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天,最後上場的,就是林家這一代,論心機謀劃,心狠手辣這一道,並不遜於薛玲這位活了兩世,甚至,上一世,還曾在那真正強者為尊,人心傾扎的末世裡,被稱為“大佬”存在的林伊。
“五妹,過幾天,我們就要回京城了。剛才,大表姐過來邀請我們,等下午的課程結束後,一起去華僑商場挑選禮物。我問過三妹和四妹了,她們也準備去,你呢?也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林佩眨了眨眼,雖然有些奇怪,這種一聽,就知道是大家都參與的一項“活動”,為什麽自家行事作風略有些“強硬”的二姐林伊,竟沒像以前那樣,不由分說地以一種“發布命令”的姿態要求她參加,反還以一種帶上了不明暗示意味的態度詢問她,但,這並不妨礙她乾脆利落地點頭,一臉乖巧地應道:“要!”
“五妹。”林伊仿佛受到蠱惑似的,伸手,撫上了林佩的腦袋,感受著指尖傳來的帶上了溫度的毛絨絨觸感,林伊的嘴唇,下意識地抿成一條直線,眼底的掙扎和猶豫一閃而逝,“你準備買幾分禮物?”
“好多……”林佩低頭,扳著手指,一臉認真地數道,“爺爺、爸爸、媽媽……”
“劈裡啪啦”一通,涵蓋了林家眾多親戚友人,末了,林佩還又慢吞吞地補充一句:“還有玲玲。”
“五妹,你這小腦袋,究竟是怎麽想的?”林伊眼底的複雜一閃而逝,撫摸著林佩腦袋的手,卻輕點林佩的腦門,佯裝嗔怪道,“你才多少零花錢,就買這麽多分禮物,也不怕到時候錢不夠,售貨員拚命地朝你翻白眼,叉著雙腰,就恨不得將你噴個狗血淋頭。”
“玲玲說,送禮這回事,禮輕情意重,最最重要的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要麽,就不送,要送,就全部都送。不能隨意落下任何一個人,否則,就不是結交拉攏,而是有意無意地結仇了。”
“五妹,送禮是一門非常深奧的學問。不能單純地依靠人和人相交帶來的經驗之談,或者,僅憑一些書本上看到的實例,就胡亂揣摩,憑自己感覺得出來的經驗,就是正確的,適用到任何環境中的……”
不管是看著林伊長大的親朋友人,抑或是曾在旁人嘴裡聽到過林伊的名字,卻並沒見過林伊的陌生人,每每提到林伊的時候,都覺得林伊是林家這一代中,真正讓人讚歎的“算無遺策”“奸詐狡猾”的姑娘!
然而,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誰不願意成為一個囂張跋扈,恣意妄為的姑娘呢?
因為,這樣的姑娘,往往是得到家人發自肺腑的疼寵呵護,才會養出個恃寵而嬌的“真”性情來。比如說,薛家五代單傳的“小公主”薛玲。
讓人一度懷疑林家“基因突變”,才會變成讓人自愧不如“小狐狸”的林伊,卻是為了能在家族眾多姐妹中出頭,而逼迫自己學會這些謀算人心的手段,進而,在最短的時間裡,就成長蛻變的!
誰讓林伊雖是長房的姑娘,卻並不是備受長輩們看重的長女,也不是得到了父母期盼疼愛的幼女,而是處於一種很容易就會被人忽視的“不上不下”,最為尷尬的次女位置呢?
即便,在心裡再如何地寬慰勸說自己,然而,每每見到林佩這個長房最小的姑娘,甚至,可以說是如今林家這一代最小,而得到了長輩們一致的呵護疼愛待遇的姑娘時,林伊心裡那些自認已經熄滅的嫉妒和怨恨等情緒結合在一起,形成的一種近似於瘋狂狀態的火焰,也猶如突然就被潑了好幾桶滾油般,瞬間就竄得老高!
尤其,林佩竟然和薛玲,成為了親密無間的好朋友!
讓人如何地不羨慕嫉妒恨?不想方設法地挑撥離間兩人,最好,能讓兩人翻臉成仇?
