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是你的妹妹啊……”
這段時間一直困擾著羅清婉,讓她心神不寧的那最後一隻靴子終於落下來了。
然而,緊接著,她就隻覺得胸腹間滿滿的悲憤,仿佛即將熄滅的火焰,陡然間被潑了好幾桶滾油般,“騰”地一直就竄得老高,越燒越旺,隻將她的靈魂也都灼得疼痛起來,讓她忍不住地彎下了腰。
“這些年,我為了你的前途殫精竭慮……你怎麽能因為顧家開出來的空頭支票,就毫不猶豫地放棄我……”
是,沒錯,大哥每個月大半工資都交給了她,可,這些錢,她也不是白拿的,而是給了自己名下兩家工廠的股份和分紅的。
真要計較的話,這六年的分紅加起來,早就是大哥這些年給出來的工資總和的幾倍了!更不用說,兩家工廠的原始股,再過個幾十年,會翻多少倍!
除了錢財這個最現實的東西外,其它方面,比如說,大哥能娶到陳瑤,成為陳家女婿,又順勢被提為排長,住入軍區家屬院等等,這其中每一步,如果沒有她的精心籌謀,就算大哥再有能耐,想要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就達到這個高度,還真不吝於癡人說夢。
至於想方設法地結識林佟,從而順勢攀附上林家?
捫心自問,她確實有私心,但,這不是很正常的?更何況,除去私心,她嫁入林家,羅家就是她的娘家。那麽,為了能在林家站穩腳跟,在和林家那麽多家世不菲的同輩妯娌之間的爭鬥中不落下風,她不也得費心提拔娘家人?這其中,最容易得到她關照的,不正是這些年來幫她頗多的大哥?
“你也太沒良心了……”
都說家人是“打斷骨頭連著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真正血濃於水的關系。然而,誰能告訴她,為何,被家人拋棄,尤其,被自己殫精竭慮幫過的家人的拋棄和背叛,為何會這樣的痛?痛得讓人隻恨不得就此暈過去,不想,不敢,更不願意見證這樣的現實!
“三妹……”都說“人心是肉長的”,這些年,羅清婉雖有私心,但,就如當年,羅排長力排眾議地隻帶了羅清婉來到京城一般。因此,論兄弟姐妹情誼,羅家其它人加起來,也抵不上羅清婉一個人在羅排長心裡的地位。此刻,見到羅清婉這般痛苦狼狽的模樣,羅排長隻覺得一顆心仿佛被人揪緊似的,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忍不住就想上前一步,攙扶住搖搖欲墜的羅清婉。
下一刻,羅排長的胳膊,卻再次被陳瑤拽住了。
羅排長眉頭微皺,滿頭問號:“……”幹什麽?
陳瑤輕拍自己抱在懷裡,睡得正香,完全沒有被眼前這幕大戲給驚擾到的兒子:“……”長痛不如短痛,哪怕,為了咱們的兒子,也必需盡快做出抉擇!
羅排長就如同被戳了個大洞的皮球般,瞬間就癟了下來。
陳瑤順手就將兒子塞到了羅排長懷裡,又擺了擺手,示意羅排長後退幾步,以免等下羅清婉氣怒之下暴起傷人。傷到她和羅排長兩人也就罷了,傷到她千盼萬盼才盼來的寶貝兒子,那可就不行!
“三妹,你在想什麽?只是回家探個親,又不是不回來,怎麽到了你嘴裡,就變成你大哥沒良心了?”
羅清婉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一如既往地無視了陳瑤,只是定定地凝視著羅排長:“大哥,是這樣的嗎?”
羅排長的心神有一瞬間的恍惚,不過,很快,就收斂了心神,又恢復到平日裡的嚴謹肅穆模樣:“對。”
“是嗎?”
被人攆到萬丈懸崖處,半隻腳已經邁了出去,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以前,羅清婉還沒多大的體會。偶爾發表的一些侃侃而談的言論,說到底,也不過是“紙上談兵”。如今嘛?確實真切地體會到了,緊接著,出現在胸腹間的就是濃重的讓人無法呼吸的悲愴絕望感!“好。”
聲音很輕, 輕到讓人不豎起耳朵,仔細去聽的話,就會錯過。
羅排長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末了,還是在眼角的余光掃視到懷內的大胖小子的身影時,默默地將到了喉嚨的話又咽下肚去。唯有那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和耷拉下來的肩膀,一步三挪般的步伐,道出了此刻他那滿腹的忐忑惶恐。
到是陳瑤,望著羅清婉那回屋收拾行李的背影,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希望,一切,順利。
……
薛家
“羅清婉今天回老家,你要去送她嗎?”
意外接到顧美美電話的薛玲,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說道:“你的消息真靈通。”
“你這是誇獎嗎?”顧美美仿佛沒聽出薛玲的話外之意似的,繼續追問道:“你還沒說,你要去嗎?”
“我和她非親非故,去幹嘛?”薛玲對著天花板就翻了個白眼,“別跟我說什麽在同一個大院裡生活了兩年,也算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鄰居關系,所以,於情於理都應該送她一程。”
不等顧美美回話,薛玲又輕輕一腳,就將這顆“皮球”原路踢了回去:“到是你,和羅清婉並非普通的鄰居,而是交情莫逆的朋友兼夥伴。這不知道消息也就算了,知道消息了還不親自去送上一程,也就說不過去了吧?”
“是呀……”說到這兒時,顧美美特意頓了頓,一幅有苦難言,欲言又止的模樣。可惜,現在還沒有可視電話,電話那端的薛玲又沒有點亮“讀心術”的異能,又怎麽可能猜出她心裡的想法,從而在眼下這個恰當的時機裡說出寬慰勸說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