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對方倔強的眼神，和那快搖成撥浪鼓的腦袋，小萱萱納悶道:“真是一個奇怪的大叔，那你就在這裡等著吧，我去問問別人，看爹爹什麽時候能回來。”

說完帶著小喵喵轉身回去了。

看著小女孩興致缺缺的走了，長孫衝莫名的覺得有些不舍，可想了下，終究沒有開口叫住對方，反而就在醫館旁邊的牆根坐了下來。

借著溫暖的陽光，長孫衝眼睛緩緩的閉上了。

快睡著的時候，身邊再次傳來了小女孩的聲音。

睜眼一看，嘩，這次小家夥懷裡抱著大包小包的，都是些油紙包，做什麽啊?

“大叔，等了這麽久，你一定了吧。

我們家還沒開始做飯，你也不進去，那咱們就坐在這裡吃點零食吧。”小萱萱熱情的坐在旁邊，一個個打開了油紙包。

長孫衝對小孩子的零食沒興趣，木然的搖了搖頭。

“哎呀，別再搖頭了，小心脖子搖斷掉下來，你不吃可以看我吃給你看呀，就當是陪我吃啦。”

額……這，這邏輯也真是，如果不是看你是個小孩子，估計這話能把人氣死，哪有你吃著別人看著的道理?這麽沒禮貌呢?

就見小萱萱如數家珍般的一樣樣給長孫衝介紹著。

“這個叫五香瓜子，是爹爹親手給我炒的，可好吃了，大叔你嘗嘗?”

長孫衝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瓜子誰沒見過?從小吃到大，吃膩的東西，杜少清一個大夫，親手炒瓜子?能好吃嗎?

“這個叫椒鹽貝殼、這個是酸甜果乾……

還有這個，這個我最喜歡了，是嫁到南邊的武家姨母讓人給我捎來的，南方甘蔗糖果，爹爹說，這東西滿大唐只有我自己有呢，嘻嘻……”

長孫衝嘴角抽了抽，這次他低頭看向了那所謂的甘蔗糖果，心說這得多麽敗家呢?

大唐的糖比鹽都金貴，成色這麽好的糖，估計能比得上銀子等價了，就這麽給孩子當了日常零食，這杜家，也太鋪張了吧……

“叔叔，別的都可以不吃，這糖果可是獨一份，你怎麽也要嘗嘗吧?要不然就是不喜歡萱萱。”

抬頭對上了小萱萱純淨的笑容，長孫衝瞬間覺得自慚形穢，人家孩子眼睛都不眨的給自己吃好吃的，自己卻在想什麽?

小萱萱趁著長孫衝愣神的功夫，麻利的直接拿起一小塊糖果塞進了對方嘴裡，然後開心的像個小精靈一樣，咯咯笑個不停。

嗯……

感覺到嘴裡那種甜到心的味道，長孫衝呆住了，自己出身算是天下一等豪門了，可從小到大也沒吃過這等東西吧。

真香……

“來來，叔叔再嘗嘗這個，也是爹爹做的，叫奶油麵包……還有這個、……”

不大一會，一大一小兩個人就這麽你來我往的，坐在牆邊愉快的吃起了零食，區別就是小萱萱一直滔滔不絕再說，另一個一直點頭或者搖頭。

讓長孫衝沒法接受的是，小萱萱吃零食的時候，還時不時給寵物老虎也喂上一口。

一邊喂老虎還一邊說著:“別著急，你一口，啞巴叔叔一口，一個一個來。”

嘖嘖，那畫面……

長孫衝:我想靜靜！

眼看著一大堆零食慢慢見底了，長孫衝算是見識了，心說這孩子不光是能說，還特能吃，一大堆零食，幾乎全都進了她的肚子，這麽多東西，自己一個成年人吃起來都費勁呢，她好像還不大夠呢。

誰成想這還不算完，小萱萱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頭說道:“叔叔，吃了半天零食肯定渴了，我去弄兩瓶奶過來喝吧。”

什麽???

奶?

噗……長孫衝差點一頭栽倒，

心說我都告別那玩意多少年了?這要是傳出去我這麽大了還喝奶，讓不讓人活了?

“哦哦，你不喜歡呀?

那給你換換好了，不過我們家除了奶就是茶了，可那茶喝起來都是苦的，你肯定也不喜歡喝……”

長孫衝真想拉住這小女孩大聲告訴他，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喝茶呢?

