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子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二兒子,心說平時還以為這個兒子不錯,怎麽遇到事情就不動下腦子?
大兒子插言道:“老二你瘋了?你想讓小妹嫁過去給人當小妾嗎?”
……蘇老爺子感覺自己生了倆傻兒子。
“小妾又如何?寧做鳳尾不頭,也比現在嫁給一個護衛的強!”蘇家老二反駁道。
不等蘇家老大再說話,蘇老頭已經七竅生煙,再次抄起家夥事暴揍起二兒子了。
“混帳東西,什麽雞頭鳳尾的,那可是你的親妹妹!看我不打死你這個魂淡……”
老二挨了打也不敢逃跑,就這麽站著一邊被打一邊討饒,他生怕自己老爹再累出個好歹來。
良久之後蘇老頭扔掉了手裡的木棍歎息道:“杜駙馬既然娶了公主,再想多添一位,哪有那麽容易?武家女子也是陛下一時誤會點錯鴛鴦罷了,試想哪個當父親的會主動給自己女兒添堵?”
“說的也是,關於杜駙馬跟武家姑娘的傳言不少,甚至有些話本故事都在說呢,而且相當離奇感人,相當受長安城小姐婦人們的追捧。”蘇家老大點頭附和道。
“還有駙馬跟長樂公主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一樣的感天動地……”旁邊的老二接著道。
“哦?二弟你也看過這個話本?”
……
看著兩個兒子竟然想當著自己面探討一下市井話本,老蘇頭想打人都沒力氣了,只能暗自苦澀,子不類父徒之奈何?
“不務正業,就知道聊些花間酒肆的東西,滾出去!”
看到老爹發怒,兩人趕忙打住,蘇家老大陪著笑臉道:“爹,一時誤會,這不是說小妹的正事呢。
您想將小妹嫁給那個護衛……”
“什麽護衛?對方叫杜大虎,以後是你們的妹夫,說話注意些,外人如何看老夫不管,你們做哥哥的不能瞧不起自己的妹夫!”
“是是是,我們對於小妹嫁給蘇大虎一事並無意見。
可是您隻說了杜駙馬不忌諱,又不知道那杜大虎是否忌諱,萬一他不願,或者因此輕視小妹呢?”
這還像句話,蘇老頭雙眼微合老神在在道:“為父豈能不考慮這個
所以這之前特意去老君觀舍了臉面跟袁天師求了一卦,卦象所指,姻緣落在杜家,乃是天作之合。”
“真的假的?這麽說,是袁天師保得媒?”二人驚呼。
蘇老爺子擺手道:“哪裡是這個?這件事比較早了,我本以為也是應在杜少清身上,可事實上不是他。
仔細看了一下,發現杜家男丁不旺,對此也沒有頭緒。
直到不久前聽說杜家大力幫家人尋姻緣的事情,對方要求二十歲之下的女子不要,這件事就怪了,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是那杜大虎的要求,想要跟自己相差不到十歲的女子。
於是老夫這才明白,卦象應的就是此人,所以讓袁天師暗中幫忙,等到太子和駙馬登門的時候,也就順水推舟,應下了這件事。
二人一個是主家,一個是媒人,媒人應該是太子殿下吧,雖然這位現如今恢復大皇子身份,但依舊居住東宮,必是一條潛龍,有他做媒,也能堵住外面那些汙言穢語了。”
“哦……長安城哪有二十歲往上還未婚的,小妹今年二十五歲,那杜大虎聽說也不過三十多歲,這麽說的話,還真是專門給小妹準備的,袁天師的本事果然神妙。”蘇家老大讚道。
“要我說還是咱家老爹老謀深算,為了小妹的婚事,聯合袁天師將杜神醫和太子都裝進去了。
誰不知道老君觀袁天師乃是出世高人,咱家老爹就是其少有的至交?
嘖嘖……”
蘇家老二沒說完的時候,就被蘇老頭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本該你們小妹十八歲就出嫁的,耽擱了這麽多年終於要嫁出去了,所以你們兄弟兩個必須上心幫著操辦好了,出了岔子看我不打斷你們的腿。”
兄弟兩人哪敢不從?二人跟小妹也是兄妹情深,不用老爹壓著就知道上心。
出了家門,蘇家老二開口道:“大哥,小弟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什麽想法?”
“咱們都知道小妹的事情,雖說不怨小妹,但前兩次的事情也確實邪乎,這眼看就第三次了,如果再出了岔子,別說小妹扛不住,就連咱們老爹都承受不住。”
“說的是啊,你有什麽好辦法,別藏著掖著,快說!”蘇家老大催促道。
蘇家老二沉吟道:“小弟覺得,前兩次小妹遇到的兩個短命鬼都是婚前出事,所以這次老爹的意思是特事特辦,盡快完婚。
我想了個辦法,要不咱們兩個過去盯著那杜大虎,防著這小子婚前再出岔子,大哥覺得如何?”
