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

杜少清被武照扶著坐起來看了一眼，嘶，可不就是魚嘛，還是一條足足十來斤的大魚。

“這難道，難道就是這次的……頭魚?”杜少清喃喃道。

“頭魚?夫君你說什麽呀?什麽是頭魚?”武照不解道。

不等杜少清作答，二人就聽到水下有動靜，接下來的一幕直接把二人驚呆了，甚至連岸上的觀眾都被震撼了。

那方形的冰窟窿裡面，像是小噴泉一樣，嘩嘩往外竄出魚來，不是一條條的，而是放小型煙花那樣一簇簇不斷的，不一會兒出網口的冰面上就落了一小堆鮮活的魚兒。

但緊接著也因為大網的合攏，魚兒不能再自己竄了，出網口全都被大網裹著的魚堵住，密密麻麻的。

“這、這就是夫君說的冬捕?我的天呐，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魚。”武照驚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杜少清哈哈大笑道:“不光是你，估計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見過，快點扶我起來，冰面上坐著挺涼的。”

岸上此時已經沸騰了，不光是圍觀的百姓，包括哪些文官，甚至皇帝李二都有一絲想要歡呼的衝動。

“快，快攔住他們，別讓所有人都到冰面上來，冰層沒有東北的厚，上來這麽多人怕是大家都要掉進來的。”杜少清看著烏泱泱湧過來的人群，大聲喊道。

杜家商會的那幾百勞力趕忙擋在岸邊做起了人牆，當然了，百姓們也不是說看到出魚了就來搶，都是想走近些看個熱鬧罷了，很快就被勸住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勸住的，一個巨大的影子閃過，眾護衛再轉頭的時候發現，一隻猛虎已經帶著小萱萱衝到了出魚口的位子。

“爹爹，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捕到魚的！”小萱萱一臉的興奮，心中更是對爹爹崇拜到了極點，這次自己可是狠狠的贏了一把。

杜少清皺眉道:“你這孩子，說了要你一直待在岸上的，你上來做什麽?冰面上很危險的。”

“哪有危險，人家想來看看爹爹捕魚嘛，小武姐姐都能來，為什麽我不行?”小萱萱撅著小嘴反駁道。

“你……

行，你們兩個都上岸待著吧，這裡交給我收拾了。”

武照愣了一下，隨後無奈的白了丈夫一眼，心說你教育女兒帶上我做什麽?杜少清過去找到了那條撞了自己的頭魚，因為冰面上的寒冷，頭魚已經被凍得沒什麽活力了，所以很輕松就被杜少清抱了起來。

“這是這次捕魚第一個躍出水面的魚，被稱為頭魚，據說冬捕的頭魚最是尊貴，堪比祥瑞，你將這條魚帶去送給你外公，就說吃了這條魚明年會有好運。”杜少清將頭魚朝女兒遞過去叮囑道。

“啊?真的嗎爹爹?那拿回家咱們吃吧。”小萱萱眼饞道。

“你這孩子，你純粹是為了貪嘴，地上那麽多魚你吃的完嗎?這個一定要給你外公懂嗎?”杜少清訓斥道。

小萱萱一臉的嫌棄道:“不都是魚嗎?都是讓吃的，有什麽不一樣?

哼，壞爹爹！

我不抱它，這魚太醜，髒兮兮的，我也抱不動。”

醜?髒?抱不動?杜少清差點一跤滑倒，心說你連酒壇子都抱得走，現在說力氣小了?這孩子，不能要了。

“萱萱別胡鬧，你如果不送的話，姐姐我去送了啊，陛下說不定還會給我禮物呢。”武照在一旁說道。

“誰?誰說不送了?給外公送東西，當然是我去了。

小喵喵，給我叼住那條魚，咱們送給外公去。”

小萱萱拍了一下座下大貓，大貓聰明的抬頭從杜少清手裡叼走了大魚，

在武照二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人一虎就這麽縱身而去。杜少清:“這……被叼過的魚，還能下鍋吃嗎?不衛生吧。”

武照:“夫君，你現在好像不該考慮乾淨不乾淨的問題，那可是隻大貓，都說貓愛吃魚，你應該擔心的是，那魚能不能到陛下嘴裡。”

……

算了，不管了，咱那也不是純種貓，骨子裡是隻猛虎呢，陛下還封號神虎，神虎親口獻上祥瑞，想來兆頭更好吧，反正又不是咱們吃的，乾不乾淨也不是咱們的事情。

“快點叫人把準備好的馬車和籮筐弄來，大豐收啊，等漁網全都被拖出來之後，裝起來過秤，看看能收獲多少。”

