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你追我趕的廝殺在漫天的灰塵中施展開來,好在行走的路途愈發的寬敞,居民住所也沒有之前那般密集,車子行駛起來方便了很多。
即使是改裝過的大油箱,也是經不起過渡的消耗,三個多時辰的狂飆之後,車子的油量見底,後座箱子裡有充足的備用油,這個逃跑的光景,也來不及下車加油。
劉珺掃了眼示警的油箱符號,“往左一裡路,有一片小型的居民區,我們在那裡稍作休整。”
“是。”一裡路,可以勉強撐過去。
西亞將方向盤急轉,輪胎簌簌的發出巨大的摩擦聲,按照劉珺的指示過去。
至於身後追過來的隊伍,劉珺冷冷勾唇,精神力化為細針,啪啪啪啪,跟針扎氣球一般容易,爆了所有的車胎。
‘吱……’
‘吱吱……砰……’
“發生什麽事兒了?該死的!”
‘吱吱吱……轟……’
即使追的很緊,到底離前面的車子還是有一段較長的距離,當車子爆胎,翻轉,一撞就是一茬,發出震天的巨響,距離追擊的目標也就越遠了。
“FK!!到底是怎麽回事?”為首車裡的黑卷毛漢子狼狽的從屁股朝天的車座椅下爬出來,舉著槍就是朝天狂飆三槍,氣的七竅生煙~
等所有的手下從車裡爬出來,脫離撞成了廢鐵的吉普,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
一下子損失這麽多車,卷毛漢子心疼的鼻孔都快翻過來,連連爆粗口後衝著廢鐵狠狠的踹了幾腳,發泄了夠才算是初歇。
“馬上聯系迪斯,在馬裡斯峽谷攔截!全部擊殺!”
“是!”
幾名壯實的黑臉漢子從人群中站了出來,開始往來時的方向狂奔~
從有車回歸原始的‘十一路’,也是沒辦法了~
這次的任務那麽多錢,如果沒完成任務,後面的尾款就拿不到,先前那點,就連這次的損失都沒法夠的上,更不用說還有兄弟們過日子的錢了,所以,隻準成功,不準失敗,“羅伊,蘭利,把聯絡器帶上,繼續追蹤,留下記號。”
“是!”又是倆漢子出來,只是這次,他們竟然從破爛的廢鐵裡找出了兩輛古早的自行車。
看著遠去的倆人,黑卷毛拉著臉啐了一口唾沫,濃濃的挫敗感讓他幾欲發狂,扯著頭皮,眼中的陰騭幾乎化為實質形態。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被遠去的少女收進眼底。
追尋痕跡?
你們再往前一百米就會發現,什麽都沒有了~
“咦?後面發生什麽事了?感覺好像爆胎了?不會是剛才那群蠢貨吧?”西塞頻頻看向後視鏡。
剛才發生轟隆撞擊聲和爆胎聲的時候,他們都聽的很清楚,只是沒有百分百確定是不是那些追擊的人~
“也許。”少女雙臂環胸,頗有興致的回了一句。
西塞哈哈一下,將油門踩到底。
破舊得搖搖欲墜的木塊搭建的房子裡,高瘦的男人臥倒在室內一角,門板搭建的床上,腰際搭著破舊的布巾,雙目緊閉,額角冒著冷汗,整個狀態看上去,極度的疲憊和痛苦。
一道矮小的身影從簾子後走進來,端著一碗熱水,水裡泡著一塊巴掌心大小的黑饃饃,一雙因為瘦弱,而顯得有些外凸的大眼睛一會兒看看床上的男人,一會兒又對著黑饃饃咽了咽唾沫,然後一臉不舍的端到男人床邊,先是小心翼翼的放在床頭的破桌子上,待自己爬上床,又重新彎腰將碗抱起來。
她的每一個動作,雖然遲緩,卻穩當,叫人看了心酸不已~
小小的手兒將黑饃饃掰碎,泡進熱水裡,用碎了一小塊的缺口杓子攪了會兒,一碗水變成了糊糊,這才騰出手來推搡男人的肩膀。
“爸爸?爸爸快醒醒……爸爸……”
男人緩緩蘇醒過來,偏過頭,看到黒瘦的女孩,眼底的慈愛溢出,乾澀的唇瓣微微勾起,張嘴想要說話,但是乾澀如火燒一般的喉頭讓他連發音都很困難。
嘗試幾次後,男人頹然的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剛準備再次張口,唇邊一熱,帶著汁水的糊糊喂了進來,本想不吃的他也不得不張開嘴,免得撒了浪費,他們一家,已經沒有多少可以吃的東西了。
小女孩一口一口的喂著父親,直到最後一點,男人硬是不願張嘴了,才倒進自己嘴裡,然後裂開嘴,開心的笑著,笑的床上的父親濕潤了眼睛。
轉過頭,男人沒有說話,但是他的態度告訴小女孩,父親要休息了~
女孩很懂事的爬下床,然後端起碗,跟父親說了聲晚安,就邁著小碎步出去了。
母親帶著哥哥和姐姐出去乞討了,應該快回來了~她得去門口守著~不知道今天有沒有收獲呢?
