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薛將軍這兒得了枚“定心丸”後,薛玲做起事情來,就不再像以前那樣“拘”著了。或者,可以這樣說,以前的薛玲,因前世延續下來的習慣,哪怕竭力克制,但,為人處事卻依然有幾分迂回隱蔽,是被外人冠以“直率坦蕩,老實可靠”評價的薛家人中的異類。
但,現在嘛?
就比如說,這天,薛玲撥通薛志國的電話後,就沒再像以前那樣“東一句,西一句”地閑聊,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往往隱藏在這些閑聊的話題中,而是直截了當地挑明:“大哥,你們最近小心一些……”
“什麽?”薛志國下意識地問道,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幾抹不祥的預感。
尤其,一想到這些年,每當薛玲這般鄭重其事的時候,都會發生完全超出他預料之外,更甚至會讓他生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悲愴淒苦境遇的事情時,就忍不住地抬手,將額頭那些不知何時蹦出來的青筋按回去,“你等等……讓我緩緩……”
然而,已經打定主意放雷的薛玲,又怎會給薛志國太多適應的時間呢?於是,她毫不猶豫地裝出一幅被那些破事給氣得頭暈腦脹,完全沒辦法正常思考的焦躁煩悶模樣,三言兩語就將薛建平和杜秀英兩人來華大鬧事的前因後果交待了個清清楚楚。
當然,這期間,該吐槽的,該抱怨的,卻是沒有絲毫收斂。甚至,真要說的話,還比往常加重了幾分,不然,怎麽能突顯出她被氣得失去理智,滿腹熊熊燃燒的怒火,急需一個發泄的渠道呢?
薛志國:“……”我是誰?我在哪裡?我要做什麽?
“大哥,爺爺已經慎重警告過他們了,想來,以後,他們也不敢再跑去華大鬧事了。”
薛玲並不打算遮掩自己找薛將軍告狀的行為,言談舉止間,更沒有特意掩飾自己對薛建平和杜秀英這對所謂父母的淡漠和疏離之情。
沒辦法,她就是這樣一個心眼比針尖還要小的姑娘,從不介意旁人給自己貼上個“睚眥必報、心性涼薄”的標簽。
更何況,這世間,還有“愛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句話存在呢!在有家族長輩庇護的情況下,她是“吃飽了撐的,閑著沒事做”,才會將所有責任全部擔在自己身上,完全不去理會那些責任是否應該自己背負的,而,自己又是否能扛得動!
“就學業上來說,最近幾年,我很少待在華大。即使回華大,也大多會待在研究室裡……”
“就事業上來說,我在京城就有十一座山,附近其它的城市裡,有更多的山……”
這種情況下,即便薛建平和杜秀英手腕通天,也不可能順利攔截到她。除非,他們能想法子在她的身上安上類似監控器具的東西,否則,即便他們費了大力氣去收買她招聘的那些員工,也不可能準時掌握她所在的位置。
與之相對的,就是待在軍營裡的薛建國、薛志富、薛志民和薛志強四兄弟了。
雖說,四人能扯“出任務”“訓練”“培訓”之類的借口,但,最多,也就能忽悠或拖延兩三個月。甚至,說不定,連拖延十天半個月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薛建平和杜秀英找到了直屬或再上面的領導,用“成家立業”這句話順利地搪塞住對方的嘴不說,還讓對方很是讚同認可他們的安排,而反過來勸說四人,並毫不猶豫地給四人批短則一周,長則半個月的探親假!
“不至於吧?”然而,話裡話外蘊含的猶豫遲疑,連薛志國自己都能感知到,又怎能說服並蒙蔽住電話那端的“小狐狸”薛玲?
“大哥,你老實交待,你確實沒有喜歡的姑娘?”薛玲歎了口氣,坦白說,不論過去,抑或是現在,再或者是遙遠的未來,算計男人和算計女人一樣容易!
