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上遊升起的滾滾濃煙,孫守法立刻下令增援。
張獻忠一馬當先。
他作為侍衛營營長,雖然和李自成互相不服,但私交還是很好的,畢竟也是鎮南王身邊的哼哈二將,擔心李自成出事的他,帶領部下五百名一水馬瓦裡馬的板甲騎兵,迅速趕到上遊渡河點並踏著堅冰通過大清河……
但已經看不見李自成了。
在他面前只有燃燒的蘆葦,在熊熊烈焰和滾滾濃煙間,還能看到地上零星的死屍。
張獻忠毫不猶豫地撞進火海。
板甲騎兵的洪流在烈火的炙烤中沿著中間小路全速前進,不斷遇上帶著火焰逃竄的團練,但這些人緊接著就被他們撞倒踏在馬蹄下。
很顯然劉漢儒故意燒掉永濟橋並鑿開一段冰面阻擋大路,就是想哄著他們從這邊渡河然後在蘆葦蕩中伏擊,他也知道團練無法正面迎戰一萬五千騎兵,但在這片橫亙數十裡的蘆葦蕩中,卻可以通過伏擊來取勝。但他卻沒想到李自成這種狡猾的家夥,根本就不按照他們紙上談兵的套路,直接就扔手雷引燃蘆葦蕩,結果裡面隱藏的伏兵倒了霉。
這種已經乾燥了幾個月的蘆葦可是一點就著。
實際上李自成不扔手雷也得出這種事情,這種野火燎原的效果,部分還是因為伏兵在裡面朝李自成開火。
那黑火藥的射擊可是堪比噴火。
在一片已經乾燥了幾個月,幾乎一點火星就能點著的蘆葦蕩裡,用這種老式的黑火藥槍開火,這些團練也太不專業了。
結果伏兵現在只能跑路。
張獻忠帶著他的騎兵很快就衝過了火場,然後看到了前面正在重新結陣的李自成,後者並沒有太大的損失,那些團練被野火嚇得沒頭蒼蠅般,基本上一觸即潰。但此時在蘆葦蕩外面的農田裡,大概五百原本在苑口驛待命的團練騎兵,正混亂地衝向李自成,這些應該是團練壓陣的精銳們準備仗著數量優勢圍毆他這隊冒進的騎兵……
這裡不缺騎兵。
這一帶本來就有大量馬場。
這一帶地勢低窪,而且匯集大半個北直隸的河水,大清河是整個保定府,半個真定府,甚至部分河間和順天河流的總匯集處,幾乎每年沿岸這片低窪地都得發大水,這種情況下農業受很大影響。但同樣這也意味著水草豐美,正好適合當做牧場,朝廷在這一帶有大量官馬場,雖然很多名存實亡,但民間卻有大量的馬匹,會騎馬的就更平常了。
而且民風彪悍,民間練武之風很流行,就連九千歲這樣的都會騎馬射箭,話說他家離這裡並不遠。
當然,鎮南王家鄉離這裡更近。
鎮南王的家鄉離這裡也就五六十裡,按照黃鎮給他辦的那個身份,應該是在五官澱南邊一個小村莊,現在這個村莊已經很出名,不少人打著鎮南王小時候朋友的旗號在外面招搖撞騙,搞得鎮南王恍惚間,都感覺自己似乎真的有這麽一段童年了。
“列陣!”
張獻忠拎起長矛吼道。
五百名一水四分之三甲,騎著高頭大馬的彪形大漢,迅速端起長矛排成三道騎兵線列,緊接著張獻忠一馬當先開始向前。對面那些團練騎兵也分出部分向這邊迎戰。李自成那邊已經和他們展開混戰,白馬銀槍的李自成正驍勇地在戰場上衝殺著,而在這些團練騎兵後面,更多的團練步兵也在亂哄哄湧來,為首的正是劉漢儒。
後者也騎著馬。
這位都能給信王當老師的大儒,手中還拿一把雁翎刀,正煞有介事地催促團練加快速度。
張獻忠在第一波次的線列中控制著戰馬小步向前,緊接著加快速度並迅速變成了大步狂奔,所有騎兵都緊靠著,因為戰馬速度終究有些差異,最初的一條橫線,逐漸變成起伏的波浪線,不過騎兵始終最大限度靠緊,而且和後面第二波次始終保持著幾乎固定的距離。狂奔的馬瓦裡馬上,所有騎兵端平長矛,這種比蒙古馬高出半尺多的新式戰馬速度快,居高臨下的高度優勢明顯,對面騎兵的蒙古馬也都不是什麽好的,本來就超過二十厘米的平均高度差,再加上這邊都是精心挑選的彪形大漢……
氣勢上就沒法比。
這可不是李自成隨便從騎兵軍帶來的那隊普通騎兵。
這是楊信的侍衛營,說白了就是裝逼的儀仗隊,只不過都嚴格按照重騎兵訓練而已,人高馬高盔甲拋光,頭盔上都帶著鮮豔的鳥毛,無論遠看還是近觀都極具視覺衝擊力。
團練騎兵明顯在減速。
那些混飯吃的團練騎兵,拿著手中轉輪打火槍,戰戰兢兢地看著這邊恍如神兵天降的對手,後者的四分之三甲反射陽光,高大的馬瓦裡馬儼然神駿,一支支丈八長矛帶著小三角旗殺氣騰騰。