唔,她的藥草還鋪在門口的大石頭上,天快黑了,得收起來……
腦子裡滿滿都是自己的小九九,女孩的步子很輕快,並沒有注意到背後的父親那雙充滿絕望的雙眼。
他想,也許,他死去,對於這個家庭來說,可以輕松很多,麗絲可以將幾個孩子好好養大,也不用總是想辦法掙錢給他治病了。
可是,他舍不得孩子,舍不得麗絲……
莉莉踮著小腳將碗放在了灶台上,然後小碎步跑出門,準備去院子裡收東西,誰知剛到大門口,就見到一輛黑漆漆的轎車,車頭衝裡,停了下來。
莉莉咕嚕嚕的大眼溜溜一轉,也沒有害怕,而是偏了偏小腦袋,略作思考就朝著車子跑過去,同時,車裡的人,也拉開了車門,走了下來。
一頭短寸的西亞銳利的視線掃到莉莉,神情一僵,卻也頭皮一緊,孩子雖小,但也不代表沒有危險。
腦子裡迅速思考下一步動作,耳邊已經傳來自家主子的聲音,“她沒有武器,去說說吧,我們今晚在這裡扎營,借用院子就可以了。”
“是。”西亞得令,不再遲疑的迎了上去。
劉珺的精神力已經將整座院子掃了個徹底,除了臥倒在床上的男人床頭有兩把黑短,這個家裡,再也找不到多余的武器。
小小的院子,用不太厚實的木塊搭建而成,房頂只是橫著幾根細細的橫梁,鋪蓋著破氈布,三間房,被一排排扎在一起的筏子圍成了一個小院子,雖然不能阻擋什麽,但多少可以為這破舊的房子和居住的人帶來一絲小小的安全感,倒是有一種華夏鄉下農村小院的感覺。
這也是劉珺讓西塞停在這裡的原因。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這家裡,似乎沒有什麽武力值,安全系數高。
她不怕危險,但是討厭麻煩~
“小妹妹,你們家大人呢?”西亞在莉莉跟前蹲下,努力的在僵硬的面部上擠出一個似是笑容的表情。
她只會蘇聯語和英語,想了想,也就用了英語,在外國,英語似乎普及程度更高一些。
只是……孩子並沒有回話,只是瞪著大眼看著她,沒有害怕,也沒有恐懼。
西亞:……
無法溝通,怎麽辦?
求救的眼神投向車子,西塞聳聳肩,給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和動作。
聶天自然是看到了一大一小,一壯一瘦弱的‘對峙’,也有些好笑。
看這孩子的形象和穿著,這個家裡,恐怕不是一般的窮困,腦子閃過童年的記憶,有些同情。
這樣想著,就將身側的背包取了下來,準備取出裡面的乾麵包,下去哄孩子,眼前突然橫過來一隻手,手裡是一袋子乾巴巴的拳頭大小的麥麵包。
驚訝的轉頭,對上熟悉的黑瞳,後者淡淡的回道,“這些本來是準備丟的,現在正好派上用場。”意思不言而喻。
聶天被劉珺的解釋弄的哭笑不得,將包裹扔回原位,接過大袋子,下了車。
小丫頭聽到開門關門的碰撞上,大眼立即看了過來,然而這次,她的大眼睛裡不再是懵懂而無辜,取而代之的是興奮和渴望。
她邁開小腳衝了過去~
被無視的西亞:……
“叔叔,叔叔,可以給莉莉一個麥麵包嗎?”
