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
不怨薛將軍這般震驚,要知道,顧家,那可是眾所周知的“狐狸窩”。
真要說有什麽大的區別,那就是或剛剛出生,或被保護得極好,並沒受到外界環境影響,而確實當得起“天真懵懂”這樣一個評價的小狐狸,比如說,顧家推出來的“天才”顧珊珊;以及,因為長子嫡孫的身份,而早早就被定下大力培養基調,從而小小年紀,就展露出狐狸苗頭的;和在家族長輩親友潛移默化的影響下,隨著年紀的增長,而越發陰險狡詐的老狐狸;最後,就是如顧參謀長這位,真正當得起算無遺策這樣稱號的“狐狸王”。
顧美美這位四房嫡女,因身份、年紀和性別等因素,一直處於一種被放養的程度。偏偏,卻在一年前異軍突起,以一種讓人驚歎的“黑馬”之姿橫空出世!
這樣的顧美美,卻不僅沒激怒顧參謀長,反還得了顧家一部分資源。如今,更是憑借個人魅力和自身手腕,而和江家、王家、白家這三家傾力培養的下一代中最優秀的領頭人搭上了線,並且,任誰看來,都是一幅交情不錯的親近模樣,讓人如何不懷疑她確實得了顧參謀長幾分真傳?
簡單地來說,這樣一隻“小狐狸王”,能在明知前面是一個深坑的情況下,心甘情願地跳進去?
“不然呢?”
薛玲攤手,聳肩,一臉的無辜,仿佛那個挖了坑,又在坑裡埋了“狐狸”這種動物最喜愛狐狸的那個人,並非她自己似的。
“坦白說,我確實很不喜歡羅清婉和林佟。但,到底住在一個大院裡,不僅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鄰居,你和林爺爺又是‘同一個壕溝裡爬出來,能為對方兩肋插刀’的兄弟。連老話都說‘不看僧面,看佛面’,這兩者一結合,就算我找再多明正言順的理由拒絕他們,但,他們也會覺得我是因為以前那些事情,而故意為難他們。說不準,回去的路上,逮著個人就說我小氣自私,公報私仇,目光狹礙,見到林爺爺後,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告黑狀!”
“都說‘三人成虎’,這假話說得多了,到最後,連他們自己都會相信了。就更不用說,那些沒什麽判斷能力,一心隻圖八卦,聽風就是雨的大媽嬸子們,能不逮著機會,就將這些事情傳得人盡皆知呢?”
“流於猛於虎哪!”薛玲搖頭感慨著,“就像現在,不也有人明裡暗裡地嘲諷譏誚,說我生來就是一個‘傻姑娘’?就連華大少年班的錄取名額,也是你舍了老臉,到處找關系,才將我塞進去的?說不準,我就會是那華大辦校以來,頭一個被錄取了,然後,因為門門不及格的成績,而年年留級,直到二三十歲,也拿不到畢業證的‘敗類’嗎?”
薛將軍:“”
“我都想好了,這是我種出來的第一批茶,就算真遇不到一個識貨的人,大手一揮,就將它們全部買下了,那麽,就留一小部分自家人喝,其它的就和親朋友人一塊兒分享。都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批茶葉的品質口感擺在這兒,只要是喝了一口的人,不論是誰,都難逃它的魅力,絕對會揮舞著錢和票,眼睛泛綠地看著儲藏室裡的茶葉,恨不得將它們全部搬回家收起來慢慢喝!”
“所以,嚴格說來,我和顧美美之間,也算是另一種形式上的‘互幫互助’。不過,我個人覺得,其實,這次交易,她的收益遠大於我!”
煙、酒和茶這三樣東西,是個男人,就不可能拒絕!
當然,這其中,不乏有不抽煙,不喝酒的新新好男人。但,這樣的男人中,又有幾個人,能拒絕得了茶葉呢?尤其,那些品質上乘,口感絕佳,不論自喝,抑或是送禮,都特別體面的好茶!
別說計劃經濟下的“賣方市場”,就算是幾十年後市場經濟下的“買方市場”,這樣的東西,都是當得起“高大上”評價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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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下班了?”