一名團練突然停下。
還隔著幾乎五十丈的他,驚慌地向著這邊扣動扳機。
然後其他團練紛紛停下扣動扳機。
本來超過三十米就全靠人品的轉輪打火短槍,隔著一百多米射擊,子彈都不知道去哪兒了,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侍衛營繼續加速,最先開火的團練掉頭就跑,然後其他團練紛紛掉頭。他們後面的劉漢儒懵逼般看著這一幕,還舉著刀吼叫呢,但他身旁的團練步兵一看騎兵在逃跑,也紛紛掉頭逃跑。但這時候逃跑也已經有些晚了,馬瓦裡馬衝刺肯定比蒙古馬快的多,緊接著張獻忠和他的騎牆就撞上了潰逃的團練騎兵。
剩下完全就是碾壓。
整個騎牆在團練騎兵間直接橫掃而過。
長矛刺穿他們的身體。
戰馬撞翻他們的戰馬。
馬蹄踏過他們的身體。
完全勢不可擋。
幾乎眨眼間這道騎牆就恍如戰車般碾壓而過,然後帶著血腥繼續向前,在劉漢儒的尖叫和少數團練步兵驚恐而又混亂的射擊中,再次像剛剛碾壓騎兵般從他們中間碾壓而過。
“我是進士……”
看著如牆而來的鐵騎,劉漢儒驚恐地尖叫著。
下一刻因為長矛折斷,換上了騎兵劍的張獻忠,就探出右臂舉著劍在他旁邊如風一般掠過,就在掠過同時那支細長的騎兵劍最前端劍刃,也在他脖子上無聲劃過,劉漢儒甚至都沒感覺到什麽,張獻忠就已經在他視野消失。他茫然地試圖轉過頭,但下巴下面一道血箭噴射而出,他驚恐地伸出手試圖捂住脖子,卻發現自己腦袋正不由自主地歪向一旁,然後大腦失去了供血的他眼前一片黑暗……
“進士。”
張獻忠在他背後停下,回過頭看著他的死屍墜落馬下。
“殺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
巫妖王不屑地說道。
很顯然他的感覺應該還是不錯的,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剛剛親手割斷一個進士脖子的感覺,還是讓他很受用的。
在他身後第二波次正在橫掃殘余。
不過這時候已經沒必要打下去了,因為那些團練們正在忙不迭跪地投降。
這些烏合之眾們根本沒有什麽戰鬥意志,之所以能在這裡聚集準備抵抗,也就是前面還有大清河,現在大清河已經沒用了,而且對手又是如此強悍,他們的鬥志瞬間也就煙消雲散。本來也沒什麽鬥志,就是混口飯吃而已,甚至前面原本在逃跑的那些,也同樣停止逃跑並紛紛跪倒磕頭求饒,畢竟這樣逃跑了也沒地方去,還是得被士紳抓回去當團練。
還不如投降。
李自成同樣解決了他那邊的敵人。
而在後面騎兵軍的主力也正在源源不斷趕到,張獻忠和李自成兩人緊接著將投降的團練驅趕到一旁,至於劉進士的死屍肯定沒人管,直接就在不斷經過的騎兵踐踏中融入爛泥。
這種戰鬥沒有首級戰功,實際上楊信部下戰功也不數人頭。
很快孫守法到達這邊,而這時候張獻忠二人已經到達苑口驛,這座驛站還是很繁華的,而且周圍都有城牆保護,至於原本在苑口驛的部分團練和士紳,早就已經逃往北邊的霸州城。
孫守法直奔霸州。
但霸州閉門不納, 而且那些士紳帶著團練登上城牆防守。
孫守法也沒再繼續堅持,他的龐大軍團光渡河就需要很長時間,雖然大清河封凍可以直接通過,但北岸綿延的蘆葦蕩已經完全被點燃,到處都是熊熊燃燒的烈火,甚至一些地方冰面都燒化。接下來他和渡河的部下繼續控制苑口,然後保障後續的部下繼續渡河,他不知道就在這時候,霸州知州已經緊急上奏,說他帶著部下造反,並且在苑口大肆屠殺無辜百姓,造成包括劉進士在內大量善良而又無辜的百姓罹難。
另外還向保定巡撫求救。
而霸州士紳也同樣送信給周圍各地團練求救。
楊信爪牙造反,屠殺無辜百姓的消息,就這樣在保定,順天,河間三府迅速地傳播開,甚至向著更遠的地方繼續傳播。
(最新確診的離我家兩公裡,而且是乘火車回來途中被外地乘客傳染,後者確診後全省排查才找到,找到時候已經在家玩了近十天,去過網吧,趕過集,參加過婚禮,如今全鎮風聲鶴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