尤其,對於薛家這些特別有責任心,為人處事又很有幾分“直率”屬性的男人們來說,真有心算計的話,還不需要走到最後一步的“生米煮成熟飯”,而是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來個摟摟抱抱之類的親昵舉動,就足夠了。
而,這世間,論製造種種意外巧遇的手段,除了生養自己,對自己的性情習慣,雖談不上什麽了如指掌,卻也掌握了五六分的父母家人外,還有誰更容易掌握種種先機?且,即便一著不慎,算計失敗了,被人刨根究底,探查到真相,也能一臉坦蕩、全然無懼,甚至,還能打著“為對方好”旗號,將自己處於一種先決優勢地位的?
“沒有。”薛志國抹了一把臉,說句糙話,軍營這地方,連蚊子都是公的,哪能輕易就脫單?
啥?軍區醫院有美女醫生和護士,再不然,也有定期來演出的文工團漂亮姑娘?真想脫單,其它人不容易,但,如薛志國這般有身份、有背景、有學歷、有容貌、有家世、有地位的人,那還真是分分鍾就能圓滿完成任務的?
理想很豐富,現實卻很骨感。
如今這時代,人們還比較追求精神上的滿足和幸福感,遠不是後世各種外來思想影響下,大眾們有意無意間養成的“一切向錢看”時代浪潮下,女人,尤其,漂亮的女人將自己的容貌身材當成資本,削尖了腦袋嫁入豪門的時代。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薛志國不僅是個典型的“直男”,還是個一心鋪在工作上,點亮了智商,完完全全沒點亮最基本的情商,隻恨不能將工作當成老婆來看待的大直男。
“行叭,你們私下裡多注意點,別一個不小心就中了什麽‘美人計’。到時候,我可是沒有什麽同情和憐憫心的,反而會嘲笑你們一輩子。”
薛玲懶得再繼續和薛志國探討“事業愛情雙豐收,將給人帶來多少好處”這個話題了。反正,就算薛志國一心撲在工作上,但,到了合適的年齡,或者,應該說是到了合適的位置後,就還是會下意識考慮成婚生娃這件事的。否則,想要再往上升上一升,雖談不上什麽癡人說夢,卻也是難於上青天的。
“對了,有件事,我覺得,你應該多注意一點。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打個電話給他們提醒一聲。”說到這兒時,薛玲特意頓了頓,給了薛志國充足的接受時間後,才暗示道,“你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的顧美美和羅清婉折騰出來的神經致幻藥物事件嗎?”
“你是說?”薛志國的身體一個激淋,說來,當初,他知道這件事後,還跟薛將軍借了些人手,特意往深裡挖了挖。而,挖出來的真相,也讓他真切地明白“最毒婦人心”這句話的真諦。
也正因此,他才會摒棄以往的“陽謀”,隱於幕後煽風點火、落井下石,配合著暗處同樣瞧這幾人不順眼的勢力一起,將羅清婉和林佟折騰得離開京城,南下深市發展,也將顧美美折騰得忙於學業和工作,雖有心和薛玲打好關系,再成為盟友,但,十天半個月地連薛玲的面都見不著,只能怏怏地暫時放棄這個計劃。
當然,前不久,顧美美和薛玲確實達成合作夥伴的關系了。這一點,也在薛志國的預料,或者,應該說是安排之內。
若非明確地知曉即便顧美美有“三頭六臂,七十二般變化”,也不可能在薛玲手裡討著好,甚至讓薛玲吃什麽啞巴虧;若非薛將軍也在一旁敲邊鼓,讓他不要太過束縛薛玲,適當地放手,才能讓薛玲成長得更快;他還真不會放任顧美美接近薛玲。
薛玲點頭,這也是她今天打電話給薛志國的另一重原因:其一,還恩情;其二,送薛志國人情。畢竟,薛建平和杜秀英夫妻倆雖冷待她,但,待薛志國卻依然有幾分真心。不僅僅因為薛志國的長子身份,也因為薛志國是真正意義上的“愛情結晶。”
簡單地來說,因為懷了薛志國,杜秀英才順利地嫁入薛家。
