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說讓眾人說來聽聽,自己來評理。
其實杜太后耳邊早已經被趙光義下了蛆,或者說杜太后根本就是這貨引過來的。
這也是程德玄的妙計之一。
原本是趙匡胤做裁判,趙光義同趙普爭辯,演了一出好戲後,便成功地將趙匡胤拉下的裁判的神壇,換了必然拉偏架的杜太后做裁判。
禹錫果然神算!
趙光義表面神情淒淒,心中卻是高興的很。
聞言趕緊站了出來:“母后,二哥欲將社稷拱手讓與他人!”
“社稷至重,安可輕易讓與他人!你且說來聽聽!自有老婆子做主!”,在老太太心中,你這個做兄長的發達了,分一半給幼弟不算多吧!
何況還不用你分一半!
何況這次道理還在小兒子這邊。
自然得幫著小兒子!
眼見著母后又要拉偏架,自己要在人面前丟醜,趙匡胤趕緊插嘴道:“母后且慢,此事不妨我等私下商議。則平尚有國事要理,徐總管新近回宮,想來也有諸般雜務。不若讓彼等先行下去?”
兩人也是人精,識趣得很,今天輸是輸定了。
與其站在這裡挨罵,倒不如先溜了,大不了事後再想法子挽回。
一起朝杜太后鞠了一躬,便要退下。
趙光義趕緊使了個眼色。
杜太后一聲冷哼:“天家無私事,又何須私下商議!你等留於此地!”
想跑沒跑成,兩人灰溜溜留了下來。
趙光義也顧不得保密不保密了:“近日災星犯紫薇,國師林道素佔卜得知,便是前朝余孽為患,恐有複辟之禍!而這災星,便應在前朝偽曹王柴宗讓身上!”
“果有此事?”,杜太后轉向趙匡胤。
趙匡胤趕緊分辨:“夫子有雲:‘敬鬼神而遠之!’,這佔卜扶乩之說,又如何能當真?”
杜太后臉色一冷:“莫非在玄郎心中,江山社稷便是兒戲?要知道這江山卻不是你的江山,乃是我趙家的江山。”
這話沒人敢說,然則杜太后是例外。
趙匡胤被堵得沒話說,誰讓人家佔據了道義的最高點呢!
躬了躬身:“兒臣知錯!”
杜太后點了點頭,轉向小兒子:“三郎往下說!”
趙光義心中那個高興哦,換了裁判果然不一樣,繼續開口道:“兒臣聞得此賊於社稷有礙,星夜點兵前往擒拿。幸好祖宗庇佑,一戰功成。兒臣正要將賊子梟首示眾,然則陛下卻遣了這老貨手持聖旨前來,命兒臣刀下留人,隻言檻送京師!”
杜太后又一次轉向趙匡胤:“這反王流竄江湖,聚眾反抗朝廷,死罪!玄郎莫非是欲要押來京師,斬首示眾?”
趙匡胤唯唯。
趙光義在一旁補刀了:“哪裡是押來京師,護送來京師倒是差不多!這老貨以馬車相載,甚至親身服侍!”
明明是同車而行,在趙光義嘴裡說出來便成了服侍!
果然,杜太后聽得此語,心中大怒,轉向一旁的徐太監:“老奴,你這是服侍陛下服侍膩了,莫非想換個新主子?”
這話說的很重!
這種情況下肯定不能將鍋甩給陛下,而且說多錯多!
老太監吧嗒一聲跪了下去,伏地不言。
趙匡胤於一旁趕緊開口:“母后,此事倒也怪不得徐總管,實乃兒臣旨意。”
“與他三十梃杖漲漲記性!”,轉向趙匡胤:“這偽曹王到底何方神聖,
竟敢勞玄郎優容至此?” 趙匡胤趕緊俯身行禮:“並非優容。不過是裝裝樣子,做給外人看看罷了!”
“你容這鄭王活到如今也就算了,連這偽曹王也不肯處置?”
“回母后,不是不肯處置,實在未到時機。國朝鼎定才十年,朝中前朝故舊頗多,一旦見得前朝世宗皇帝子孫被戮,隻恐彼等必起驚疑之心,到時或北投外族,或南投敵朝,誠非國家之福!”
趙匡胤好歹也是一代人傑,只要趙光義不從中作梗,忽悠一個不出宮門的老太后還是容易的。
在杜太后心中,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江山社稷能不能萬萬年,排在第二位這才是小兒子了。
聽得趙匡胤這話,杜太后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
眼看著歪了樓,太后就要被說服,趙光義趕緊糾正:“二哥,這鄭王未應星象,容他活著我也不說甚麽。然則這偽曹王卻是’伐木為柴‘之人,安能不殺?”
轉向杜太后:“兒臣欲殺此人,並非出於私怨,實在一片公心,只求我宋室江山能得萬萬年!”
一聽得事關江山社稷,杜太后的眼神又堅定了起來:“事關江山社稷,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玄郎,老婆子隻問你,這偽曹王你殺還是不殺?”
趙匡胤唯唯。
杜太后一聲長歎:“老婆子活到如今六十余年,眼見著幾番王朝興替,實在不忍再睹此事!罷了罷了!三郎,且收拾行裝,隨我隱居山林。免得日後為他人所辱!”
好!事成了!
趙光義心中高興極了,表面上卻裝作哀哀戚戚的樣子,上前扶起杜太后,便要引其離去。
真讓母后離宮出走,事情傳出去自己還不得別人罵成篩子!
趙匡胤吧嗒一聲跪伏下來:“母后且慢!且容兒臣揣度片刻!”
老太后停住了腳步,聲音冷冷:“是殺那偽曹王,還是讓老婆子離宮?玄郎,你就給句痛快話!”
趙匡胤眼睛直往旁邊的趙普亂瞄,則平,快想法子啊!
趙普稍一思索, 站了出來:“太后老人家說得是,事關江山社稷,這偽曹王不能不殺。然則……”。
聽得對方讚同自己,杜太后看向趙普的眼神也有了些許暖意,轉過頭來,看向趙普:“然則如何?”
趙普趕緊往下續:“然則陛下說得也有理,若是遽然殺之,前朝舊臣驚懼之下,隻恐必有叛逃之心,如此於社稷也是大礙。微臣倒是有一個兩全之法,伏請太后參量!”
這話有理!
如今天下未曾一統,若是朝中官員紛紛跑去其他政權,於宋國有害無益。
杜太后最關心的就是江山能不能子孫萬代傳下去,遲疑了一下:“趙卿有何辦法可得兩全?”
態度明顯好了很多,至少有一個“趙卿”的稱呼了!
“這偽曹王當殺,然則必須殺之有名!星象之事不能提起,更不能因其血脈而見殺,只能因罪獲死!”
這話說的有理,杜太后點了點頭。
旁邊趙光義趕緊插嘴:“糾集亡命,嘯聚山林,豈非死罪?”
趙普笑了笑:“彼等既未搶劫路人,又未曾據城而反,無非是驚疑朝廷之下,不得不聚眾自保。若以此罪名殺之,隻恐前朝舊臣必然不服!”
杜太后一聲冷哼:“人都到了京師,找點罪名還不容易?趙卿,此事便交由你辦理,總之一月之內,老婆子要看到這偽曹王的人頭!”
世上最毒婦人心,今信之矣!
趙光義聞言大喜!
一個月?不用!
禹錫已經安排下妙計,最多七天,這偽曹王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