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清婉:“”
那篇讚揚老師的文章,那遣詞造句,怎那麽耳熟呢?
好像是自己剛剛“穿越”到這個時代時,在得知陳瑤的未來大嫂身份,又從自家長輩那兒得知陳瑤是教育局科長的女兒,陳家在京城有著“書香門第”的說法,而本著“討好”的念頭,投到報社裡的吧?
所以,當時的她,究竟是怎麽想的?竟能“腦抽”到發表這樣的文章,以至於,如今,竟然被陳瑤逮著機會,就在自己面前拚命地灌輸“心靈雞湯”?
等等!
關注點,不在這。
總算,在最後一刻,羅清婉將自己那飄到天空中去的紛亂思緒給揪了回來。
——她和陳瑤的關系有那麽好嗎?好到連這種類似於煩惱抱怨的話,都能毫不猶豫地說與她聽了?
而,這時,“劈裡啪啦”一通抱怨的陳瑤,將羅排長和羅清婉那如出一轍的茫然無措,震驚遲疑神情盡收眼底後,就覺得自己的前期鋪墊工作已經做得不錯,可以開展新一步的計劃了:“其實,這些,都算不了什麽,畢竟,這世上,哪一項工作不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煩惱困擾呢?只要不畏艱險,迎難而上,再結合前人的經驗,總能抽絲剝蠶地找到適合自己的解決辦法。”
“最讓我心痛卻又無可奈何的,是學校有那麽一大波學生,到現在都還將我們這些教書育人的老師,當成必需被打倒的‘臭老九’,覺得我們為了他們未來好的嚴格要求是錯誤的,是不應該的,而三五結伴,明裡暗裡地欺壓老師”
“其實,這些,不過是一個時代留下來的烙印,隨著時間的流逝,總會蛻化為黑白照片,讓人在翻看的時候,才能生出許多感慨的記憶。而,歷史永遠是最公允的,它會給我們這些肩負‘傳道解惑’任務的老師們最公正的評價”
“真正讓我傷痛悲哀的,卻是學校裡有那麽一大波學生,自己不學好,還嫉恨那些想要通過學習這樣的方式,來改變自己和家人命運的好學生,明裡暗裡地欺壓暴戾行為”
“在事情暴露後,他們的家長,往往打著‘年少無知’的旗號,給他們開脫。而,他們也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甚至,還有一種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的正義使者一樣的感覺”
羅清婉:“”這,不就是“校園暴力”嘛!
從古到今,屢禁不止!
成功將羅清婉這個看起來精明狡猾,其實,在自己這些世家精心培養出來的姑娘眼裡,內裡依然是個很容易就被糊弄,“傻白甜”一樣的姑娘給“忽悠”住後,回到臥室,只剩下自己和羅排長兩人後,陳瑤才斂了臉上的淺笑,看向同樣一臉嚴肅的羅排長。
“你也發現了吧?”
真以為,陳瑤今天和羅清婉那番談話,只是單純地表明對羅清婉參加首屆少年班招生考試報名這個在最短的時間裡,就傳遍大院每個角落,真正達到“人盡皆知”傳言的驚歎和不滿?
並非如此。
怎麽說呢?
這次的少年班招生,表面看來,是“探索華國優秀人才培養規律,培養在科學技術領域出類拔萃的優秀人物,推動華國教育和經濟建設事業的發展”。但,更深一層次的意義,卻是對剛剛經歷十年浩劫,被“讀書無用論”這些錯誤觀點引導,而不僅浪費了十年大好時光,更一度導致多方面知識理論倒退,急於尋找回這些,卻處於一種茫然無措,沒什麽頭緒狀態中的國人的一種精神和心靈上的激勵!
簡單地來說,就是囊擴了全國范圍內各個領域最傑出天才們身上的成功歷程,將成為跨年代的最振奮人心的“青春勵志大片”!
羅排長點頭,眉頭皺成一個“川”字:“你說,三妹究竟是怎麽想的?”