杜少清和武照緊鑼密鼓的指揮著。

而小萱萱這邊大貓表現非常好，並沒有對頭魚下死口，甚至連牙印都是個淺淺的痕跡，那頭魚在他嘴裡安生的不像話，不知道是不是被嚇暈過去了。

恐怕這隻魚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一個水族，有一天會被森林百獸之王抓住，難道真的應了那句話，弄死你的不一定是同行，很有可能是跨界。

小萱萱十分聰明，原樣照著父親的話對李二說了一遍，李二開懷大笑，心說女婿會辦事，上前親自接過那頭魚，一上手還挺沉的。

“不錯，還是一隻大鯉魚呢，真是個好兆頭，來人，拿下去備好了，等忙完了讓少清親自幫忙整治一番出來，新鮮的大鯉魚，絕對是道好菜。”李二高興道。

眾人忙碌了足足一個時辰，終於將整張漁網全都拉出水面，很快商會的夥計在管事的指揮下開始裝魚過秤。

盡管很多魚都被漁網擠爛了，但這些夥計乾活麻利，仍舊一絲不苟的記錄在案。

“怎麽樣了?有結果沒有?”武照緊張問道。

“除卻一小部分因為擠壓被擠碎無法計數之外，總共我們這次捕魚收獲是兩萬五千零……”帳房嚴謹的報數。

武照被嚇到，兩萬多條?我的天呐。

杜少清笑道:“不能這麽算的，其中還有巴掌大小以下的小魚，那些都太小了，卻佔著個數，你直接報分量吧。”

“回大掌櫃，經過兄弟們仔細過秤之後，得出此次捕魚淨重約十二萬斤，隻多不少。”那帳房報完這個數目，都覺得有些夢幻，試探著朝杜少清問了一句:“大掌櫃，這，這是真的嗎?”

杜少清哈哈大笑道:“帳本在你手上，魚就在你面前，你說真假?瞧你這點出息，別讓人看了笑話。”

說完之後，轉身朝著皇帝等人走了過去。

當史官聽說有兩萬多條魚，十二萬斤之多的時候，差點昏過去，別說記錄了，手中的筆都掉在了地上，這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恐怕隨便個人都不會相信的。

“杜駙馬，到底你是怎麽捕到魚的?一次十幾萬斤，這是神仙手段吧。”有年輕官員崇拜道。

杜少清笑著道:“哪裡是什麽神仙手段，其實很簡單的，我不是已經畫了圖紙送過來了嗎?”

額……

不知道是誰小聲嘀咕了一句，圖紙被陛下珍藏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皇帝，李二卻絲毫不覺尷尬和不爽，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果然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自己收起那個圖紙，可不就是為了看百官眼饞的樣子嗎?

掏出圖紙傳閱百官，所有人看到那寥寥數筆之後，都沉默了。

房玄齡感慨道:“記得上次治理蝗蟲的辦法就是少清提出來的，當時你解釋說是了解蝗蟲的習性，現在看來，你還了解魚兒的習性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準確的在這裡捕到魚。

真是奇才，平日裡我們毫不在意的這些東西，都能被你用起來，後生可畏呀。”

“之前好像有人說什麽奇技淫巧來著?

我倒是認為，這樣的好法子，可以在北方合適的地方推廣，現如今百姓日子艱難，許多地方過冬的糧食都缺，如果冬天裡面，有一鍋新鮮魚湯過年，那該多好，百姓之福啊。”魏征建議道。

李二立刻同意，這樣的好辦法，可不就是要傳給百姓造福天下嗎?

杜少清哪有不準，自己拿出來這個冬捕的法子，其實就是想過因為河南道受災的百姓，倘若能夠有條件冬捕一網魚，想來會有所幫助。

眾人其樂融融的，場中只有兩人不動聲色，其一是長孫無忌，他跟杜少清不對付，這是人盡皆知的，沒必要吹捧對頭憋屈自己。

另外一個就是老李靖了，他好像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後放棄道:“少清，老夫有一事不解，要說這是河水，即便面上被冰層蓋住，底下的水也是在流動的，魚兒都是一批批的，怎麽會聚在這裡讓你捕?

你怎麽知道這裡有魚?而且倘若這渭水冰下這麽大點地方就這麽多魚，那還要什麽糧食?你沿著渭水天天大魚，恐怕今年長安百姓都能頓頓吃魚肉過年了，那還用吃糧食?”

嘶……

眾人一聽，還真是，不愧是老帥，一語中的，看問題就是深刻。

杜少清都忍不住對老李靖豎起了大拇指，“其實沒什麽難的，昨夜的時候，我已經讓人過來布置了，看到那渭水正中心的兩個冰洞了嗎?

