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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還朝》第二十四章 發動
  眾人這才前腳離去,後腳小益春又低著頭紅著臉溜了進來。

  按此時規矩,試婚得三天。

  如今情形特殊,大婚就在明天,三天是等不了了。

  朝王夜請過安後,小益春回首見得地面上一堆灰燼。

  到底是出身大戶人家的丫鬟,哪些事情該問,哪些事情不該問,小益春心裡還是有數的。

  當下也不言語,隻於門後取出竹枝打掃起來。

  倒是王夜主動開口閑聊起來。

  諸事皆已安排妥當,明天就要同老狐狸分生死了。

  王夜心中也有幾分緊張,正要借閑聊來分散壓力。

  要說這小益春嬌憨的很,時不時引得王夜哈哈大笑。

  眼見著殿下並無架子,小益春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小辣椒的本性開始顯露。

  一眼瞥見著王夜衣襟上的玉佩,便相跟著調笑道:“我家小娘子曾贈殿下信物,未知殿下又當以何物回禮?”

  當初接過信物的時候,王夜倒是沒多想。

  如今聽得小益春提起,這才想起來,古代似乎正有這麽個習俗。

  男女雙方婚前得相互贈送定情信物,例如說祖傳的鐲子之類的。

  看了看屋內,TMD這老狐狸和小八蛋做得還真絕。

  貴重東西一件都沒給自己留下。

  想了想,扯出師父給的古玉來,遲疑了有一下,到底還是塞了回去。

  自己從小由師父他老人家撫育長大,說是師徒,其實情同父子。

  如今一個在千年之前,一個在千年之後,想來永無再見之日,唯有這一塊古玉,算是一點留念。

  何況師父他老人家曾經說過,這東西萬萬不可遺漏。

  當時自己倒是沒當回事,如今情形不同給了,且聽師父一回罷。

  見得殿下一再猶豫,小益春也知道自己失言了。

  想來殿下等人落魄已久,竟然比不上相府的富貴,沒有合適的東西能送出手來。

  小腦袋揚了揚,趕緊開始補救:“我家小娘子頗好書法。且奴奴方才從新房過來,新房牆壁上卻是一片素淡。若有得一二條幅點綴,想來小娘子必然十分高興。”

  這個可以有!

  自己從小就被師父他老人就當古人培養,三歲開始就玩毛筆,就連作業也是用蠅頭小楷完成。

  十幾年的苦工下來,又有得師父他老人這麽牛逼的人物指點。

  自己這筆字,不說後世,即便放在眼下這個時代,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

  至少比金策玉碟上那筆字強。

  木屋雖然簡陋,裡面文房四寶還是有的。

  說乾就乾,王夜這才取出紙筆,小益春已經接了過去。

  將紙張鋪就,手腳麻利地磨其墨來。

  不多時墨池已濃,王夜稍一凝神,便提筆疾書,一氣呵成。

  小益春轉過身子,來到王夜身後伸長脖子一看,正是三首清平調。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蓬萊月下逢。”

  “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乾。”

  唉,方才看到胸前古玉,想起了師父,又想起了對師父他老人家的承諾。

  心中沒來由就浮現起這三首詩詞來。

  擦了擦手,王夜回頭笑了笑:“如何?”

  身為相府小娘子的貼身丫鬟,

小益春書是讀過的,若說十分高明那就未必了。  眼見著三首詞之中,無一不是誇耀自家小娘子之意,心下自然十分歡喜。

  至於這字,小益春雖然不是十分懂得品評,卻也知道好看得很。

  何況這是殿下親手所書?

  更何況自己同殿下已經有了合體之緣。

  討好自己的男人正是女人一輩子的事業。

  當下小益春便拍著小手叫道:“殿下好文采,好字,好詩!”

