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裡,魏征等人接到情報說少林寺被圍了,驚詫不已,經過一番探查才知道,原來是不知怎麽走漏了消息,百姓知道少林寺有糧食,從而招致了災禍。
於是稍一盤算,魏征就有了計較。
“張將軍,你不是要報仇嗎?現在可是大好時機。”
張亮喜上眉梢,狂笑道:“天助我也,侯將軍,與我五千人馬助陣,踏平少林寺。”
魏征卻攔下道:“不成,這次你不僅不能帶人馬,還要喬裝打扮成流民。”
“魏相,怎麽這麽不痛快?一擁而上不就行了?
他們坑死了我們一萬多將士,當然要血債血償才值得。”張亮抱怨道。
旁邊的侯君集笑著勸解道:“老張你真是個莽夫,你想想,百姓暴怒推平了少林寺,跟朝廷出兵鏟平少林寺,這裡面的意思可是不一樣的。”
張亮嗤之以鼻道:“有什麽不一樣?不都是一樣的宰了那群禿頭嗎?”
魏征道:“陛下早就看不慣佛門超然物外,奈何佛門根基太深不好鏟除,若是朝廷出兵鏟平少林寺,則僅僅是斷佛門一臂罷了,日後過得幾十年,恐怕佛門又將再次崛起坑害百姓,所以這樣後患無窮的事情不妥。
但如果是百姓自發推平少林寺的就不一樣了,如此佛門的醜事暴露天下,召來百姓人人厭棄,恐怕整個天下的光頭和尚都會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佛門也可以一舉從根源拔除。”
眾人聽了魏征的解釋,紛紛點頭,張亮撇了撇嘴道:“還是你比我狠,難怪人家說,惹誰都不能惹你魏黑臉。”
你這廝……
眾人哈哈大笑,程咬金打著圓場道:“老張別不知好歹,你想想,仗著大軍報仇那叫本事嗎?
那群和尚驅使百姓流民毀了洛陽,現在你同樣混進去來個依樣畫葫蘆,驅使流民揍他娘的,用這些佛門的信徒回過來拆他老窩,嘿,想想都過癮。”
嗯!……張亮眼前一亮,咧嘴笑了起來,連後槽牙都露出來了。
“此次不用帶太多人,隻帶你自己的兩百親兵即可,全都交代好了,改頭換面隱藏身份。”魏征叮囑道。
一直坐著休息的尉遲恭喊道:“把我的親兵也帶去,報仇算上我一份。”
程咬金跟著道:“還缺人的話,我的親兵也借給你帶去,絕對可靠。”
魏征趕忙攔住道:“都別起哄,用不了太多人,就帶張亮和敬德的親兵即可,一定要可靠,不能泄露半分消息。
對了,你那群義子絕對不能帶。”
張亮重重點頭,“別提那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了,現在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給我拿下嚴刑勘問,我倒要看看裡面有多少奸細?以後再遇到什麽江湖異人跟我說養義子,有一個我宰一個。”
噗……眾人齊齊大笑了起來,這張亮還真的是個莽夫,人家讓你收養孩子,你倒好,跟招兵一樣,一把養了五百,這要是不出事才怪了呢。
少林寺外,隨著時間的推移,圍上來的百姓越來越多,沒有十萬也有五萬了,這還不算,外圍還在路上的人馬。
少林方丈已經召集寺中高層開了三次會議了,卻依然沒什麽實質性進展,誰也沒有想到,之前對洛陽城使的法子,竟然這麽快就報應在了自己的寺中。
一個白胡子老僧感慨道:“佛說萬事皆有因果,老僧早就勸你們少造殺孽,沒想到這報應來得如此快。”
羅漢堂的慧行和尚憤怒道:“靈光師叔此時說起了風涼話?若是沒有我們斡旋經營,少林寺豈能有今天的興盛?恐怕我們還是山裡籍籍無名的一群苦行僧呢,
指不定哪天就餓死了。”“哼,一副臭皮囊而已!”那老僧不屑道。
老方丈輕咳一聲打斷了二人道:“好了,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靈光師弟,你佛法精深,現在災難突至,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可以救下少林呢?”
慧行和尚有些不服氣,心說方丈你糊塗了嗎?這時候問一個只會參禪的和尚有什麽用?
