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關的戰鬥毫無懸念。
畢竟就才不過兩百名準確說是海盜,裡面一小半倭國人,另外絕大多數都是大明海盜。
這是沿海倭寇標準配置,同樣也是東亞海上商船的標準配置。
很明顯東林群賢就是就近找了一夥亦商亦盜的海盜,然後運過來執行這個滅口任務,而且原本這個計劃十拿九穩,絕對不會有意外的,不是說這些海盜戰鬥力碾壓清流關守軍,而是……
“姓林的,老子跟你拚了!”
瘸著一條腿的何守備,發出一聲悲憤的怒吼。
然後他就跟發瘋一樣,甩開控制住他的兩名蕩寇軍士兵,在地上狼藉的死屍中衝向李三才外甥,一下子把這家夥撲倒。
“你這個瘋子,我不認識你!”
後者尖叫著。
然後兩人就那麽扭打在一起,很快身上沾滿血跡。
楊信向那幾個要上前拉開的士兵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要管,就讓這倆打去吧!
“這讀書人的心腸就是歹毒啊!”
他感慨地看著眼前一門弗朗機說道。
這門弗朗機裡面被硬塞進去一塊木頭,完全堵死了炮管,而地上已經裝好的藥筒全都被灌進了水,旁邊的火藥桶裡同樣灌進了水,而他腳下一具明軍死屍手中的鳥銃,火繩同樣被倒上了水。這具死屍手中甚至還有個火折子,很顯然臨死前還試圖點燃火繩,兩百士兵的所有火器全都這樣,甚至不僅僅是火器,冷兵器也都沒有了。
他們完全被解除了武裝。
這些在倭寇突然襲擊中醒來的士兵,不得不赤手空拳迎戰,甚至還有很多因為喝的太多根本就沒醒,如果不是楊信恰好同時到達,面對這些凶悍的海盜,他們一個也剩不下。
這樣也死了五十多。
“提督老爺,他們的刀槍都在外面林子裡。”
黃三帶著數十名士兵,抱著一抱抱的冷兵器走過來,這是他們在外面林子裡找到的。
正在毆打李三才外甥的何守備愕然轉頭。
緊接著轉回頭又是一拳。
“你這個狗東西,灌醉我們再給我們的火器倒上水不說,還把我們的刀槍都拿走,你這心腸怎麽那麽歹毒,我他瑪打死你!”
他一邊狂毆一邊罵著。
其他那些被捆著的軍官和士兵一片咒罵。
“行了,隨便打幾下就行了,打死了你去作證啊!”
楊信不耐煩地說。
“楊僉事,楊老爺,小的作證,上次就是他和前南京太仆寺卿葉茂才,出二十萬兩雇我和這些兄弟殺你們的,只是沒想到您老吉人天相,把那些錦衣衛兄弟全殺光也是葉茂才指使。這個狗東西還親手殺過一個受傷的錦衣衛,至於衍聖公是我們的炮彈打傷,至於他為何給這些人作證是土匪,那小的就不知了……”
何守備毫不猶豫地說。
“什麽不知?是葉茂才威脅要殺衍聖公,衍聖公才不得不屈服其淫威!”
楊信喝道。
“啊?對,對,是葉茂才把刀架在衍聖公脖子上,逼著衍聖公按照他的說法去做的,他還說要是衍聖公敢不這樣說,就算進了南京城他也能把衍聖公弄死。”
何守備立刻改口說道。
“我就說嘛,衍聖公這麽嫉惡如仇的,怎麽可能隱瞞實情,他是忍辱負重故意這樣等著我回來,然後將這些逆黨一網打盡啊,這些逆黨你還知道哪些?總不能就才兩個吧?這麽大的事情已經可以說造反了,還勾結倭寇也算是叛國,這謀反謀叛可是抄家滅門的,這麽大的事情就兩個人主謀?”
楊信滿意地說。
地上林公子悲憤地伸出手要發出呐喊。
“狗東西!”
何守備毫不客氣地一拳又砸他臉上。
林公子慘叫著吐出一顆牙齒。
“回楊僉事的話,那葉茂才是東林書院的老師,與東林書院山長高攀龍關系密切,小的認為高攀龍肯定有份。”
何守備說道。
林公子劇烈掙扎著。
但被這家夥按著絲毫動不了。
“認為?”
楊信語氣嚴厲地說。
“不,不,小的聽葉茂才說過是高攀龍讓他乾。”
何守備立刻說道。
那些被抓住的軍官和士兵紛紛附和,用形象的語言描述他們是如何聽葉茂才說是高攀龍指使。
“你們這些惡賊!”
地上的林公子終於發出一聲悲憤的呐喊。
“還叫,你這千刀萬剮的反賊!”