“李嬸,你又帶丫丫去公園玩?”
進了家屬院後,這一路,相似的對話,就不停地發生著。
眼見,自家院子近在咫尺,王萍下意識地從手袋裡翻找出鎖匙,下一刻,就氣不打一處來。
只見,寬敞的客廳裡,薛建國正大赤赤地坐在沙發裡,茶幾和沙發上,都東歪西斜地鋪滿了報紙雜志,就連原本乾淨整潔的地板,也被果皮碎屑等垃圾糟蹋得不成樣!
“薛建國!”
“幹啥?幹啥?!”正吃著新鮮美味的水果糕點,偶爾,還給自個兒沏一杯茶,微眯雙眼,一臉舒爽愜意地品嘗著茶香的薛建國,仿佛單純地被王萍這道“天外來音”給驚嚇到似的,一個“鯉魚打挺”,就正襟危坐,神情肅然。
然而,這一幕,落到王萍眼裡,卻讓她覺得越發地氣惱。
尤其,隨著她的走近,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後,更是隨手一丟,就將花掉了她半個月工資,又透過各種關系和渠道才買到,還沒拎幾次的手袋扔到了一旁,捋起袖子,就衝依然呆坐在沙發裡的薛建國而去。
“誰讓你動我的茶的?”
“啊?”薛建國苦著一張臉,不敢躲避。反正,對他這個哪怕升為團長,卻也保持著日常訓練,從沒一刻放松的“老兵”來說,王萍這麽點力道,還真跟螞蟻撓癢癢般。只是,這“裝”,還是要“裝一裝”的:“嘶嗷輕點別打臉明兒個還要上班”
只聽“咚”的一聲,薛建國的下巴,就和王萍的拳頭,來了個最親密的接觸。
“嘶”這回,薛建國還真不是在裝了,忍不住就伸手,揉搓著下巴,一臉哀怨地看著王萍,不敢想象,明兒起床後,自己的下巴會成什麽樣?而,外人又會是如何地看待自己?——家有母老虎?被家暴了?
“不打臉?”王萍冷笑一聲,幾十年的夫妻,誰能不知道誰呢?不過,以前,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計較那麽多的,而,現在嘛?
“打的就是你的臉!”話落,王萍就以一種讓薛建國都怎舌不已的“穩、快、準、狠”姿勢,將那罐被薛建國有意無意地“圈”在自己懷裡的茶葉,奪到了手裡。然後,也懶得再搭理滿臉震驚和不可置信到有些懷疑人生的薛建國,徑直起身,往臥室方向而去,嘴裡也不忘記威脅道,“明天,我就將這罐茶,帶到辦公室裡去!”
“不行!”薛建國臉上的茫然,如退潮的海水般,迅速消失,沒辦法,“辦公室”這三個字,戳到了他的軟肋,讓他不得不立刻清醒過來,“你們那地方,人多嘴雜,誰知道會不會有誰見獵心喜,就順走牽羊了?”到時候,還真是“哭都找不著地兒”!
“除了你,誰會特意跑到我的辦公室,就為了順這麽一個輕飄飄,好像沒放什麽東西,看起來,也不那麽值錢的罐子?”王萍一針見血,就戳破了薛建國的小心思,“你說,你這人是怎麽想的?明知道,這麽多年來,我爸就好這口。得了好東西,也不知道孝敬他老人家,還自己私藏起來,不到一個月,就喝掉了大半斤!要不是知道你不是個糟踐好東西的人,我都會跟外面其它人一樣懷疑你拿這些茶葉煮東西吃了!”
“啥?我收到茶後,就分了大半,送到嶽父那兒去了!”薛建國瞪圓了眼,隻覺得自己就跟六月飛雪裡的故事主角竇娥一樣——巨冤!
王萍並沒正面回應薛建國的質問,更沒寬慰薛建國,撫平他那滿腹委屈的想法,只是陰惻惻地繼續問道:“剩下的呢?”