“好哇!此計甚好,咱們去跟那杜大虎同吃同睡,在婚前這段時間裡面,隻準他吃飯睡覺,敢出么蛾子幹什麽危險的事情,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兩兄弟一拍即合,立馬決定就這麽辦,最後約好了蘇家老二負責籌備嫁妝,老大過去杜家盯著杜大虎,順便也看看對方有沒有什麽壞習慣臭毛病之類的,提前給料理一下,等小妹嫁過來也不會遭罪。
所以半日之後,杜家大宅裡面,大虎看著眼前這個跟自己年歲差不多的陌生男子,對方眼神裡面透著一股異樣,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聽到對方是未來的大舅哥,現在要跟自己同吃同睡,大虎沒來由一個激靈,這貨不會是個戀男癖吧?兩個大老爺們同吃同睡?開什麽玩笑?
“有勞杜駙馬了,接下來的日子裡,在下就叨擾了。”蘇家老大對著杜少清恭敬道。
杜少清強忍著笑意,擺手道:“不打緊,蘇公子能光臨寒舍,蓬蓽生輝,有什麽需要讓大虎給安排就行,你們聊我醫館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杜少清抬腿溜走,剛走出家門就大笑了起來,心說攤上這麽一位奇葩大舅子,大虎肯定不會覺得寂寞了。
大虎本想讓杜少清幫忙推辭的,可是看到掌櫃的拔腿溜走拉都拉不住,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被坑了。
“你就是杜大虎?馬上你就是我妹夫了,咱們就是一家人,你也別叫我蘇公子這麽生分,叫我一聲大哥或者內兄都行。”
蘇家老大看著眼前這個凶悍之氣有些外漏的妹夫,原本準備的說辭都使不上了,也忘記了之前什麽打斷腿之類的,人家的塊頭擺著呢,兩個自己都不夠個,不愧是做護衛的。
大虎倒是十分有禮貌的行禮道:“有勞大哥掛心了,我的傷勢早就痊愈了,真不用看護,所以這同吃同睡就……”
“不成!
這可不是小事,你也知道,我家小妹之前連續兩次都所托非人,你這第三個絕對不能出事,一個女孩子三次嫁不出去還要不要活了?
所以在你們成婚之前這段時間,別說同吃同睡,我就是綁也要綁在你身上,以防你出什麽事情,這可是壓上我的身家性命給你當護身符。
兄弟,知道你可能不太習慣,但大家都是為了你娶媳婦,相互理解一下吧。”
我……
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還能說什麽?
大虎心說自己也是倒了霉,怎麽攤上這麽一位?
晚上吃飯的時候,杜家人不管主家還是下人都在餐廳圍桌吃飯,蘇家大公子也是第一次見,覺得這樣的畫風太離奇了,不分主次?這杜家到底是不是貴族?
小萱萱好奇的看著家裡新來的這位怪叔叔,吃飯的時候東張西望什麽?
於是笑著問道:“蘇大叔,你是在找什麽東西嗎?怎麽不專心吃飯呢?
爹爹說了,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我家的飯可好吃了,你再東張西望一會兒的話,好吃的就不多啦……”
噗嗤一下,蘇大公子笑了起來,這孩子太可愛了,說話都一套一套的。
當然他也不好在杜家問人家家教問題,於是笑著說道:“沒事,叔叔不找東西,只是頭一次見這般圍桌吃飯的場景,覺得很熱鬧。”
小萱萱驚訝道:“不會吧,我們家開的酒樓都是這樣的大桌子吃飯呀,你不會沒去過吧?”
“啊?哦哦……對啊,倒是我疏忽了,確實是這樣。”
長樂公主笑著說道:“蘇公子不必拘謹,我們杜家沒有主仆之別,都是家人,所以圍桌吃飯,倒是跟別的家不大一樣,讓你見笑了。
將來令妹嫁過來也是這般,不知道會不會不習慣?”
公主說話了,蘇大公子連忙放下碗筷站起來答道:“公主說的哪裡話?杜家這般環境雖然異於別處,但更顯親切脫俗,相信小妹一定會喜歡的。”
小萱萱撇了撇嘴道:“娘親,蘇大叔明顯在說謊呢,你看他緊張的樣子,太假了,連弟弟都能看懂……”
旁邊坐在兒童高腳座椅上拿杓子吃飯的小杜仲聽到姐姐叫自己,嘴裡大口嚼著飯菜還嗯嗯點頭。
眾人一陣哄笑,蘇大公子懵了,心說這杜家的兩個小孩子成精了嗎?這些事情都懂?
