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如今已經不是當初清君側的時候。
陛下既然已經下旨,由本王率領你們鎮守江浙,那咱們就必須遵從聖旨,聖旨明確了南京所屬各軍謹守防區不得擅自越界,那就不能在沒有聖旨的情況下擅自越界。
你們想幹什麽?
是想違抗陛下的聖旨嗎?
還掃清奸佞?你們是要重新開戰嗎?”
鎮南王怒斥道。
“大王,我等縱然違抗聖旨,亦不能坐視大王犯險,大王孤身進京定然凶多吉少。
大王此時非隻一身。
大王身系江浙四千萬父老,大王若有萬一,四千萬父老何所依?難道大王就不以四千萬父老為念?縱然大王欲為忠臣,四千萬父老何辜?縱然大王擔憂陛下安危,難道大王就不想想四千萬父老的安危?
我等追隨大王,正以大王能護佑百姓,為百姓謀福祉,今日大王隻為對陛下之忠心,棄四千萬父老,大王何以面對這四千萬父老?”
一個軍官正氣凜然地說道。
“混帳,本王乃陛下之臣,陛下有難豈能坐視?”
楊信虛弱地喝道。
“那就請大王讓我等先行北上,我等願以十萬健兒先行掃清奸佞,那時候再以肩輿抬大王鼓行進京!”
軍官說道。
“聖旨禁止南京各軍出境!”
楊信繼續虛弱地喊道。
“大王心憂陛下,我等一樣心憂陛下,大王欲進京保護陛下,我等一樣要進京保護陛下,大王要做忠臣,那我等一樣要做忠臣,至於聖旨禁止各軍出境,難道大王不也一樣?大王能為救陛下,不惜背負抗旨之名,那我等又何惜此身?更何況是救駕重要還是拘泥聖旨重要?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南京遠隔千裡,陛下危在旦夕,又哪裡顧得上管那麽多。”
軍官說道。
“聖旨又如何?我等乃大王的兵,聖旨與我等何乾?”
另一個軍官很不耐煩地說道。
然後旁邊還有不少附和的,總之這些家夥越來越不像話了。
“你們,你們以為本王不敢行軍法?”
楊信喝道。
“大王欲行軍法,屬下不敢逃死,屬下的命是大王的,大王要屬下死屬下現在就給自己一槍,但屬下終不能坐視大王犯險。”
軍官說道。
“你們以為你們能攔得住我?”
楊信喝道。
“大王神功蓋世,若欲強行離開,屬下自然攔不住,但大王若如此,則我等亦將追隨大王北上,靖難軍數十萬將士,亦將追隨大王北上,大王難道想以一人阻攔數十萬將士?”
軍官說道。
“閃開,本王看誰敢!”
鎮南王勃然大怒。
然後他一腳挑開擋路的軍官就要往前走。
他必須得坐船才能過黃河,而且還得過船閘,淮安是一個複雜的水運樞紐,黃河,淮河在這裡交匯,運河在這裡越黃河,就是坐船也不是能順利過去,所以鎮南王也很難,他要是走鳳陽就簡單多了,甚至走盱眙也很簡單,直接走浮橋就過淮河了,但現在卻不得不在淮安面對正在越來越多的父老鄉親。
就在他挑開那些軍官的時候,旁邊幾個同樣跪著阻攔的老頭清醒過來,一下子撲上去,瞬間抱住了他的腿,一看這白發蒼蒼,鎮南王嚇得趕緊停下,但還沒等他把這些人推開,周圍一片白頭髮洶湧而至,迅速把他淹沒在其中……
“諸位老人家,你們不要這樣!”
鎮南王虛弱無力地說道。
“大王要走,就從老朽身上踏過去!”
抱著他腿的老頭,就像某些為老不尊的一樣嚎叫著。
然後其他老頭一個個抱腿的抱腿,拽胳膊的拽胳膊,還有人乾脆抱腰,一個個鼻涕眼淚齊下的嚎叫著,迅速把他一身郡王的蟒袍搞得仿佛乞丐裝,可憐的鎮南王此刻徹底無力掙扎了。
“大王,不能走啊!”
“大王,別拋棄我們!”
……
然後周圍哭嚎聲更響了。
別說是老頭了,甚至很多老太太都湧向他,還有一些小孩哭著上前。
這是絕對真心實意的,作為最後加入鎮南王控制區的淮安一帶,這些百姓那真的是被幸福砸頭上了。
尤其是那些鹽戶,按照新的鹽法他們徹底擺脫了過去的苦日子。
天下最苦者灶戶,這可是文官自己說的,過去他們受官員,富灶,鹽商重重壓榨,盡管在湖廣一斤鹽就得幾分銀子,但在這裡一兩銀子能買一千斤。
鹽比糧食還便宜……
實際上以當地米價,一斤米都能換差不多十斤鹽。
號稱賤如沙子。
但鎮南王強行規定了鹽價,無論米價如何變化,始終就是按照一引鹽一石米的價格。
據說這是太祖時候的制度,鎮南王只是恢復大明祖製。
事實上也的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