畢竟,大家都是林家的姑娘。偏偏,就因為投胎的先後順序,而被家人下意識地分出個“三六九”等來
。
林家和薛家,也是家世地位相當的“軍人世家”,兩家老爺子又交情莫逆。偏偏,就因為林家姑娘多,薛家姑娘少,才讓她在原本應該無憂無慮的年紀,就被迫長大,上竄下跳,手段齊出,就為了奪得長輩們的注意力?
薛玲卻完全不需要如此。甚至,就算生下來就是個傻姑娘,而,“天傻”的名字,也沸沸揚揚地傳了八年多,卻除了薛玲的親生父母外,薛家其它人,包括薛將軍這位薛家的“定海神針”一般存在的掌舵者,也都掏心掏肺地疼寵,一幅“要月亮,就絕對不給星星”般溺愛的做派!
這樣的天壤之別,捫心自問,誰會不羨慕嫉妒恨?
林伊自詡,自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並非那些絕情絕愛的神仙,所以,見不慣林佩和薛玲這兩位同樣得到家人“如珠似寶”呵護疼寵的姑娘,走在“互幫互助,共同進步”,並在最短的時間裡,就走到了連她們這些同樣出身的世家女,也必需仰望膜拜的一個高度,也是太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了。
要不然,軍區大院裡,多的是和薛玲、林佩兩人年紀相當的姑娘,為何,這兩位,成為好朋友後,就再也沒有其它的人,成為這兩位中某一個姑娘的好朋友了呢?
……
“你和玲玲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真正親密無間的好姐妹,好朋友,對吧?”
“嗯!”林佩從不否定,自己和薛玲那“雖不是嫡親姐妹,卻勝似嫡親姐妹”的關系。哪怕,這段純粹的情誼,打最初,就沒能得到家裡幾位姐姐的鼎力支持不說,反還被她們一度看不起不說,還覺得兩人之間的友情,不過是薛玲對她徹頭徹尾的利用,沒有交付一絲半點的真心實意!
但,今年只有八歲,正處於一種天真懵懂,單純好騙階段的林佩,卻擁有旁人,包括這些致力於挑撥離間她和薛玲友誼的姐妹們都不知道的“野獸的直覺”。而,這樣的直覺,妙用多多。旁的不說,單說,誰對她是真心,誰對她是假意,卻是能輕易就分辨出來的。
並不知道自己身上一閃而逝的惡意,已經被林佩敏銳感知到的林伊,嘴裡也佯裝漫不經心地問道:“這次,她回京城後,有經常打電話給你嗎?你們一般會聊些什麽?”
“有呀!”林佩抿了抿唇,到了此刻,她哪能不知道,今天,林伊的來意,和上兩次林佼和林侗兩人的來意一般無二呢?雖然,哪怕,到了現在,她依然不明白,為什麽幾人一度認為她是薛玲手裡一顆非常好用的棋子,終有一天,會淪落到棄子的命運?
“我們沒有固定的聊天話題,都是想到哪,就聊到哪……”
其實,這一點,別說林伊了,就連孔家人也都清楚。
沒辦法,誰讓薛玲和林佩兩人,一打電話,就會在最短的時間裡聊嗨?而,這一嗨皮,就會控制不住身體裡那些蠢蠢欲動的洪荒之力,整個人都變得特別興奮和激動起來,就更不用說那高亢到連樓上都能聽個一清二楚的帶上了某種魔性的大笑聲了!
“行,我知道了。現在,我們再回到剛才說到的‘送禮’這個話題。”
林伊拒絕去聽林佩滿嘴“玲玲說……”打頭,真正可以用“雞毛蒜皮”類小事來洗腦的話,以免一著不慎,就像林侗和林佼兩人一樣,落得一個“出師不利身先死”的悲愴結局。
“玲玲和你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那麽,你知道,這次回京,她都買了哪些禮物嗎?又都在哪兒買的?花了多少錢?這些禮物又都是送給誰的?而,那些收到禮物的人,又是什麽樣的反應?”
