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曲陽大門,來時的三十一人,一個不少在城門外匯合。
“這就出來了?”水進掐了自己一把,有些不可置信。
“哈?不出來幹什麽?該打聽的都打聽了,剩下咱們又不能拿主意。”霍豹輕松道。
誰能想到,都是親戚呢。
雖說隔了幾輩子人,這表親委實遠了些,可按照鄧老爺子的說法,鄧健親族早已死絕了,否則也不會被鄧老爺子收養。
鄧家沒有親族,唯一親戚就是霍家人,這論起來比外人強。
這個表叔爺沒有兒子,只有一個獨生女……霍豹想到這裡,忍不住去看小堂叔。
霍寶坐在馬車上,有些心虛。
亳州四縣之地,柳元帥人手不足,與其他四人共治,並不安穩,否則不會惦記南下;滁州四縣,柳元帥佔了陵水,最關心的是滁州州府所在地永陽,還有位於永陽後方的曲陽,倒是一時無暇顧及濱江。
鄧健用人手換地盤,眼前應該沒問題。
舅舅那裡的優勢,是身邊人才太多了,鄉勇出身的“二十四將”,黑蟒山中的幾位寨主、十幾個把頭;鄧健的短處,則是能用的人太少了,沒有將領沒有幕僚,只有幾個捕快出身的小兄弟。
鄧健要是肯低頭,兩人合兵,才是兩權之美。
可是他對柳元帥都直呼其名,毫無敬意,怎麽會臣服比自己年歲還小、名不見經傳的徒三?
按照鄧健現下握著的人手,完全可以不理會徒三,直接遣人與柳元帥談判;霍寶居中說和,促進鄧健對徒三的約談,也算立一大功勞。
這般想著,霍寶就將挖了舅舅牆角那點愧疚丟到腦後。
不僅隨行諸人覺得霍寶立下功勞,等眾人回了山寨,帶回來的消息也驚住了徒三與眾頭目。
“不愧是我兒,就是能乾,這才幾日功夫,就做成這麽大的事兒!”霍五撫著兒子肩膀,顧不得問那表親不表親的,確定他平安無事,方開始新一輪“兒吹”。
徒三則是拿著蓋了鄧健印信的請帖,眼中異彩連連,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說起來。
“我的老娘哎,這姓鄧的還真是膽子肥,這年景拉敢拉兩萬人馬!”
“人多還不好?打滁州不差人手了!”
“人多不多關咱們什麽事兒,這還沒談呢。”
“帖子帶回來了,剩下不就是談了?”
薛彪苦笑,沒有說話。
一個縣城捕頭都能順風而起,手握兩萬大軍,自己這幾年折騰出什麽了?
這霍家父子真是自己的克星吧?
一個兩個都是親戚,還有完沒完了?
在眾人追問下,霍寶就講了下山後的細節。
縣城收進城稅,糧食集中配給,鄧健童養婿的身份,黃舉人與縣丞的陰謀,霍寶等人救鄧女,大家聯手殺府兵,隨後的認親,與發現鄧健眼前缺糧的困局。
大家齊齊望向霍五。
“姐夫,那位……真是親戚?”徒三問道。
霍五父子不過尋常百姓,沒有讓人算計的,可這親戚認對了還罷了,要真是認錯了,以後相處也尷尬。
“按照小寶說的,我家太爺大名確實同第五帥那個外甥對上,可這都是鄧健自己說的,誰曉得真假?我還沒落地,太爺就沒了,堂親裡也沒人提過太爺的來路,隻說是流民頭子,單丁獨戶來到南山村的。”霍五苦笑道。
“那個鄧健認的是小寶的力氣與鐧,多半錯不了。
幾輩子前的事,要不是真的如此,何必提這個?”馬寨主大大咧咧道。 “小寶,你同鄧健比力氣沒有?那個鄧健,比你如何?”杜老八揉著拳頭,來了興致。
“沒比,不過鄧縣尉用的玄鐵鴛鴦鐧,分量看著不比侄兒這鐧輕,招式與侄兒的也有幾分相似,應是同源。”霍寶道。
眾頭目立時沒了疑問。
別的能編瞎話,這力氣與招式卻騙不了人。
之前就有霍五父子是第五帥血脈後人的傳言,如今這還真的對上了。
“明日我去曲陽,會會這位鄧縣尉,姐夫與我同去!”徒三定下心來,拿了主意。
“好!我也去認認親!”霍五痛快道。
戰狼營這次探查任務完成的漂亮,徒三也大方,立時吩咐下去,為戰狼營加餐。
霍寶謝過,帶了一乾少年回營去了。
別人都散去,霍豹卻跟在霍寶身後,欲言又止。
“怎麽了?”霍寶不解。
“寶叔,眼下是天大的好機會。”霍豹雙眼放光,壓低了音量道。
霍寶四下裡看了看,將霍豹叫到房中。
“什麽機會?”
“聯姻啊!鄧表叔爺沒兒子,就小表姑一個血脈。誰娶了小表姑,那兩萬人馬不就是誰得?!”
“做什麽白日夢?鄧縣尉已經約見三舅,到底談成什麽樣誰曉得!”
“猜也猜得到啊,肯定是結盟,答應借兵什麽的,總不能真的帶兩萬多人投了三舅爺!又沒瘋!”
“結盟就結盟,提什麽聯姻?秀秀才幾歲大?”
“侄兒之前問過了,都十歲了,隻比寶叔小三歲,不是與寶叔最合適?”
“閉嘴吧你!”
霍寶實在聽不下去,踹了霍豹一腳:“混帳東西,整日裡瞎捉摸什麽?老虎心智不全,與馬駒子做夫妻兩全其美,這可不是你惦記吃軟飯的由頭!就不能有點出息,想著靠自己的本事,非惦記投機取巧?以後再琢磨這些歪魔邪道,小心我抽你!”
自己不是蘿莉控, 也沒到生死危機,需要“賣身”那一步。
就算惦記鄧健的人手,霍寶也不會用自己的婚姻去換。
霍豹臉色漲紅,嘀咕道:“我這不是為寶叔想麽?幾個寨主各有心思,三舅爺是寶叔親舅舅不假,可之前攏共才見了一、兩面,能有什麽情分?五爺爺同寶叔總要有自己的地盤才好……”
霍寶翻了個白眼,沒有多說。
地盤,不遠了。
那個濱江縣,就是霍寶給父子兩個選的地方。
鄧健手下無人,就算與徒三“談判”留下濱江,也總要有人駐守,能被雙方都接受的人選,只有與雙方都有淵源的霍氏父子。
*
徒三房中。
江平面帶糾結,並無即將和平收回曲陽的歡喜。
“你是不放心明天進城之事?放寬心,要是鄧健真存了歹心,何必多此一舉,直接帶兵進山剿匪,咱們也挺不住。小寶機敏,殺了縣丞,絕了他依附州府的後路,除了與咱們談,他沒旁的選擇。”徒三安慰道。
江平歎氣道:“疏不間親,有些話我本不該說,可咱們得了黑蟒山是靠了霍姐夫……如今縣城那邊,又是霍家親戚……這山裡幾位頭目,對霍姐夫又太恭敬了……”
“原來你是擔心這些!這有什麽可擔心的?姐夫與我是一家人,分什麽你我?”徒三不以為然道:“別說姐夫沒有旁的心思,將這上千人手白送了我;就算姐夫有打算,想要另立爐灶,我也只有雙手讚成的。總不能得了便宜還不念好,那樣我成什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