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接到小黃門的示警後,王夜小心翼翼提防了幾天。
結果這幾天都是風平浪靜的,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想了一想,也是!
自己這種半軟禁的狀態,連和外人接觸的機會幾乎都沒有,還會有什麽事情?
俗話說少做少錯,多做多錯,自己每天啥正經事都不敢,還會有什麽事情?
你就算想雞蛋裡挑骨頭,首先那也得有個雞蛋才行。
現在是一灘清水,你想從裡面挑出骨頭來,那也得你有這個本事才行。
拋開頭頂上的屠刀不說,如今的生活真是愜意。
王夜每日間正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酒足飯飽之余,便領著小益春於院內閑逛。
到了晚上,還有美婢侍寢,這小日子,給個神仙也不換啊!
前面一心想著來宋國混文官,最終的目的不就是這樣麽?
如今除了曹王這個身份的拖累外,幾乎就已經實現了夢想。
這一日,用過早飯後,又是領著小益春逛了半晌。
看倦了花,賞倦了景,便和衣躺椅花園的竹椅上,曬著早春的太陽,眯著眼睛假寐。
小益春坐於旁邊的胡凳上,捧著一本古書,輕聲誦讀與王夜聽。
生活真TM的愜意,封建社會真TM的好,看書都不用自己動手的。
門外數聲敲門聲響起:“稟王爺,有貴客到!”
王夜猶自未曾起身,院門已被推開。
數人笑意盈盈地走了進來,為首一人,二十出頭的年紀,身著大紅西蜀錦花袍,頭戴赤金逍遙冠,前腳這才走入院中,口中便已經悲聲呼道:“天可憐見,我兄弟二人,終能與此地重逢。”
王夜小心站了起來,拱了拱手:“敢問閣下?”
“哈哈哈哈!五弟,你竟然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旁邊有從人上前一步,正是前面那個王府長史,代為介紹:“下官乃鄭王府長史,見過王爺!王爺,此乃鄭王,王爺的嫡親兄長。”
MD,又要開始演戲了!
我說你這貨,好端端沒事跑這裡來幹嘛?
雖然趙匡胤大量,你也不能那人家的寬容當縱容!
前朝兩皇子私下見面,合適麽?
可別把老子給坑死了!
然則這種事情也不能拒絕!
還是那句話,禮教大過天!
又有一句話,兄友弟恭,孝悌二字乃是並行的。
子女敬父母,孝也!幼弟順長兄,悌也!
今日自己若將這哎呀四哥掃地出門,明日此事必然傳遍京城,一頂“不悌”的大帽子扣下來,自己以後也不用出門了。
朝旁邊使了個眼色,小益春會意,朝眾人福了一福,躲進屋子裡去。
“原來是四哥親至,請恕小弟失禮了!”,王夜略略一拱手,身子還沒俯下來十五度,對方已然搶步前來,抓住王夜的手。
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長歎道:“五弟流落江湖十年,吃苦了!”
王夜訕訕道:“命中注定如此,小弟也避無可避!”
柴宗訓放開王夜的手,雙手抱拳,朝右上側拱了拱,表示下對趙匡胤的尊重:“好在陛下英明,便將五弟從歹人手中解救了出來,你我兄弟才得重逢。從今以後,便可安心於京師住下,陛下仁德,不久之後想來必有奉賞。”
現在這種情形,前朝兩皇子見面,若說沒有察子在一旁窺探是不可能的。
對方打官腔,
唱紅歌,王夜也只能跟從,不跟從就是政治不正確,照樣抱拳上舉:“陛下厚恩,小弟沒齒難忘!” 柴宗訓點了點頭,又拉過王夜的手:“五弟久居江湖,如今陡然進京,不知可住得慣否?”
鬼才同你兄弟呢!
被一個大男人拉著自己的手,實在別扭的很。
王夜不動聲色,輕輕抽出手來,雙手抱拳略略一拱手:“勞四哥下問,小弟陡然間得沐皇恩,正如草木之得春雨,安能不慣?”
“起居用度,諸物可曾齊備?若差甚麽物件,可遣人來王府索取!”
“四哥費心了!當日小弟流落江湖之中,甚麽苦頭沒吃過?同如今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能有如今用度,小弟於願已足。更何況鴻臚寺眾人待小弟甚厚,倒是不用驚動四哥。”
“你我同胞兄弟,又何須太過見外?”
“那是,那是!”
兩人一番寒暄後,柴宗訓話題一轉,便轉入了宮中舊事。
奈何王夜原本就是假冒的,又知道什麽宮中舊事?
無非是當年古書上看過一些秘聞,大事略知一二,小事兩眼一抹黑,便只能借當年年幼(宮變之時柴宗訓才七歲,柴宗讓才六歲。),諸事記憶不清為由,好歹糊弄了過去。
兩人越聊越不投機,眼看著天色已近午時。
王夜正要開口留飯,柴宗訓已然起身告辭:“分別十年,今日這才初見。為兄來的倉促,也未帶有甚麽禮物!我看五弟文人之姿, 想來對文玩之物必定有所好。前些日子陛下曾賞賜為兄屏風一座,卻是唐朝韓相夜飲之物。今借花獻佛,贈與五弟。”
王夜趕緊站起身來,推辭:“禦賜之物,安能轉增?如此未免對陛下不敬!四哥好意,小弟心領就是!”
柴宗訓哈哈大笑,又是一把拉過王夜的手:“五弟且放心!陛下寬容,必不肯計較此事。五弟吃苦十年,為兄卻享樂十年,卻叫為兄如何安心?一點小物件,五弟幸勿推辭!”
也不等王夜再開口,便轉過身來,朝旁邊的長史下令:“且命門外士卒將屏風抬入。物件貴重,你盯著些兒!”
王府長史聞言轉身,命從人前去辦理。
從人得令,轉身跑了取出。
不多時五六人吭哧吭哧將屏風抬了過來,正是碧玉屏風一座,十分寬大,上下幾乎三尺於許,總長也有丈於許,其上雕刻有花鳥魚蟲,又有諸般侍女、士子做遊樂之態。
可惜院門逼仄,一時無法抬入。
眾士卒隻吭哧吭哧在同院門較勁。
院內眾人見得此狀,紛紛將目光投了過去,便連王府長史也是如此。
好在人多力量大,一番死抬之後,眼看著就要成功。
柴宗訓見得此狀,心中大喜,再一次拉著王夜的手:“日色已晚,為兄先行告辭。五弟,擅自珍重!”
嘴裡說著這話,手指卻是輕輕一彈。
王夜隻感覺袖中一重,一粒不知什麽東西被彈入了自己衣袖。
猶豫間正要開口說話,對方已然退出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