“對了，叔叔瞬身酒味，不喝茶不喝奶，那一定喜歡喝酒了，我家就是賣酒的，我給你拿壺酒好了。”

小萱萱說完，小跑著進醫館，不大一會兒懷裡抱著兩個瓶子回來了，一個酒瓶，一個是竹子雕了可愛圖案的奶瓶，上面還有一個方形的木雕奶嘴呢，看上去非常卡哇伊。

“呐，這是你的，還是老規矩，你一口我一口。”小萱萱遞上了酒壺。

這時大貓那碩大的腦袋湊了上來，小萱萱一把給推開了，訓斥道:“小喵喵沒你的份，你這麽大塊頭，這點東西讓你吸一口就沒了。

你以為還是你小時候呢?誰要你長這麽快的。”

大貓眼神裡有些委屈，但堅持著把腦袋湊到了長孫衝的酒壺旁邊。

這是……這貨要喝酒?不是要奶喝的?

長孫衝都懵了，連杜家的寵物都這麽不拘一格嗎?知道喝酒了?

小萱萱看不下去了，一腳踢在大貓前腿上面，“你這懶貓，這是給啞巴叔叔的，就這麽一點點，爹爹還說不讓你喝酒的，喝醉了容易去偷狗吃。

想喝酒你自己去後院找三虎叔叔。”

大貓那個委屈啊，一步三回頭的不舍離開了，這貨可是十分精明的，憑借長久的喝酒經驗，他聞一聞就知道那乞丐酒壺裡面的酒是好酒，而自己從三虎那裡得來的，都是被三虎用井拔涼水勾兌過的，美其名曰:三虎專供！

長孫衝也沒用酒杯，就這麽直接對著壺嘴灌了一口，誰知這一下被嗆住了。

喉嚨裡火燒一般，這，這什麽酒啊?這麽烈?

“怎麽?不好喝嗎?還是說大叔你喝不慣這個?嫌太次了?”小萱萱關心道。

長孫衝欲哭無淚，心說這孩子不是傻就是豪，這樣的酒如果說次，天下其他酒就全是白水了，自己平日裡買醉的酒，跟這個比起來，差價估計在幾十倍。

“來來來，萱萱跟叔叔碰碰杯就好了，大胡子爺爺教過的，喝酒一個人沒意思，必須兩個人，還得碰杯什麽的……”

這……這都是什麽邏輯呀?大胡子爺爺是誰呀?這孩子到底是被誰帶大的?

長孫衝都懵了，稀裡糊塗的跟小萱萱就這麽一酒一奶，你來我往的碰著杯喝了起來。

約莫一刻鍾之後，兩人竟然都倒在了醫館門口。

這個景象很快引來了路人的圍觀，醫館夥計嚇壞了，小公主在自家門口出事了?這還得了?

眾人上前一查看，呵，好家夥，這不是出事，這是喝醉了呀。

不可能吧，小公主不是抱著自己的奶瓶嗎?難道喝奶也會醉?

眾人七手八腳的將兩人抬進了醫館後院，很快醫館大夫就給開出了醒酒湯讓人熬上。

大家這才知道，小公主也是醉酒了。

原來因為那壺酒太烈，長孫衝沒幾口就有些迷糊了，看著自己的小酒友，迷茫之中就推杯換盞的，要跟對方換換，示意對方也嘗一嘗自己的好酒。

小萱萱有些為難，自己是不能喝酒的，可啞巴大叔陪自己聊這麽久了，惹他不高興了不好，於是就用奶瓶換了酒瓶……這樣一來，兩人能不一起醉倒嗎?

“等等，黃師叔，這酒味如此濃鬱，好像不是酒水吧，您來看一看。”後院的狄仁傑拿起了那個酒壺查看了一下。

醫館的大夫忙時負責給病人瞧病，閑下來就會指點醫館的學徒和弟子醫術，所以大家都稱呼這群老先生為師叔的。

那名禦醫拿起酒壺一聞，瞬間怒道:“這，這是咱們醫用酒精啊，哪個不曉事的，給小公主拿著個喝嗎?這要是喝得多了是會死人的，不行，快，快派人去尋回駙馬。

我先給小公主扎幾針穩一下。”

其實哪裡是有人給小萱萱裝這個?是她自己裝的，這孩子心善，見不到受苦的乞丐，拿酒也拿最好的，在她看來，家裡最貴的酒，肯定是最好的，所以就非常實誠的偷偷裝了一壺。

隨後幾位太醫手忙腳亂的一陣查看，還好，沒什麽大礙，估計這壺醫用酒精大部分都進了這個乞丐肚子了，小公主就喝了沒幾口，沒什麽危險。

因為現如今大唐的醫用酒精，說白了不過是反覆蒸釀的高度烈酒罷了，依舊屬於天然綠色產品，喝不死人的。

就算是喝了一整壺的長孫衝，最多不過是醉上三兩天就沒事了，這種事情，老魔頭程咬金都快輕車熟路了。

半個時辰之後，杜少清快馬匆匆趕回來。

“是誰?哪個魂淡敢讓萱萱喝酒的?站出來，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幾個弟子頭一次見到師父生這麽大的氣，嚇得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夥計上去解釋道:“掌櫃的，不是我們讓小公主喝酒的，是門口來了個奇怪的啞巴乞丐，他跟小公主推杯換盞喝的。”

誰?乞丐?推杯換盞?