“我怎麽知道?!”陳瑤白了羅排長一眼,“我早就
告訴過你,京城這地方,不比你們家裡,達官貴人遍地都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都能被深諳各種陰謀陽謀的他們,琢磨出不下十種緣由和應對的方法來。你那三妹真打算來京城,就必需時刻小心謹慎地做人。而你更是需要約束著你那三妹,將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跟你三妹分析個透徹,讓她明白‘什麽事能做,什麽事萬萬不能做’的這個最簡單不過的道理。”
“偏偏,你就是不聽,覺得你那三妹打小就聰慧機敏,就算到了京城這樣一個‘一塊磚砸下去,砸中的十個人中,至少一半的人,家裡在軍政這兩塊有關系。而,剩下的一半的人,兜兜轉轉,也能通過七大姑八大姨這類的親戚,找到在京城為自己撐腰的當大官的親戚做主’的地方,也能像在家裡那樣‘如魚得水’‘人見人愛’現在,嘗到苦頭了吧?”
羅排長的眉頭皺成一個“川”字,臉色陰沉沉的,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似乎想要出聲反駁,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末了,只能一徑地沉默著,又似乎只是單純地氣惱自家所在的那個城市,所有家長教導自家兒女時,每每提到的“別人家的孩子”,讓自家人為之驕傲自豪,與有榮嫣的羅清婉,在陳瑤嘴裡,竟然是一幅“窮山溝裡出來的孩子,就是沒有眼力見”的蔑視和不屑態度!
見狀,陳瑤嘴角微勾:“你也別覺得,這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這回,羅排長就忍不住了:“就像你說的那樣,既然,這次少年班的招生考試,面向全國所有適齡的考生,那麽,就算你我這些知情人閉口不言,但,又怎麽可能管得住其它人的嘴,讓對方也跟著保守秘密?”
這世間,向來是“紙包不住火”,只要做過的事情,總會留下痕跡。
更何況,這樣大的事情,打最初,上面的領導班子,就沒一個人準備藏著掖著,抑或隻告訴家世地位不斐的人家!
否則,又怎麽能達成領導們設定的“激勵國人”的目標?!
“你怎麽還不明白?!”
陳瑤伸手,將自己額頭蹦出來的青筋按回去,無奈地歎了口氣,有那麽一刻,心裡竟莫名地生出一種叫做“後悔”的情緒來。
尤其,在看見羅排長臉上那發自肺腑的茫然和質疑的神情時,更是忍不住地想到了當年,自己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執意嫁給羅排長時,家人朋友們每每勸說的時候,都會提到的“門當戶對”這四個字來!
“雖然,我們總說‘人要勇於嘗試,不畏失敗’但,你別忘記了,國人向來提倡‘中庸’”陳瑤將世家們培養家族子弟的手段娓娓道來,佯裝沒看見羅排長那由紅轉白,再到青,最後,到墨汁般漆黑的面容來,“在軍區待了這麽久,你就沒發現嗎?這偌大的京城,相鄰的幾個軍區和大院,除了一個顧珊珊外,就再沒有第二個所謂的‘天才’?”
“如果,你以為,其它的人,方方面面都不如顧珊珊,所以,他們的家人才默認了顧珊珊的‘天才’地位,不好意思將自家兒女取得的成就也宣諸於外,那麽,你就錯了!”
“‘孟母三遷’的故事告訴我們,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有多重要!而,從古到今,那些名聲斐然,讓人敬仰和歎服的大人物,又有幾個是真正的寒門子弟?由此可以推論,世家容易出天才,還是寒門更容易出天才!”
說到這兒時,陳瑤也有些氣打不一處來:“說來,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三妹究竟怎麽想的,竟然會天真地以為憑自己初一就跳級參加中考,並取得了當年中考市狀元的名次,破格被京大附中重點班錄取後,又以‘經營了兩家工廠,擔負著讓無數工人吃飽穿暖幸福安康的重任,而必需將大部份精力投注到這項偉大的事業上’的要求,申請在家自學,隻參加期末考試的特殊待遇,就代表了她的與眾不同天賦能耐”
羅
排長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麽,卻又仿佛喉嚨被濕棉花堵住似的,半晌都沒能順利地說出一句話來。
該說,不愧是陳家精心培養長大的姑娘,哪怕,在和羅排長成婚三年期間,彼此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但,論對羅排長性格的了解,陳瑤雖不敢說有八九分,但,五六分是絕對有把握的。
因此,在這一刻,這樣猶豫躊躇的羅排長,就讓正逮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滔滔不絕地跟羅排長傾訴自己滿腹苦惱和煩悶情緒的陳瑤,敏銳地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
“你”有什麽事瞞著我?