薛建國:“”他如果知道,剩下的茶葉去哪裡了,他會悄悄地,趁著王萍不在家的時候,開了薛玲送給王萍的那一罐茶葉呢?不過,就是運氣不太好,才喝第三次,就被王萍逮了個正著!早知道,他就應該狠狠
狠心,倒出一小半茶葉,剩下的茶葉,再搖松散一些,這樣,不就能瞞天過海了嘛!
真是一時失策啊!
“說不出來了吧?”王萍心裡門兒清,以她對自家老爸的了解,想必,剩下的茶葉,早就到他手裡了!至於,究竟用了什麽法子?那還真不好說!但,這並不妨礙她利用此事,繼續整治薛建國一番。誰讓薛建國不動自家四個兒子手裡的茶葉,偏要挑上她這個“軟柿子”來捏呢?
薛志華四人:“”不,不是這樣的!老薛早就想盡了法子,要將茶葉從我們手裡“奪”走。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老薛才“磨刀霍霍”,準備對他們出手,他們手裡的茶葉,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就算這樣,他們還是被老薛逮著機會,狠狠地收拾了一通。要不然的話,這段時間,他們能一直待在部隊和學校裡?!
這,算不算是因為一罐茶葉,而引發的“慘案”呢?
當然,這樣的慘案,也相繼地發生在薛家二房和三房裡。
唯有薛家四房,也就是薛玲的生母薛建平和杜秀英這對給外人一種“恩愛”夫妻印象,實則,私下裡,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因為種種原因而形同陌路的夫妻,在拐彎抹角地探聽到這些幾乎快要引發軍、政和商三界震蕩的極品好茶,竟然出自薛玲這個往日裡被他們漠視、疏離和冷待的嫡親閨女之手後,先不說,心裡受到多大的震動,單單臉上那五彩斑斕的神情,就可窺知一二!
杜秀英冷笑一聲,抬起手指,仿佛只是在單純地欣賞指甲上那抹蔻丹似的,然而,嘴裡說出來的話,卻猶如一把淬毒的刀,一刀又一刀,刀刀精準地捅到薛建平心窩子上:“我以為,去年,我們分居後,你就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並想到了改進的法子,余生也不會再犯那樣低等的錯誤。如今瞧來,呵也不過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偽君子”
薛建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一幅將杜秀英視為無物的做派,唯有放在身側,不知何時緊握成拳的手指,卻道出了此刻他的真實狀態。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杜秀英,嗤了一聲,徑直起身,唯有輕風,將她最後一句話,悄然送到了薛建平耳裡:“再怎麽說,玲玲也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來,又‘一把屎一把尿’地照顧到八歲,才送到了老爺子那兒去的旁的不說, 這生養之恩,她總是要記得”
“阿嚏!”
又一次“被惦記”上的薛玲,正在做什麽呢?
在和薛建國通電話。
於是,這連續兩個響亮的噴嚏,不僅驚到了薛玲自己,就連電話那端的薛建國,也迭聲地催問道:“是不是受涼感冒了?你們這些小姑娘,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你現在就去醫院看病,聽聽醫生怎麽說的,待會就打電話告訴我。回頭,我打電話跟老爺子說,也讓他盯著你按時吃藥”
“大伯,我剛才是鼻尖有些癢,估計有人在念叨我,才會忍不住地打了兩個噴嚏,身體其實很棒,當得起‘國防身體’這樣的說法啦!你呀,就別擔心了”
找了個合適機會插上話的薛玲,嘴角卻不免抽了抽。
雖然,這樣的場景,並非第一次出現。但,每次,一想到記憶中那頂著張和薛將軍一般無二面的癱臉,為人處事也特別嚴謹,說話也有些言簡意賅的薛建國,竟突然就化身嘮叨大媽,逮著機會就碎碎念,這感覺,實在讓人忍俊不禁啊!
輕咳一聲,壓下到喉笑意的薛玲,繼續洋洋灑灑地補充道:“我這兒除了六安瓜片,還有信陽毛尖、碧螺春、西湖龍井、廬山雲霧、黃山毛峰和君山銀針,品質都和之前的六安瓜片一樣,明天我就每樣寄兩罐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