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特意強調過,那麽多顆茶樹,經過好幾次采摘,一年到頭,上等綠茶,總共就收了五百斤,次等綠茶,總共也就一千斤。這種情況下,你覺得,那種隻采摘每株枝條上最嫩的一片葉子,製成的自家人喝的頂級綠茶能有多少?”
被人一再譏諷“又傻又蠢”的顧美美,臉色變幻不停,捏著茶杯的手指,也因為用力過度,而隱隱泛出可怕的青白之色。顯然,她在竭力地克制著自己胸腹間翻騰不息的熊熊怒火!
偏偏,薛玲還仿佛沒察覺到似的,繼續慢吞吞地補充道:“謠言止於智者。”
顧美美:“……”
這叫什麽?火上澆油?
忍無可忍的下一步是什麽呢?——不在沉默中湮沒,就在沉默中爆發?
然而,關鍵時刻,顧美美那搖搖欲墜的理智之弦,再一次地阻止了她,讓憤而起身的她,掩住了眼底流露出來的森冷和陰鬱,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那模樣,那姿態,落到薛玲眼裡,絕非什麽被人連番奚落,滿腹悲愴之下的落荒而逃,而是……
腦海裡的靈光一現,薛玲來不及抓住。
無它,只因,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她就一直坐在椅子裡,沒能離開一步地接著電話。
這次,打電話給她的,依然是薛家眾人。
而,哪怕,大夥心裡都萬分焦急,恨不得插上一對翅膀,立刻就飛到京城,將薛玲摟在懷裡,一通溫言軟語的寬慰勸說,但,卻依然遵循著幾十年來形成的一種既定的規則:長房、二房和三房的幾位長輩,陸續地打完電話後,就又按照這樣的順序,由薛家長子嫡孫,也就是薛玲的大堂哥開始,到薛十六,也就是薛玲一母同胞的四哥薛志強結束,輪番給薛玲打電話。
都說先出來的都是小嘍囉,ss永遠是最後上場的。而,薛家眾人輪番“轟炸”,啊,不對,應該說是“關心”完薛玲後,就輪到了薛家掌舵者——薛將軍出馬!
其實,早在半個小時之前,薛將軍就已經回來了,卻一直雙手負在身後,站在庭院正中央,仿佛只是單純地欣賞滿院鬱鬱蔥蔥的花草樹木景色,又仿佛在眺望天空和遠處重重疊疊的山巒秀麗風景。然而,若有那了解他性格的人在這兒,比如說,林將軍,再比如說,王將軍,就能發現,眼下,薛將軍的耳朵豎得高高的!
這般模樣,說不是“偷聽牆角”?誰信!
然而,薛將軍就敢挺胸抬頭,一臉義正言辭地說,確實如此。
沒辦法,誰讓薛玲在面對和自己同輩的堂哥親哥們時,那叫一個“放飛”自我,嬉笑怒罵從沒重疊過,完全不是外人印象中“一天到晚待在家裡,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大家閨秀小姐般生活”,性格安靜內斂到讓人不免生出“孤僻”感覺,整一個“呆子兼怪胎”呢?!
直到,薛玲講完最後一個電話,端起杯子,仰頭,“咕嘟咕嘟”灌下一整杯花茶,又長籲了口氣後,薛將軍才姍姍然地走了進來。
“你都知道了?”
雖然,薛將軍的問話,乍聽之下,難免給人一種“沒頭沒尾”的感覺。然而,對薛玲來說,卻是立刻就明白了薛將軍的話裡話外蘊含的探詢和關切。
“這麽大的事情,我哪能被蒙在鼓裡呢?”薛玲攤手,聳肩,一臉的無奈,“再說了,你也知道,我這人哪,向來是‘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事’這句話的最佳代表。所以,其實,早在這件事情的苗頭,才剛剛萌芽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只不過,我想要看看那躲藏在暗處,就跟隻陰溝裡的老鼠一樣,
不敢正面交鋒,隻敢在背地裡暗搓搓搞事的是哪些人而已。”薛將軍:“……”雖然,心裡很自豪,也很欣慰和驕傲,但,卻莫名地有點小心酸,腫麽破?
不過,薛將軍心裡陡然生出來的“護在翅膀下的小雞崽子,終於長大了,在藍天裡肆意翱翔, 從此以後,停留在原地,等候小雞崽子在外面浪得倦了,累了,回家歇息的港灣,就變成了自己”這種感慨,還沒來得及由那種若隱若現的朦朧虛幻感化為實質,就見薛玲突然湊上前來,雙手抱拳,放在胸口,一臉祈求地看著他。
“爺爺,幫個小忙唄?”
“啥忙?”薛將軍挑眉,一幅“有話直說,別整那些彎彎繞繞”的坦坦蕩蕩做派。
“咱們自家人喝的那種綠茶,包括六安瓜片在內,總共七個品種,我又準備了四十罐,幫忙送幾個人唄?”說到這兒時,薛玲又頓了頓,不忘記給一臉茫然懵圈的薛將軍吃一枚定心丸:“咱們自家人喝的,我都留夠了,就算隔三差五,就有戰友兄弟‘喝了還要兜著走’,也絕對能撐到下一輪的新茶采摘烘焙好!”
薛玲這般慎重地模樣,讓薛將軍心裡浮現一抹不妙的預感:“你要送誰?”
“大領導……”薛玲扳著手指,將赫赫有名的幾位領導,數了一遍,而,她準備的四十罐茶,按照一人兩罐來分的話,也是綽綽有余!
確實,就像開席,必然會多備一桌到兩桌般,按照“公平公正”基準來送禮,也必需多準備幾套,以免中間出了什麽差池,找不著可以替換的,不論是過一段時間再補上,或者用數目兩倍或三倍的次等品補上,都是和對方結仇的一種愚蠢做法。
“你……”怎麽會有這種詭異的想法?
剩下的話,湮沒在薛將軍喉嚨裡。而,他卻不知道,這個時候,他看向薛玲的目光裡,除了濃濃的震驚和不可置信外,就是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