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回過神來的林佟,雙眼微眯:“你們要去港城這件事,爸媽知道嗎?”
羅清婉微微垂眸,掩住眼底的嘲諷和冷誚。
如果說,穿越前,她一邊羨慕世家子弟們那投胎技能滿點,出生的起點,就是他們這些普通人奮鬥一輩子才能到達的終點;一邊卻又莫名地同情和憐憫那些享受了家族給予的庇護,在家族需要的時候,就要勇敢站出來,貢獻自己婚姻,完全沒有什麽“婚戀自由”可能的世家子弟。
那麽,眼下,見到林伊、林佼和林佩這三位曾讓她數次羨慕嫉妒到恨不能取而代之的世家女身上,竟然出現了那種“大難還沒臨頭,就各自飛”的舉動,就讓她真不知該感慨林家教女無方,還是該替林將軍這位為家族榮辱利益而汲汲一輩子,到頭來,卻連連遭遇兒孫背叛的老爺子深深地掬一捧同情的淚水了。
林伊、林佼和林佩不約而同地低下頭來,仿佛只是單純地受製於林佟身上瞬間流露出來的森冷陰鬱氣息,又仿佛只是不願意被羅清婉這位往日裡從不被她們姐妹三人放在眼裡的普通人給瞧了笑話般,以這樣一種近似於“沉默就是首肯”的姿態,對林佟方才詢問的話做出無聲的回應。
“要麽,你們就說實話,要麽,我就打電話問爸媽。”林佟冷淡又疏離的聲音,落到三人耳裡,卻不吝於晴天霹靂、石破天驚。這一點,由三人紛紛抬頭,一臉震驚、茫然和惶恐地回望林佟的神情中,就能夠瞧出來。
三人:“……”怎麽會這樣?在她們並沒有親自參與林佟成長的四年裡,林佟究竟遭遇了什麽?抑或是說,其實,這一切,都和“枕頭風”有關?
這個念頭,猶如雨後野草般,瘋狂地生長起來。很快,就密密麻麻鋪滿了她們整個心房,並以一種讓人措手不及的速度蔓延到身體內外,猶如最溫柔卻也最讓人無法拒絕的蠶繭般,將她們層層包裹住。
自從輕咳一聲後,就再沒出聲過,維持著自己“花瓶”人設的羅清婉扯了扯嘴角。該說,這三人,確實被過往那順風順水的生活給養出了驕縱自大的毛病嗎?否則,豈會連“再見,非烏下阿蒙”這句話的真諦都沒琢磨透徹,當著她的面,就敢肆無忌憚地顯露出對她滿滿的嫉妒和憎恨?
瞥了眼陷入莫名哀怨和悵然情緒裡不可自拔的林伊,和臉色就跟調色盤般變幻不停的林佩,三人中因為“穿越”的身份,而最快就恢復如初的林佼,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三哥,這半年來,家裡發生了很多事……”
林佟默默地聽著,臉上卻並沒有多余的情緒。
即便,林佼話裡話外都將引發林家內亂的苗頭往薛家身上去帶,甚至,還以最大的惡意去猜測此次薛將軍和王將軍扯著“旅遊”的大旗,明面上做著幫薛玲撐腰,致力於薛玲在最短的時間裡包到更多的山,囤到更多地的事情,暗地裡卻是在聯絡當地戰友們,時刻準備展開對林家的清巢行動。
即便,清醒過來的林伊和林佩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給薛家定了罪不說,還拿出了連薛家自己人都沒辦法辯駁的證據。
即便,這期間,羅清婉雖竭力維持著淡然自若的神情,但,不論那緊繃的身體,抑或是為了掩飾內心慌亂而下意識低頭,小口小口抿著茶水的舉動,都表明她有許多秘密隱瞞著自己。而,這些秘密,大多和薛家,或者,可以這樣說,單純地和薛玲有關。
“你們並沒有跟爸媽說。”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成功地讓林伊、林佼和林佩齊刷刷閉嘴不言不說,
臉上的血色也紛紛褪去,心裡也破天荒地浮現一種叫做忐忑的情緒來。世人常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哪怕,在今天之前,她們就敏銳地感知到了林佟對她們,或者,應該說是對整個林家的那種“敗就敗了,亡就亡了,和他有什麽乾系”的涼薄冷血, 並已做好了種種拿捏林佟和羅清婉兩人為自己所用的準備,但,真正面臨這一切的時候,依然讓她們有些接受不能!
“呵!”自從離開林家後,就不再掩飾自己心狠手辣、唯利是圖特性的林佟,再也忍不住地冷笑出聲,冷漠疏離的目光,落到對面三人身上後,就仿佛看見了什麽肮髒礙眼的東西般,迅速地收回來。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麽聊齋?
“說吧,你們的目的。”辦通行證需要當地人作保這種解釋,也就只能騙騙不懂事的小孩子,想要騙過他,別說門,就連窗戶縫都沒有!
三人對望一眼,彼此都瞧到了對方眼底的“不成功,便成仁”的果決。於是,最終,依然由三人中年紀最大的林伊出面,提出自己,或者應該說是三人深思熟慮一番後的要求:“我們想跟你借一筆錢。”
“多少?”林佟放縱自己的身體靠向椅背,渾不在乎地問道。
然而,唯有和他相處了近八年,對他的性情習慣雖談不上了如指掌,卻結合書裡劇情描述,再結合日常生活而琢磨出五六分的羅清婉,敏銳地感知到了他那看似平靜的面容下隱藏著的隨時都能將周圍一切吞噬的驚濤駭浪。
於是,羅清婉的頭垂得更低了,保持著“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態不說,還竭力將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最好能讓在場所有人,包括林佟也都跟著忽略掉的程度。
“三百萬。”
話落,林佼和林佩就齊齊抬頭,一臉震驚和不可置信地看著林伊:“二姐?”
明明,最初,她們商議借款的數字是一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