剩下的話,湮沒在陳瑤喉嚨裡。
只因,這一刻,陳瑤的腦子裡,驀然竄過一道亮光:“你竟然一直沒將這件事情的重要性,說給三妹聽?”
“陽奉陰違”這四個字,猶如晴天霹靂般,當空劈向陳瑤。隻將她劈得恍恍惚惚,神魂不守,耳旁仿佛傳來了羅排長焦急擔憂的詢問聲,關切聲,又仿佛聽到了一牆之隔,來自於羅清婉那滿是嘲諷和譏誚的笑聲般
真以為,京大附中“求才若渴”,才會在明知羅清婉的要求很不合理,一個處理不好,自家辛苦維系了多年的清譽就會蕩然無存的情況下,依然從上面的領導,到中間的各位老師,再到下面知曉此事的學生們,都拍著胸膛,覺得羅清婉確實是開天辟地頭一位讓世人讚歎敬仰的“天才”,前途光芒萬丈,所以,在羅清婉還沒能成長起來的時候,不僅應該煞費苦心地袒護,更應該做到像現在這樣“雪中送炭”的行為,來表明自己的交好維護之意?
開什麽玩笑!
就羅清婉這沒身份,沒背景,沒天份,最多,隻比大街小巷上的普通人多了那麽一點能耐的姑娘,想要在京大附中這樣一個“臥虎藏龍”的地方,得到眾人一致的推崇?做夢還比較快!
因此,這一切,說到底,離不了陳瑤和其背後陳家的幫助。哪怕,明面上,陳瑤並沒特意偏幫羅清婉,但,這世間,從不缺乏各類“聰明人”。而,這些人,往往也會遵循“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打狗還看主人”的理念行事!
與其說,羅清婉憑借個人實力,成就“天才”的名氣,到不如說,羅清婉借了陳家的勢,才能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打入上流社會圈
在陳瑤原本打算和羅排長探討接下來,對羅清婉這個特別“作”的姑娘的處理方法,卻無意中窺知羅清婉成就“天才”的真相,和隱於真相背後那血淋淋又殘酷的現實,那猶如兜頭被潑下一大桶冰水,無盡的寒意,從腳板心竄升到身體各處,讓她忍不住就滿腹憤懣、怨懟、悲愴和絕望的時候,一牆之隔,同樣倚在床上,手裡隨意翻看著一本書,實際上,心思根本就沒放在書上的羅清婉,扯了扯嘴角,臉上露出一抹嘲諷和譏笑來。
真當她今晚,被陳瑤那番話忽悠住了呢?真當她就是陳瑤心裡那個什麽都不懂,輕易就會被人拿捏攛掇的“傻白甜”?
之所以那般,不過是為了滿足陳瑤心底深處看普通人的“高高在上”的心態而已!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麻痹住陳瑤!進而,借助陳瑤的身份,達成自己的目標!
周末這天,結束一天的晨練後,薛將軍順道拐去大院食堂,將許師傅前一晚打電話過來,和他閑聊時,談到的得了薛玲的提醒,並用上薛玲送過去的各類花草試做出來的四樣花草糕點,小心翼翼地放到手裡拎著的籃子裡,又另外要了十個包子,十個饅頭,分開裝在兩個袋子裡,很是隨意地拎在手裡,一步三晃地往軍區而去。
如往常那般,這一路上,薛將軍都沐浴在眾人那震驚、讚歎和欽佩等目光中,忍不住就將胸膛挺得更直了,眼角眉梢間流露出來的得瑟,真是會讓所有認識並了解薛將軍性子的人,比如說,從另一個方向拐過來的顧參謀
長,忍不住地磨牙,隻恨不得拽著薛將軍的衣領,將薛將軍拖到訓練場大戰三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