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的忙音從話筒那端傳了過來,在寂靜的客廳裡,這道聲音是那麽地響亮,順利地換來了薛將軍和薛玲兩人那比盛夏陽光還要灼熱,比最鋒利的刀劍還要銳利的視線。然而,薛志華依然沉浸在一種“心神和靈魂都飄飄然,卻上不能觸碰到天空,下不能踩著實地”的奇異感觸中,根本就沒留意到這一點。
“嘖!”薛玲撇嘴,站起身,快步走到薛志華身旁,從薛志華手裡奪過話筒,乾脆利落地切斷。說實話,她最不耐煩聽這種聲音了,讓向來自詡好脾氣的她都會忍不住地爆發!
不過,眼見,這一番動靜下來,薛志華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薛玲不由得挑眉,右手在薛志華眼前晃了晃:“大堂哥?”
薛志華的眼珠子,隨著薛玲手指揮舞的方向移動著。慢慢地,臉上的茫然和懵圈退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懊惱和鬱悶,以及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尷尬。
——那種當著薛將軍和薛玲這兩位的面,被自家老媽毫不留情,劈頭蓋臉一通臭罵的感覺,太忒麽讓人心酸了!
“你別擔心,大伯母肯定能妥善處理好這件事的。”
“我知道。”薛志華抹了一把臉,論對自家老媽那“巾幗不讓須眉”能耐的了解,他排第三,自家老爸排第二,那麽,就還真沒幾個人敢拍著胸膛說自己能排第一!就算是生養了自家老媽的外婆,也不能因為那所謂的“母女連心”,“十月懷胎,精心養育長大”等理由來站穩腳跟。
真要說的話,他比較擔心以後,每到周末時推出來的“出任務”“有急事”“探望戰友”之類順理成章地躲避相親的借口,統統都沒辦法繼續用了!
薛玲瞟了眼瞬息間就仿佛渾身的力量都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抽離了,整個人猶如貓餅一樣癱在椅子裡的薛志華,嘴角抽了抽,難得地生出幾分同情和憐憫來,伸手輕拍薛志華的肩膀,借助這樣的動作給予他一定的安慰和鼓勵。
——希望薛志華不要“杯弓蛇影”,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到以後的婚姻大事吧!
“大堂哥,明天我們去山上打獵。”
“打獵?”是男人,就沒不愛打獵的,薛志華也不例外。眼下,他身上的頹然和沮喪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則是濃濃的興奮和激動,“去哪裡打獵?遠不遠?開車要多久?都有哪些人去?”
“除了你和我之外,就是大哥、二哥、三哥和四哥。”說到這兒時,薛玲特意頓了頓,偏頭看向坐在那兒,佯裝一臉認真地翻看著報紙,實則耳朵豎得比兔子還要高,更時不時拿“幽怨”的眼神瞅自己的薛將軍,心裡的小人兒笑得打滾,臉上卻還不敢顯露分毫,“爺爺,你明天有沒有空?有空的話,一起去吧?”
“行。”薛將軍心滿意足地收回視線,果然,不愧是最貼心的小棉襖,就是這般地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哪像家裡那些小時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卻依然孜孜不倦地闖禍,害得自己一次又一次舍了這張老臉,到處跟人賠禮道歉,長大了些後,就覺得翅膀長硬了,一個兩個都揮著翅膀,飛得遠遠的,一年到頭跟家裡人聯絡的次數屈指可數,三五年都不一定歸家一次的小兔崽子們!
雖然並不知道薛將軍心裡這些腹誹,但,敏銳感知到幾分的薛玲,依然下意識地挺胸抬頭,處處彰顯出“一個最貼心又最讓人長臉小棉襖的模樣”來:“那明天,我們祖孫七人就去我前不久新買的那座山打獵。走路過去,也就一個小時。大家一起聊聊天,很快就能到了,就不需要再開車了。打到的獵物,到時候,就麻煩幾位哥哥們抬回來啦!”