“我印象中的他們,雖談不上‘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但,也絕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等冒失激進的事情來。”尤其,以杜秀英為甚。畢竟,當年,她可是以一己之力,生生殺出重圍,嫁入薛家不說,還順利地拿捏住薛建平,往薛建平身上貼上了個眾所周知的“為愛癡狂”標簽。
切斷電話後,薛玲又先後通知了薛志富、薛志民和薛志強三人。當然,即便確認已經激起了四人心底的警惕和戒備,但,薛玲並不打算就此放手,還特意通知了無處不在的植物幫忙盯梢一二,不求能及時阻攔住四人被算計,但求在關鍵時刻能給陷入種種困境的四人一點幫助。
沒辦法,說到底,薛建平和杜秀英不僅擔了個父母的身份,過往那些年,待四人,雖談不上多麽地用心良苦,但,在眼下這個大多數人家都放養自家孩子的大環境下,確實當得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這句評價。
那麽,一旦,薛建平和杜秀英打起“感情牌”,並不像薛玲這般,因為兩世的特殊經歷,而從沒生出過任何不該有的父母愛祈求和渴望的四人,又會遭遇什麽事?還真不好說!
……
人一旦陷入忙碌中,就會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
這樣獨特的感覺,不僅薛玲,就連薛家其它人也有。
對學業事業雙豐收,就連木系異能也順利突破到九級,卻因為兩世特殊的靈魂和經歷,而擁有了比前世更強悍戰鬥力的薛玲來說,每一天都是嶄新的一天,每一天都有新的收獲,那日子過得還真是美滋滋,神仙來了也不換。
對身陷各種陰謀陽謀,幾乎到了一種連在營地裡吃飯睡覺,也都不敢放下心來的薛志國四人來說,就有幾分苦楚和鬱悶。
對手裡握有一大摞聯姻名單,更因地製宜地制定了許多計劃,卻每每在關鍵時刻就出現各種紕漏的薛建平和杜秀英夫妻倆來說,就有幾分煩躁和抓狂。
對作壁旁觀的薛將軍來說,就有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大”。每每和薛玲通電話的時候,那心情嗨得連電話這端的薛玲都忍不住想要為薛志國四人點一排蠟了。
直到,這天,聽說薛將軍竟然在薛建平和杜秀英動手的時候,隱於幕後,不著痕跡地推波助瀾了一把,薛玲嘴角抽了抽,提醒道:“爺爺,你這樣……不太好吧?”
“啥?你說啥?”薛將軍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 甚至,還不止一次和長子薛建國、次子薛建華和三了薛建軍三人探討要不要將某些計策略加修改增添,再套用到處處拿“大丈夫事業未成,何以為家”這句話來搪塞他們的薛家下一代身上!
一個兩個的,翅膀還沒長硬,就在外面嗨得不樂意歸家。翅膀才剛剛長硬,就以為能推翻他們?真當老人們時常掛在嘴旁的那句“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走過的路,比你過的橋還要多”是假的?
“爺爺,你就不怕‘玩脫了’?”薛玲歎了口氣,所以說,外界怎麽會以為薛家人,尤其,薛將軍這位大佬,一向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不弄虛作假,為人處事坦蕩真摯”,是這世間最適合不過的搭檔?
旁的不說,單單,論起“坑兒坑孫”的手段,薛將軍不僅無師自通,還觸類旁通!
“不怕。”瞅瞅,就如眼下,薛將軍就一幅無所畏懼的做派,“你爸媽他們確實有幾分能耐,挑選出來的一些人選,不論家世背景,還是容貌品性,再或者為人處事的手腕,連我都讚不絕口……”
“……所以,你就順水推舟了?”薛玲無奈地撫額,雖然,早就有所猜測,但,真從薛將軍嘴裡得到確切的答案,有那麽一刻,她還真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隻恨不能立刻就將這些破事撂得遠遠的,誰樂意就去接手,反正,她是不樂意搭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