杜少清一腳將四虎踹向一邊，心說你蒙鬼呢，什麽乞丐敢跟一國公主喝酒?還推杯換盞?你們一群人就不看著點?

不過很快給女兒把過脈之後，杜少清放心了，只是喝醉罷了，不傷身體。

隨後帶著怒火問道:“那個什麽乞丐在哪裡?帶我去找他。”

隔壁，長孫衝就這麽直挺挺的被扔在屋子中間的地上，這貨敢蠱惑小孩子醉酒，夥計們可沒什麽好脾氣伺候著。

“黃大夫說，此人飲酒過量，恐怕得三天難以醉醒了。”

杜少清冷笑道:“三天?敢坑我的寶貝女兒，我豈能讓他這麽美美的睡上三天?

把他抬出去，臉朝下平放在板凳上，下面用找個廢棄木盆接著。”

額……幾個夥計一頭霧水，但幾個徒弟差不多聽懂了，師父這是要讓對方將酒吐出來呢。

果然，片刻之後，杜少清直接用金針刺穴方法，讓長孫衝差點連腸子都吐出來了，隨後一盆冷水澆在頭上，對方暈暈乎乎的醒來。

入眼的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長孫衝一個激靈從板凳上摔了下了，有些驚恐的喊道:“杜少清?”

啊?他，他不是啞巴?

“說，你是誰?為什麽裝啞巴過來坑我們小公主?”幾個夥計迅速將之圍了起來。

對方並不答話，只是死死的盯著杜少清。

杜少清有些疑惑的打量著對方，眉眼間有些熟悉，這個聲音嘛……

“你、你是……長孫衝?”

“哼，很好，你還記得我，看來我想的沒錯，你不是個能夠放下仇恨的人。”長孫衝嘲諷道，也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在嘲笑杜少清。

聽到對方承認，醫館後宅一陣大嘩，這貨是誰?長孫衝?那不是當今趙國公的長公子嗎?怎麽這般打扮?難道這就是掌櫃的描述的什麽富家公子喜歡玩的那個——考斯普雷?

聽到對方這麽說，杜少清嗤之以鼻，心說典型的小人心思，老子整天忙的不可開交，哪有時間去跟你記仇?

“你怎麽混成這般熊樣了?

還有，好端端的，為什麽誆騙我女兒喝酒……”

剛說到這裡，杜少清忽然想起了什麽， 憤怒的上前一把揪住對方衣領，將之提了起來，眼神凌厲的威脅道:“我警告你，我們之間的恩怨，跟孩子無關，你想做什麽隻管衝我杜少清一個人來，你如果敢動我孩子，或者任何一個家人一根汗毛，我長孫氏一族，在這大唐除名！

說到做到！皇后也保護不了你。”

杜少清說的殺氣逼人，長孫衝頭一次這麽近距離的感受一個人的殺意，心頭顫了顫，也許，這才是對手真正的實力吧，自己敗在這樣一個人的手上，似乎並不是偶然。

旁邊圍觀的眾人沒有一個上前勸阻的，幾個夥計到底的跟了杜少清多年，也算知道些深淺，掌櫃的這句話可能會犯皇家的忌諱。

所以四虎打著哈哈朝著眾人驅趕道:“好了好了，這點小事交給掌櫃的處理好了，咱們撤吧，不用圍觀，收拾這小子沒什麽好看的，散了散了。”

這話不是說給徒弟們聽的，這都是杜少清的弟子，跟義子差不多了，他們不會泄密，就怕太醫院來的大夫動心思。

眾人也知道杜少清跟長孫衝的恩怨，留下來好像在看笑話一樣，兩方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早就想抽身了，夥計的話恰巧是個台階。

眾人走後，長孫衝看到杜少清還舉著自己，沒好氣道:“可以把我放下來了嗎?我不是來報仇的，是有事找你。”

杜少清直接一松手將對方像是丟衣服一樣，丟在地上，也不管摔著沒摔著，心裡還暗罵，以前一個翩翩公子，現在恐怕體重不到九十斤了，這貨要返老還童嗎?

“趕緊滾蛋，我們杜家不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