  小丫頭半桶水亂晃蕩,王夜搖了搖頭,笑了笑:“不學無術。這詩詞卻非我所做。今日瑣事在胸,倉促之間難得好詞。不得不借用李太白清平調三首。”

  小益春臉色稍稍一紅,立馬恢復了常態,開始死鴨子嘴硬:“唯有殿下親筆書寫出來,這詩詞才算精彩十分。”

  王夜哈哈大笑,拍了拍益春的小腦袋:“滿嘴歪理!且替我送於貴府小娘子。”

  殿下對自己十分親呢,小益春滿心歡喜,趕緊將紙張輕輕吹乾,卷了起來。

  當夜,小益春又一次留宿。

  太陽出來了,東邊一遍殘紅的雲彩,新的一天又到了。

  地面上,眾人的生活還是照舊,看不出一絲的風波。

  韓德照樣引了十來人前來聽用。

  其余麾下,照舊四散開去,或準備婚事,或外出警戒、哨探,或者狩獵。

  軍中有些刺頭已經私下偷偷商議過了。

  這裡人太多,大蟲不敢出沒。

  今日得往再深的山裡找一找,爭取打一隻大蟲回來給殿下當賀禮。

  至於李守忠這廝,照舊早上來小木屋露個臉就轉身離去,也不知道這貨暗地裡在忙什麽。

  范靈芝也照樣領著自己的侍女,呆在後面的木屋裡。

  不知情的眾人看來,根本看不出一絲異常。

  巳時剛過,山腳下急匆匆爬上來兩名信使。

  皆是同樣的打扮,帽子上一根白翎,脖子上圍著一根白綾,腰間一面小銅鑼。

  上得平台,兩人開始敲響腰間的喪鑼,踩著鑼聲往小木屋走去。

  留守的眾人為鑼聲所驚動,紛紛走出屋子圍觀。

  李守忠第一個衝出來,一把扯住其中一名信使:“何事報喪?”

  信使卻不肯回答,輕輕掙脫對方的手腕,繼續敲著銅鑼,踩著鑼聲前行。

  一百零八下鑼響之後,兩人恰恰好好正到得木屋院子前。

  拋卻腰間鑼槌,跪伏下來,高聲報喪:“稟殿下,鄭王駕崩了!”

  在外人看來,這話聽起來矛盾的很。

  按禮製,皇帝死了才叫“駕崩”,諸侯王死了那叫“薨”,什麽叫“鄭王駕崩了”!

  何況這鑼聲?

  天子駕崩,鳴鑼一百零八下。諸侯王薨逝,鳴鑼七十二下,普通人死了, 鳴鑼十二下。

  報喪人口裡說著鄭王死了,卻按天子之禮鳴鑼。

  然則在場眾人秒懂,包括李守忠在內,紛紛拜伏下來。

  所謂鄭王者,正是柴宗訓這倒霉鬼。

  當過皇帝,卻被趙匡胤一招陳橋兵變,硬逼著禪了位,退居鄭王。

  如此一來,問題就比較複雜了。

  首先第一點,眾人自然是不肯承認趙逆這個皇帝的,否則自己眾人成了什麽?反賊麽?

  然則繼續承認柴宗訓這倒霉鬼為皇帝?

  也不行!

  大好的江山就讓你給弄丟了,還讓我們繼續跪著你?眾人心中自是不願。

  更重要的一點是,柴宗訓自從降了趙逆之後,成了完全由趙逆操縱的傀儡。

  這才過得十年,趙逆已經前前後後用柴宗訓的名義下了數道命令,命自己這些前朝的忠貞之士投誠。

  若是承認這倒霉鬼的皇帝身份,自己眾人又不肯從其命令,豈不是成了逆賊?

  畢竟沒幾個人有明朝於少保這種膽量,敢拿被俘露的英宗皇帝傳回的命令出恭。

  然則否認柴宗訓這倒霉鬼的皇帝身份?

  還是不行!

  國不可一日無主!

  人家可是有先帝遺命,有大臣輔政,且正兒八經舉行過登基大典的。

  另立新君吧,還是不行!

  人家只是被俘了,又沒死!

  法理上說不過去!

  實在沒辦法,眾人也只能含糊著來。

  該用到其皇帝身份的時候就尊其為皇帝,用不到的時候就當成退位的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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