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李守忠持刀走來,范胖子笑了笑,移開了自己的腳,站到一邊。
“先生想要自己動手?那再好不過了!請!”
李守忠臉色冷的嚇人,面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三兩步走近前來,左手抓起柴宗讓的後領,拖著往院內行了數步,拉扯起來。
右手的匕首毫不遲疑伸向其頸間。
逆賊!
竟敢弑主!
眼見著雪亮的匕首抹來,柴宗讓又驚又怒又怕。
死到臨頭,哪裡還顧得上斷臂的疼痛。
趕緊伸出完好的右手,手肘往前一頂,格住了李守忠抹來的匕首。
同時右腿往後一撩,正中李守忠下體。
李守忠一聲慘叫,退後數步。
柴宗讓得此空檔,轉身拚命往院門逃去。
李守忠又哪裡肯放過?
暴喝一聲:“逆賊,哪裡逃!”
顧不上下體疼痛,持刀追殺上來。
在場眾人原本正要持刀上前,見狀又停了下來。
人家要清理門庭,自己沒必要插手。
江湖規矩嘛!
一個二個提著刀笑嘻嘻看戲!
見得柴宗讓想逃,范胖子退後數步,把刀一橫,死死守住院門。
貓戲老鼠原本挺好玩的。
若是讓老鼠逃了,豈不是變成老鼠戲貓?
這柴宗讓到底缺了一臂,跑動時難以保持平衡。
一路踉踉蹌蹌行來,尚且距離院門數步,抬頭一看,那王八蛋正橫著長刀,笑嘻嘻地等著呢。
自己的手臂才剛剛被對方斬落,柴宗讓哪裡還敢前來。
然則不往外衝又不行!
後面,李守忠拖著腳,拿著匕首,一步一步壓了上來。
相比起那殺神,還是李守忠好對付一點。
柴宗讓不敢後退,也不敢前行,隻轉過身來,對著李守忠將右手往前亂擺:“休要過來!休要過來!”
范胖子笑嘻嘻,繼續看戲。
李守忠還是面無表情,耷拉著退前行了數步,眼見著兩人只有丈許距離,猛然間大喝了一聲,一個虎撲撲了過來。
柴宗讓急切間正要躲閃,猛然察覺得腰間硬邦邦一物。
所謂困獸猶鬥,又所謂狗急跳牆。
你們都要老子死,老子死前也要拉個墊背的。
拔出匕首,不管不顧閉著眼睛就是一刀刺去。
嘩啦一聲,李守忠腹部被一刀剖開,鮮血迸濺。
原來李守忠剛才這一虎撲,看著是朝柴宗讓而來,卻又在半路上轉向了范胖子。
一個斜撲,一個橫刺,相對運動下,也就成了割。
原本就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腰間劇痛傳來,李守忠隻不管不顧,狠命將范胖子擠在一邊,轉頭朝柴宗讓暴喝:“還不速逃!”
這貨前面隻袖手旁觀。
眼看著自己眾人落入算計,不出手!
眼看著殿下逃命,不出手!
眼看著眾麾下死絕,不出手!
為得就是這最後的關鍵時刻,能騙開院門,給柴宗讓留下一條活路。
空門大開!
好機會!
柴宗讓也顧不上許多,趕緊拔腿往外逃去。
李先生明明是去清理門戶,怎麽一轉眼就風向大變?
院內眾士卒遲疑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持刀來追。
要說這李守忠也確實是條漢子。
忍住劇痛,鼓足力氣一把推開范胖子,轉身關上院門,用後背死死頂住。
一邊將手中的匕首朝前亂揮,一邊暴喊:“三郎!休要再做他想,開枝散葉要緊。”
逃遠的柴宗讓眼圈終於紅了一紅。
小院內,暴怒的士卒排刀砍來。
李守忠手中匕首甚短,本身又不會功夫,如何躲閃得開?
瞬間便連中數刀,血透袍服,持刀的右臂齊肩而斷。
雖則如此,這貨猶自緊緊頂住院門。
沒武器在手就好!
兩名士卒走上前去,拉開李守忠,架住往院內拖來。
還是那句話,禮教大過天。
李守忠曾經是殿下身邊第一文臣,自己眾人不過是小兵痞而已。
雙方身份地位不啻天淵。
方才事情緊急,不得不動手。
當場砍死這貨了,那也就砍死了。
僥幸沒死,那其生死也輪不到自己做主。
得拉回來給殿下處置。
生擒的功勞遠遠大過斬首。
當然,院門既開,早已經有十數人追了出去。
眼看著滿身血跡,身子已殘的李守忠被拖了過來,對方是文官,且曾經的地位高過自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韓德趕緊朝假寐的王夜呼道:“殿下!”
王夜睜開眼來,一眼看到地上的李守忠。
MD,這貨竟然還沒死!
正要命眾人殺之滅口。
誰料得地上的李守忠吐了吐口中血沫,有氣無力開口了:“殿下,微臣,微臣罪該萬死!只求殿下看在,看在微臣過往的,的功勞上,放,放犬侄,一條生路。”
李守忠這話說得相當高明。
明著是求饒,又從一旁佐證了王夜曹王的身份。
暗地裡還有另外一番意思:我願賭服輸,曹王的身份你想要就拿去好了!我也不來拆穿你,只求你放真曹王一條生路。
聯想起方才“三郎”、“開枝散葉”等話語, 王夜心中一聲長歎!
誰家無忠臣!
如今自己鳩佔鵲巢成功,即便李守忠再來拆穿自己,自己也不怕。
話雖如此,到底麻煩。
何況這柴宗讓衝動無比,全無城府,壓根就連做自己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更是可憐這李守忠的一片忠心!
真要擒拿這柴宗讓的話,倒也容易的很。
自己麾下數百人馬,對方就一個斷臂小兒,又能逃到哪裡去?
罷了!老柴家已經夠可憐的了,給他們留一條根吧!
王夜站起身來,微不可查地朝地上的李守忠點了點頭,轉身吩咐韓德:“收回人馬!”
李守忠聞言長舒了一口氣,閉目等死。
韓德稍一示意,旁邊走出來一名士卒,舉刀便要下手。
“且住!”王夜喝了一聲,走了過來,從士卒手中取過長刀。
想了想,又還了回去,從對方腰間取出一把匕首來。
拉開看了看,扔在了李守忠身邊,自己轉過身去。
“謝殿下!”,李守忠用唯一僅存的左手,吃力地拿起地上的匕首,狠狠一刀就刺進自己的心房。
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又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腦袋一偏,再也沒了動靜。
“取木牌來!”
旁邊有士卒小跑著奉上木牌。
王夜接過,於其上揮筆疾書:“大周忠臣李公諱守忠之墓”!
將木牌扔於地上,吩咐道:“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