靈光大師雙眼微閉,片刻之後開口道:“既然是因果報應,那了解因果即可度過劫難,百姓求救上門,我們拒之門外就是斷了他們的生路,不可取,當開門賑災救人,如此平息百姓怒火,還能結下一份善緣。”
“什麽?不行,絕對不行!
靈光師叔,你知道外面多少人嗎?至少五萬,五萬呐!不是五個或者五十個,幾萬人呢。
咱們少林寺有多大本事能夠養活這幾萬百姓?”
這次不僅僅是慧行和尚,好多和尚紛紛出言反對。
“亂世關門不染塵垢,乃是祖訓,我們不可違逆!”戒律院首座反對道。
老方丈一直沒有動靜,就這麽看著手下人七嘴八舌的討論,他之所以問自己的師弟靈光,就是因為他清楚,靈光的境界和眼力,少林寺中少有人能及,絕不是一個只知道念經的呆人。
靈光大師淡淡道:“既然如此,百姓前來討債拆了寺廟,也無不妥,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罷了,就讓這少林傳承絕了吧。”
你……
“哼,靈光師兄好高的境界,你也是佛門弟子,也是少林之人,寺廟被毀你有什麽好處不成?還可以幸災樂禍?”有人不服氣道。
少林方丈厲聲呵止道:“好了,都不要吵了。
你們誤會靈光師弟了,師弟話語裡蘊含著禪機,已經指明了最好的救寺方法,爾等糊塗。
老衲決定,開門賑災!”
“方丈,不可呀!那可是我們寺中的口糧啊。”很多人苦勸。
老方丈擺手按下眾人:“還沒說完呢。
雖然五萬百姓圍了少林,但他們誰也不知道我們寺中到底有多少糧食,現如今我們的存糧分為五處倉庫,連夜派人調遣一下,將其中一處的糧食放在明處。
就大開山門賑災,什麽時候這點糧食吃完了,百姓自然無話可說。
有道是懷璧其罪,沒了糧食,自然也就沒了災禍,百姓也就不會再圍著我們了。”
這個……眾人被方丈這番話說的啞口無言。
慧行和尚看了看方丈,又看了看閉著雙眼念經的靈光大師,上前恭敬行禮致歉。
靈光大師對方丈的決定不置可否,依然閉目打坐。
於是就在第二天張亮帶著一眾手下趕到少林寺的時候,正準備按照魏征等人的謀劃,帶頭鬧事一番,可誰成想少林寺竟然大開山門,說是佛祖顯靈,指引僧眾賑濟災民。
少林寺僧眾有小兩千人,全都投入施粥賑災,五萬人的災民倒也沒有生亂,井井有序,這讓張亮好像吃了隻死蒼蠅一樣,有氣無處發。
更為甚者,來都來了,也打扮成災民了,就必須要跟著其他災民一樣,去領百寶粥喝。
“呸!這群和尚真他麽心黑,比朝廷賑災還黑,這百寶粥什麽成色?連朝廷的一半都不到吧。”張亮一邊吃一邊罵,看著碗裡那黑乎乎的粥,實在難以下咽。
“將軍……”一名親衛小聲道。
嗯?!
可是剛喊出來就張亮瞪了一眼,對方連忙改口:“老大,現在的情況好像沒什麽機會呀,咱們是撤呢?還是跟著他們在這裡吃這東西?”
張亮環視四周,果然,所有的親衛都是表情痛苦,這東西真吃不下去。
“哼,算了,先回去從長計議吧,這個時候如果我們敢說少林寺半點壞話,恐怕這群載明能生吞活剝了咱們。”張亮歎息道。
就在他們假意吃完東西,就要離開的時候,少林寺山門前有了新情況。
羅漢堂首座慧行和尚站出來朗聲宣布道:“各位施主,我少林寺就這麽點東西,本來這點存糧只夠我闔寺僧眾勉強過活二十天的,現如今一次招待了五萬施主,庫房中再無半點存糧了。
所以吃了這頓飯,大家就各自散去逃命吧,我們也準備收拾一下出門逃荒了,望大家抓緊時機,趁著腹中還有幾粒糧食,能走遠些,就多一分活命的機會。
我佛慈悲!大家謹記,心中有佛,自有佛渡世人!”
