縮身躲到嵐音身後。
“還想吃我嗎?”馬丁問。
黑子慌亂中點點頭,又連忙搖搖頭。
馬丁咧嘴,再次露出了白森森的牙,上面一絲血跡也沒有。
嵐音有點懵。
“隻是開個玩笑,我沒真咬。”馬丁解釋道,“看來我還是不太適合吃人,做不了妖魔。還是做人比較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