一個又一個問題,沒有絲毫的停歇,猶如狂風暴雨般,朝因為林伊這番出人預料之外的做派,而處於一種震驚茫然狀態的林佩而去。瞬間,就將林佩砸了個頭破血流,那本就不知飄到何處去的理智之弦,徹底崩斷,落在林
伊眼裡,就是整個人越發地呆板起來。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林伊,竊喜於自己的計劃將再次成功,心裡的小人兒也忍不住跳起了歡快的舞蹈,臉上卻佯裝出一幅經歷了困惑和茫然,突然間,靈機一閃,就一臉的恍然大悟,再到怒從心中來,本著“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心態,拍案而起。
“不要告訴我,這些,薛玲從沒告訴過你?太欺負人了!等回了京城後,我們一定要找上薛家,替你討個說法!”
末了,不待林佩反應過來,林伊就又重重地點了林佩的腦門一下,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說你,怎麽就這麽傻?早就告訴過你,她就是在利用你……你就是不聽,現在相信了吧?”
“二姐,你不止一次跟爺爺說過,很欣賞玲玲,只可惜,玲玲年紀太小,不能和你成為親密無間的姐妹,特別羨慕和玲玲年紀相近,又和玲玲玩得特別好的我。”
不得不說,林佩這漫不經心的一句話,猶如一柄最最鋒利的匕首,以一種最最刁鑽,讓人無從防護,更無從抵禦的姿態,深深地捅入了林伊那看似比鑽石還要堅硬,實則,因為修煉得不過關,也就至多比城牆厚上那麽一倍的心房!
晴天霹靂,莫過於此!
最終,林伊也是頂著張恍恍惚惚的面容,離開林佩的臥室的。
……
然而,不論林伊,還是林佼,再或者是林侗,在和林佩的交談中敗下陣來的時候,都沒有料到,由薛玲這個罪魁禍首帶來的“炫耀自家兒孫”的風氣,竟然猶如一股瘋狂的龍卷風,不僅籠罩了軍區大院,就連相鄰的其它幾個大院也都深受其害。
深處中心地帶,受影響最深的,莫過於和薛家交好的王家和林家。
和薛將軍雖是普通同僚關系,但,私下裡,兩家卻暗搓搓較勁兒,隻恨不得將對方踩到腳下耀武揚威一番的顧家受到的影響,表面看來,只有王家和林家的三分之一,實際上,卻是王家和林家兩者加起來的總和!
沒辦法,誰讓顧家有一位傾全族之力推出來的“天才”顧珊珊,現如今,卻和薛玲這位曾經傻了八年的姑娘,成為了少年班的同學兼舍友?又有一位橫空出世,同樣被少年班錄取的“黑馬”顧美美,並且,還和江家這一輩中最受家族看重的長孫江景成有了交情?
按照“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的說法來看,顧珊珊和顧美美兩人聯手,還能乾不過一個薛玲?
如果,顧美美知曉,顧參謀長心裡的想法,難免不會在震驚、茫然、懵圈、悲愴和絕望等情緒折磨下,“哇”的一聲哭出來。
畢竟,如今,薛玲顯露出來的能耐,只是冰山一角,卻已經讓大院眾人,毫不猶豫地將以往嫌棄薛玲這個“傻姑娘”的話,拋到了後腦杓。
每每提到薛玲的時候,都是一幅“恨不能薛玲是自家兒女”的羨慕,末了,還萬分痛心地感慨自家確實沒什麽長遠的眼光,不然,當年,就能做那“雪中送炭”的人,如今,就能像林家和王家這兩家一樣,享受薛家給予的各種便利了!
就如眼下,薛將軍就一臉驕傲和得瑟地說道:“看見我身上的棉帽、棉襖、棉褲和棉鞋了嗎?看看這花紋,精致吧?摸摸這面料,舒服吧?這裡面絮的棉花是玲玲特意為我種出來的……最裡面這層羊絨,是玲玲逮了將近一百隻山羊,挑了它們身上最最保暖幼滑的細毛剪下來做成的……穿在身上,不僅輕薄,還特別地保暖,就像被大火爐烤著,身體特別地舒服!”
眾人:“……”不就是一套棉襖,能有多保暖?吹得跟什麽似的,嘖!
然而,如果,他們不要找各種奇葩的理由離開活動室,並且,背影不要那麽急促的話,那一臉的嫌棄不屑的神情,還比較有說服力。
目送眾人離開的薛將軍,將雙手籠
在袖子裡,邁著四方步,一臉悠哉愜意地回家了。
——是時候考慮一下,明天換什麽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