昨夜的時候我已經讓人投入了足足兩馬車的精製魚食，如果沒有這魚食打窩，怎麽能引來這兩萬魚兒聚集在這裡呢?”

老李靖一拍大腿，“妙！老夫就知道是你小子使壞了，這麽簡單的道理，不就跟打仗一樣嘛，誘敵深入一網成擒！

你小子真是個天才，不學打仗太虧了。”

“咳咳，咱們可是說好了，我如果打上了魚的話，就賣於各位的。”杜少清眼珠一轉，扯開了話題。

一句話讓當晚參與打賭的人抬起了頭，朝那堆成堆的魚看去，一個個朝廷大員都想往後撤，心說這十幾萬斤魚呢，杜少清還說過要宰人的，得多少錢啊

而且就算我們買下來了，吃的完嗎?

包括皇帝李二在內，此時眾人的臉都黑了下來，好像欲言又止，卻又不好意思帶頭毀約，畢竟大唐好賭成風，沒有賭品會被人瞧不上的。

杜少清倒也沒真想宰這群人一頓，畢竟他不缺錢，相比於賺錢，看到一群朝廷大員吃癟似乎更加有趣。

於是他笑著說道:“本來呢，這冬天的魚就是個稀罕物，我想作價一兩銀子一條的……”

話沒說完，皇帝李二就罵道:“小子，你別太狠了，你缺錢嗎?”

“咳咳，嶽父你別激動，這不是原本的打算嘛?開玩笑的。

今天捕魚在場的叔伯都積極參與了，我怎麽好意思收錢?這魚是大家合力捕的，所以我有個想法，在場的諸位，每家我都送上大魚十條當做酬謝，參與捕魚的那些護衛壯勞一人獎勵一條魚。”

嗯……這個辦法倒還說的過去，李二點了點頭。

程咬金大嘴一咧道:“小子，這不對呀，我們這才多少人?你才送十條?一人送一筐恐怕還剩下不少呢，恁的小氣?

你老叔我白白給你小子出力了。”

杜少清擺手解釋道:“別急嘛，因為大唐尋常可能吃魚不多，所以我附贈在場諸位一張燉魚秘方。”

“嘿，這個好，算你小子大方，你這個長安廚神給的秘方，嘖嘖，以後家裡吃魚就有口福了。”程咬金稱讚道。

所有人都說杜少清大方，相比於十條魚，這秘方可貴重太多了。

“之所以給各位分了這麽小部分，不是我小氣，大家都看到了，今天來當觀眾的可是人山人海，所謂見者有份，咱們怎麽也得分百姓一些吧。”杜少清接著說道。

房玄齡問道:“少清，這裡可是好幾萬百姓的，你這兩萬多條魚……”

“所以就需要房伯父幫忙了，長安百萬人口，讓百姓公推出鄰裡德高望重的宿老，或是至親至孝的表率，無論是男女老幼，只要資格夠的，以陛下的名義送給他們每人一條魚如何?”

這個……

幾乎沒人能想到，杜少清竟然會出這麽個主意，連李二都愣了一下，隨後指著杜少清笑罵道:“你這小子，朕不用你送這般虛名，就以朝廷的名義辦好了，畢竟是我等合力捕到的，朕不獨自居功。

玄齡，這魚放不得，兩天之內辦好如何?”

房玄齡恭敬道:“足矣，這等好事，我們大唐人知禮，好辦。”

不少文官都看著杜少清，心中暗道甘拜下風，這馬屁拍得……我們拍馬難及！

消息一出，圍觀百姓再次歡呼起來。

另外一邊，小萱萱騎著大貓回到了小夥伴的堆裡，除了小杜平和小李象之外，所有人孩子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兒吧唧的耷拉著腦袋。

看到小萱萱這個大姐大走了過來，孩子們本能的齊齊往後退步。

“怎麽?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不會是輸了想要賴帳吧?看我一個人、不，看我們三個人個頭小好欺負是嗎?

輸不起就別打賭呀，賴帳算什麽本事?

杜平李象，你們兩個站我身後來，我看誰敢賴姐姐我的帳?小喵喵……”小萱萱指著眾人罵道。

話沒說完，對方一個孩子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哇的一下哭了起來:“不是的萱萱姐，我們不賴帳，只是想跟你商量商量，以後你別跟我們打賭了行嗎?

我們再也不敢跟你賭了，根本就贏不了，現在輸的都沒東西來賭了，只剩下回家挨揍，我們真的不想挨揍呀。”

看到所有人都點頭附和的樣子。

噗……小萱萱差點沒從大貓身上一頭栽倒下來。

心說我也是無辜的呀，這次不是我想賭的好不好，這下完了，以後的日子恐怕要少一項有趣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