額……
張亮等人聽得目瞪口呆,這,原來這少林寺就這點東西?五萬人吃頓飯就沒了?
而那些百姓聽了慧行和尚的話卻感激的伏地跪拜,原先對少林寺關門避禍的怨恨全哦度化為了深深的感激之情。
人家能夠拿出全部口糧養活大家一頓飯的饑荒,事後還要跟著大家一起逃命,這是多大的恩德呀,看來寺中都是高僧,大家向來信佛是沒錯的。
張亮失望的罵道:“晦氣,這群光頭禿驢竟然服軟了,算他們命好,讓他們多活幾日,等旱災過去再報此仇!撤!”
悄悄的帶人往後撤,可是就在這時,一個光頭小和尚攔住了眾人的去路。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幾位施主要去哪裡呀?不知中午這頓齋飯還算可口?”
張亮不想跟對方說話,使了個眼色,手下的親衛隊長上來貼個笑臉道:“小師父客氣了,承蒙少林寺活命之恩,我等感激不盡,齋飯很好吃,扛餓!
既然少林寺無糧,那我們這就準備及早逃命去了,勿怪!”
隊長的話讓後面許多護衛直咧嘴,可不是嘛,那東西吃著也就剩扛餓了,味道朕別提了。
眾人本以為跟這個小和尚客套兩句就能撤了的,誰成想對方卻若有深意的笑道:“是嗎?可是小僧觀察諸位好久了,大家好像對我們的夥食十分不滿,一個個難以下咽的樣子。
甚至還有位施主直接連飯帶碗全都給扔了呢。”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看向了張亮,後者被抓了個現行,十分的尷尬。
那隊長輕咳道:“我這位兄弟有病在身,一時手抖罷了,小師父不要誤會!後會有期。”
說完就要閃開對方,直接離開,誰知當張亮經過對方身邊的時候,小和尚小聲問了句:“魏相可好?”
嗯?張亮直接定住,手已經捂在腰間藏著的短刀上了。
其他的護衛也紛紛警惕的圍了上來。
張亮眼神陰狠道:“小和尚,你到底是什麽人?想要做什麽?”
這小和尚不是別人,正是狄仁傑,他被寺中派出來幫忙施粥,已經觀察了好久,這才找到了這群假災民,只是還不確定對方的身份,所以才試探了一番。
“看你們聚眾結夥的,你應該是他們的頭頭吧?不知可知道一個叫常山趙子龍的,這家夥一頓吃飽三天不餓,我是他朋友。”狄仁傑問道。
常山趙子龍?那不就是薛仁貴嗎?
“這麽說,你就是狄仁傑,是杜……”張亮驚喜道。
“貧僧現在法號悟空,叫我悟空就行。”狄仁傑趕忙攔住對方,同時點頭示意。
張亮打量了一番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心中佩服不已,直接上前拉住對方的手腕小聲道:“我是洛陽都督張亮,魏相派來的,我知道你小子,好樣的。
今天行動不了了,良機已失。
走,跟我們回去,你不能再留在這賊窩了。”
狄仁傑一聽是張亮,心說來人官職夠大的,卻反手拉住張亮耳語一陣,張亮眼中異彩連連,驚喜道:“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我頭髮都剃了,留在這裡這麽多天,可不是吃白飯的。”狄仁傑自信道。
“太好了,你小子真是有本事,我們這就去揭發這群道貌岸然的和尚。”
狄仁傑喊道:“等等,你們這樣肯定不行,得鼓動其他人一起,我給你準備了一張地圖,其他糧食就在那裡。
你們分成四路,選擇那些信佛不堅定的百姓去煽動,帶著他們一起去抄了少林寺秘密的藏糧食寶庫,這樣的話,百姓們就知道被騙了,哼哼,這群和尚就等著自食惡果吧。”
“哈哈,不愧是杜神醫的弟子,果然厲害,好樣的,就按你說的辦。
這次成功,老張我欠你一個人情,他日親自去長安拜謝杜神醫。”張亮大喜,立馬開始分兵動手。
而狄仁傑卻再次回到了寺中偽裝起來,眼看就要成功了,行百裡者半九十,可不能在最後這時刻掉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