旁邊一個軍官上前一腳踩在他胸前咒罵著。
“你們既然是被欺騙……”
楊信滿意地說。
“楊僉事,小的真是被騙了的啊,他們騙小的說您是奸臣,我們這是為國鋤奸,小的們一時糊塗,再加上被銀子迷昏了頭,才做出這種事情啊,小的們對皇上真是一片忠心,您要我們做什麽都行,只求楊僉事饒了我們的狗命啊。”
何守備立刻撲到他腳下哭嚎著。
“這就看你們以後怎麽做了!”
楊信陰森森地說。
“都帶走,你去廣武衛,讓他們來洗地!”
他緊接著對一名錦衣衛說道。
這裡是直屬廣武衛的,衛城在西邊十幾裡外,清流關只是這個防禦體系的最後一道防線,過了清流關就可以直接攻滁州,過了滁州就兵臨長江,但主要戰場設定在清流關西邊的山區,整個廣武衛下屬的各處堡壘都在這片山區,後來盧象升就是在這裡,阻擋住了原本試圖直搗南京的李自成。
“算了,還是別去了!”
但緊接著楊信收回了這個命令。
他忽然想到自己還可以再突襲一次,而廣武衛的人肯定會向南京報告的。
緊接著他去審那些倭寇。
這一戰其實他手下也死了十幾個,這些倭寇或者說海盜的戰鬥力其實並不弱,但好在他們正和明軍混戰中,蕩寇軍士兵又是慣用弩的,也不在乎誤傷官軍,絕大多數倭寇都是被直接射死。
“你們是誰的人?”
他很直接地問。
這一戰俘虜了五十多名倭寇,不過裡面真倭也就十幾個,這些家夥實在是太容易分辨了,尤其是和大明海盜混在一起時候,雙方的身高差一目了然,另外這裡面還有四個面孔更像朝鮮人,還有一個更詭異,應該是個東南亞人,估計是菲律賓一帶的。
不得不說這時候大明周圍的海盜,來源已經非常複雜。
一個倭寇立刻用倭語在那裡糊弄他。
“殺了他!”
楊信說道。
這名倭寇身後的士兵毫不猶豫地一刀捅進他後背。
“我說一句殺一個!”
他說道。
然後他看了看前面。
一名士兵立刻明白,很乾脆地又捅死一個。
“你們是誰的人?”
他繼續問道。
那些倭寇面面相覷,但其中一個還是用倭語回答他。
於是這個同樣被捅死。
“那麽我換一種問法,你們是李旦的人還是顏思齊的人?或者陳衷紀,楊天生的人?不要再讓我聽到倭語,我知道你們絕大多數都能聽懂我的話,我也知道你們是被人雇傭的,老老實實回答我,我說不定不會殺你們,同樣我也對和九州島的商人合作很有興趣。”
楊信換上閩南話說道。
幾個明顯不是倭人的面面相覷。
“小人的主人是李旦,這位官老爺是?”
其中一個同樣用閩南話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旦?不是顏思齊?算了,我沒有興趣管你們到底是誰的人,我也不需要你們招供什麽,你現在可以離開,然後自己想辦法回去,告訴你們的主人,如果有興趣做北方的生意,就派艘船到大沽口,那裡是我的地盤,到那裡找一個叫黃鎮的錦衣衛千戶,他會和你們談一些對我們都有利的東西。”
楊信說道。
這時候倭國的大明商人以李旦為首,這個據說鄭芝龍的乾爹和德川家族關系密切,有傳說他還是德川家康的資助者,但絕不是說李旦控制貿易,實際上包括顏思齊在內的大小海商數量眾多。他們不僅僅經營大明這一條線,而是以倭國的九州島為基地,向整個東亞輻射,甚至向南洋貿易,事實上他們對於大明朝廷來說完全是賊寇,但這些賊寇是真正東亞海上控制者。
哪怕歐洲殖民者也輕易不敢招惹。
他要做海上生意, 起步之初必須和這些人建立合作關系。
“老爺,小人這樣離開也是死路一條啊!”
那人哭喪著臉說道。
“滾,還想我給你路費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船肯定就在下遊!”
楊信喝道。
這時候長江揚州以下基本上是無防的,江陰炮台直到崇禎年間才開始正式修建,長江的防禦就是從鎮江,準確說是三江營口開始,向下全是自由進出,甚至這時候連揚中都沒形成,就是一片廣袤的水面加無數沙洲。靖江準確說還是一個島,而江防的關鍵只是依靠一直綿延到鎮江的這片沙洲區,護住中間京口到鎮江的運河通道,再向下除非倭寇登岸否則沒有防禦。
那麽這些海盜的船肯定就在揚州下遊。
“老爺,小人能否帶幾個兄弟一同。”
那人哀求。
“殺了他!”
楊信說道。
後面士兵毫不猶豫地一刀把這家夥捅死。
“那麽還有誰?”
楊信說道。
“小人去,小人去!”
一個海盜撲到他腳下高喊著。
“滾!”
楊信一腳把他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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