薛志華:“”這個安排很好,讓人挑不出絲毫錯漏之處。然而,不知為何,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過,很快,薛志華就將這抹不靠譜的念頭掐滅了。
又不是在諸如交
通和通訊等各種方面不便利,再加上天災人禍等緣由,而導致每個省市的總人口數都少得可憐,基本上三五人都不敢相約一起出門,即便跟著大部隊走官道,卻也難免遇到各種危險,別說深山老林裡藏有老虎和狼等大型凶殘猛獸,就連狹窄偏僻的小道也有蛇蟲等小型動物出沒的古代,而是在科技引領下方方面面都得到了飛速發展的現代,去京郊那些一眼就能看到底,輕輕松松就能爬到頂的山上打獵,能遇到什麽危險呢?
是吧?是吧!
如果,這片廣袤的天地中,只有自己一人,那麽,薛志華會毫不猶豫地反手甩自己幾耳光,看能不能將處於暈沉沉狀態,從而頻頻出糗的自己打醒!
一路走來,兩旁的植物鬱鬱蔥蔥,落葉鋪滿路面。一腳踩上去,就會發出“沙沙”的聲響。呼吸間,盡是獨屬於山林雨後特有的清新空氣。無需四處張望,不論往哪個方向看去,哪怕只是隨意一瞥,都能發現那一角的景色特別好。
——所有藝術家們見到後都會哭著喊著,隻恨不能真切地體會一把“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盡情地和這美妙絕倫的大自然融為一體的感覺。
畢竟,這,可是現實生活中的“深山老林”!而,它的旁邊,竟然還是一座繁華的大城市!這樣獨特的地理構造,多麽地不容易!
然而,對自詡“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薛志華來說,現在,他卻沒辦法撿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下巴了。即便,包括薛將軍在內的眾人紛紛拿一種促狹調侃的目光看著他,甚至薛玲還毫不猶豫地從背包裡取出相機“哢嚓”幾聲,就將他這難得一見的糗樣拍了下來,也是久久都沒能反應過來。
“不是在做夢吧?嗷”
薛志華的呢喃聲,還在喉嚨旁打轉,下一刻,他臉上的茫然懵圈就褪了個一乾二淨。
“誰?剛才是誰踢的我?”
關鍵時刻,在部隊生活多年而訓練出來的“身體比大腦還要快”的反應能力,讓身體下意識地踉蹌了下的薛志華,並沒如眾人願地跌個“五體投地”,而是幾個極漂亮的翻滾,就穩穩地落到了一旁。
然後,就是黑著一張臉,氣勢洶洶地瞪著在場所有人。包括薛玲在內!
是的,短短幾天時間裡的相處,就讓薛志華明白自己過往“腦補”出來的薛玲“軟萌可愛、乖巧貼心、聰明懂事、孝順有禮”印象,僅僅只是“腦補”,永遠當不了真!
薛志國、薛志富、薛志民和薛志強四人,齊齊抬頭望天,一幅“我們什麽都沒乾”的清白無偽模樣。
薛將軍只是淡淡地偏頭,看了眼盛怒中的薛志華,就又繼續背著雙手,欣賞這一路不遜於深山老林的風景。
至於薛玲?卻是舉起手裡的相機,再次對著薛志華,就是“哢嚓”一聲,將薛志華眼下這跟無頭蒼蠅般氣惱憋屈的模樣拍了下來。
這可是“把柄”呢!還是薛志華自個兒送上門的,不仔細留存下來,待以後用來威脅利誘,豈不是枉費了大家這片“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苦心呢!
“沒人承認是吧?”薛志華捋起袖子,就準備將薛志國四人狠狠地摁在地上摩擦一通。
是的,即便他再如何地憤怒,也沒因此而失去最基本的判斷事實真偽的理智。因此,很快,他就由那踹人時的方向、力度、范圍大小等方面,猜測出這四人中的某個人才是那罪魁禍首。
如果可以的話,自然是揪出真凶,狠狠地收拾對方一通。如果不行
薛志國四人齊齊搖頭,異口同聲地道:“大堂哥,不是我!”