杜少清笑道:“蘇公子剛來不習慣,我們這裡沒用什麽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在家裡不是外面,你我平輩論交,夫人雖然是公主,但也不必說句話就行禮,不信你可以問問大虎他們。”
另一桌三虎他們幾個起哄的喊道:“可不是嘛,蘇大哥你既然想跟我們大哥同吃同睡,那就要隨行就市才行。”
“大虎叔叔,你們那裡的紅燒肉還有嗎?我們這裡的不夠了。”小萱萱朝著大虎喊道。
大虎招了招手道:“有有,多著呢,最近大家都在減肥,你過來這裡吃吧。”
看著小萱萱抱著小碗跑過去換桌,而且杜少清他們絲毫不管,這一幕真的刷新了蘇大公子的認知。
長樂公主奇怪道:“這丫頭今天怎麽喜歡吃紅燒肉了?”
武照微微一笑道:“姐姐你還不知道嗎?肯定不是為吃的。”
嗯?
公主轉頭看向了另一桌的女兒。
小萱萱湊到大虎身邊小聲道:“大虎叔叔,這個蘇大叔好像是個有趣的怪大叔,聽說他跟你住一起是吧?”
“是啊怎麽了?”大虎有些迷糊。
“聽說你不想讓他跟你住一起?我有個好辦法,要不咱們試一試?”小丫頭狡黠的眨著眼睛。
不等大虎說完,旁邊一聲怒斥傳來:“杜萱萱!”
公主一把抓回了女兒,按在她原本的座位上,“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試藥找你爹爹就行,家裡其他人,尤其是客人絕對不行,又不聽話是不是?”
小萱萱連忙吐了吐舌頭乖乖女一樣,可憐巴巴道:“哪有啊娘親,人家沒想用藥……”
“快點好好吃飯!”
……
一頓飯餐廳裡這個熱鬧,蘇家大公子久久不能忘懷,這個杜家真是太神奇了。
第二天的時候,大皇子李承乾來了,這位是大虎的媒人,可是來往兩家十分勤快的。
來到杜家看到蘇家公子直接住進來看著妹夫,李承乾佩服的五體投地,心說這個方法真強大,看來蘇家也是急壞了。
跟杜少清商定了六禮婚事等等,李承乾問起了外甥女萱萱的事情。
“聽五妹說,因為萱萱學習用藥的事情鬧得家裡不得安生?我今天特意從刑部大牢提來了兩個死刑犯,今後萱萱試藥就拿這兩人好了,也少得許多麻煩。”
什麽???
杜少清怔怔的看著李承乾,隨後嚴詞拒絕道:“絕對不行!”
“為什麽?用死刑犯試藥古來有之,還不怕出事……”
不等李承乾說完,杜少清就打斷道:“你懂什麽叫大夫嗎?”
“救死扶傷不就是大夫?知道你醫者仁心,所以我才找到是十惡不赦的死刑犯,你這是做什麽?”李承乾不解。
杜少清臉色鐵青道:“相比於女兒學不學的會用毒用藥,我更在乎她能不能學會尊重生命,這也是我杜家行醫的首要門規,為了學醫用藥而漠視生命,那學他作甚?”
李承乾愣住了, 還是第一次見到妹夫發這麽大脾氣。
“你不是大夫可能不懂,醫者仁心不是做出來的,而是對生命發自內心的敬畏衍生出來的。
萱萱資質萬中無一,她能否學會醫術我從不擔心,我一直在觀察培養她的心性,孩子雖然頑劣了些,但那種心底的善良卻掩蓋不住,將來一定是個好醫者。
所以我從不讓她拿別人試藥,更別提死刑犯了,死刑犯又如何?那也是一條性命,犯罪當罰,一刀殺了即可,何必踐踏?
如果現在你告訴她可以隨便對待眼前人的性命,不用有任何顧忌,那你就是毀了這個孩子!”
聽完杜少清這番話,李承乾冷汗直流,他對萱萱的看重絲毫不亞於杜少清這個父親,自己差點好心做了錯事,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幸虧你的提醒,是我唐突了,這就將人領走。
對了,這次是我自己臨時起意,你別跟五妹說,也別怪她。”說完李承乾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杜少清看著對方的背影無奈一笑,自己能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家裡人早就被自己教育過了,哪裡不知道這個禁忌?
要不然女兒怎麽會只是在家裡試驗藥材,都是平時大家故意幫忙分擔的。
甚至連小萱萱自己都蒙在鼓裡,不知道是大人們在配合著讓她作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