聽著稚嫩且吐詞清晰的英語,西亞臉部表情更僵硬了~剛這小丫頭是在裝不懂?
咬牙,咧嘴……我忍……
西亞身後,小丫頭抱住了一袋子糧食,聶天抱起了小丫頭~
“把車停在合適的地方,大家先下去。”
“是。”
劉珺帶著幾人下車後,西塞下車加油~
一行人剛進入院子,就聽見了一道女聲在身後驚呼出聲,“天啦,你們是什麽人?你們在我家裡幹什麽?”
轉身,就看到一名裹著面巾的瘦弱婦女帶著兩個孩子急匆匆的衝了進來~向後揚起的灰袍,讓她像個護犢子的老母雞。
西亞準備上前解釋,被劉珺阻止了~
西亞過去,一準兒只會讓對方驚慌~
“媽媽,媽媽,不用害怕,他們只是路過,天黑了,想要借宿在我們家,您看,這是他們給的住宿費!”小家夥從聶天懷裡掙扎著滑下來,抱著她的‘戰利品’跑向婦女,還有自己的哥哥姐姐,手裡的麵包被放在胸前,捂得緊緊的。
在一番解釋之後,麗絲才算是放下心來,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這些人又送了兩袋麥麵包給她們~
西塞停好車回來的時候,院子裡已經扎好了帳篷,升了火~
吉雅利作為熱帶國家,最不缺的就是柴火,最缺的是水。
據麗絲所說,這裡取水,要到五公裡外的湖邊,而且取水還有限制,並不是無節製的,平時都有專人把手~
西亞看到了廚房的小角落裡小小的水盅,唇角一抽~
“主子,我和西塞去找水源。”
“不用了,車後座的桶拎過來就行。”在來之前,劉珺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淡水資源也在空間裡儲藏了上百,為的就是避免沒得水用的尷尬。
這一路行來,大家用水不多,倒也沒有用到空間裡的水。
“好的。”車後座的車廂裡有兩大桶水,他們是知道的,今天用了,再找水源補上就可以了。
把鍋架好,添上水,西亞又回到車裡拎了一兜子碎肉過來,晚上煮點肉湯,就著麵包,可以填飽肚子,又不會太麻煩。
當人手一隻鐵碗,喝上肉湯,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
聶天率先添上一碗,本是準備給劉珺端去,起身就看到西亞已經把東西都備好了,放在了劉珺跟前。
重新落座,聶天也沒有再抬頭,將僵硬的麵包撕開泡在肉湯裡,喝上一口,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呼嚕嚕一下,半碗下去,突然感覺到衣角被拉動,轉頭,就看見了三雙渴望的大眼,以及乾枯發白的唇瓣~
額……
看看其他人,都專注的在喝肉湯,再看看自己手裡的半碗~
這些, 都是人家的,貌似他也沒有權利慷他人之慨~
“珺珺?”
陌生的嗓音,熟悉的稱呼,讓劉珺喝湯的動作一僵,抬頭對上一雙熟悉的瞳眸~
“不要這麽叫我!”
“劉珺,可以給他們一點肉湯嗎?”揚揚下巴,將劉珺的視線引向三個孩子。
劉珺斜了某人一眼,“西亞,把剩下的給幾個孩子,重新多煮點。”
“是。”
麗絲端著一隻小鍋子,一臉不好意思的在三個孩子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司艾倫被一股別樣的香味從自怨自艾中驚醒~
“艾倫,快,喝點湯,今天來了……”麗絲在丈夫旁邊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滄桑的容顏上帶著喜悅的笑意,她們今天得到的住宿費,足夠他們一大家子一個月不用出去找吃的了,她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給丈夫掙錢買藥。
妻子的話讓艾倫知道,恐怕他們是遇上了千載難逢的好心人了~
這樣的國度,這樣的時期,大多數的家庭都是苦難的,經過的商旅也是狠心的,他們想要從這些人手裡得到幫助,就跟童話故事一樣,非常的艱難~
帶著希翼的目光看著窗外,艾倫想,也許是上帝也不希望他就這樣帶著遺憾死去~這才送過來這些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