“真有默契!”薛志華冷笑一聲,擺出一個起手的姿勢,就衝四人招了招手。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所以,也沒打算刨根究底,一幅不找到真凶就誓不罷休的姿態。反正,他們老
薛家的人,誰不是從小打到大的?打架,不需要理由,揍人,當然也不需要!即便,一挑四,也無所畏懼!!
薛志國:“大堂哥,我們都是大人了,哪能像以前那樣不挑時間場合,一言不合就動手?”
薛志富:“大堂哥,你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都是怎麽說我們的!他們說我們老薛家的人,個個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隨隨便便一句話,就會被忽悠得暈頭轉向的蠢貨。所以,從現在起,我們需要改變下處事策略了。”
薛志民:“大堂哥,雖然我們老薛家向來出英姿颯爽、威風凜冽的軍人,更被人冠以‘軍人世家’的美譽,但,眼下,社會大環境已經處於‘科技改變生活’的新時代,我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提倡‘個人英雄主義’,而是需要在團體合作的情況下,因時、因地、因利地制定新的製敵勝敵計劃。”
薛志強:“大堂哥,我人小力微,說不出什麽大道理,但,我覺得大家說的都對。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我們不能再用以前的想法來行事,落後就會挨打嗷”
“嘶”
“嗚”
不耐煩聽四人瞎bb的薛志華,揮舞著拳頭,就朝四人衝去。哪怕“一挑四”;哪怕這三年來,每到寒暑假,四人就會被薛將軍丟到保密部隊裡特訓,周末也被教官帶在身旁加訓,不論身手,抑或是應變能力,早已非吳下阿蒙;但,依然被薛志華打了個措手不及。
“戰場上瞬息萬變,一步錯,步步錯。”這句話,也適用眼下這種情況。
畢竟,四人在成長,可,薛志華同樣也在成長。或者,可以這樣說,在四人因為薛將軍和薛玲祖孫倆使出來的“胡蘿卜加大棒”策略,而在短短三年時間裡就飛速成長起來的同時,薛志華這位未來薛家家主,承受到的“打一棍,再給顆棗”的訓練強度,更是四人的數倍呢!
五人打得沙石飛濺,熱火朝天,而,薛玲也拍得那叫一個嗨皮。
“哢嚓!哢嚓!!”
這些可都是“證據”呢!往後,用來威脅人,一捏一個準!!
五人中,連最狡猾的薛志民,都打起了火氣,根本就留意不到薛玲的動作,就更不用說其它人了。到是薛玲自個兒,拍了一會兒,就撇撇嘴,神情怏怏地收手了。走到薛將軍身旁後,輕拽薛將軍的衣襟:“爺爺,我們先上山吧?”
“行。 ”薛將軍乾脆利落地應了聲,連個眼神都沒給打得正歡的五人。在他看來,不過是打架,這些小崽子,從小打到大,早就見慣不怪了!再說了,這麽些年下來,這些小崽子打架,也都還是老一套,連個新鮮的招術都沒研究出來,哪比得上“探索這座從沒來過的山”這件事更得他歡心呢?
不過,說到山,薛將軍就又忍不住偏頭,看向一到山林間就跟魚入大海般自由自在,更得到整座山林植物熱誠歡迎的薛玲:“玲玲啊,今年,你還要買山嗎?”
“要啊!”正和植物們交流的薛玲,立刻竄到薛將軍面前,一臉驚喜地問道:“可是,上次,你不是說,京郊附近已經不能買了嗎?現在是又放寬政策了嗎?那我還能買幾座?都在哪裡?大概要多少錢?”
一連串問題,“劈裡啪啦”砸向薛將軍,差點就將薛將軍砸了個頭暈目眩。
不過,雖然,早就知道薛玲對山有著一種超出尋常人理解的“喜愛”。但,說實話,薛將軍是真沒料到,薛玲竟然能這般地深愛著每一座山!
“京郊其它的山都已經列入規劃了,不能再購買了。”薛將軍一臉無奈地道,“我是說,和京城相鄰的幾個省市的山,你要不要買?”
“要!”薛玲應得那叫一個乾脆利落,小手一揮,盡顯“土豪”的狂霸之氣,“有多少,要多少,錢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