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然沒想到,藤源女會把屍體藏在神社的地下。
不過仔細想一想,這似乎也沒什麽毛病?
高原山大神社不像其他聚集地的小神社那樣,通常就只有一位神官坐鎮——高原山大神社畢竟是軍武山聖地的幕後主人,所以有的是人手過來幫忙守家,還美其名曰是給軍武山聖地的新人一個鍛煉機會。
從正殿的密室通道進入,蘇安然跟在藤源女的身後,在往後的位置則是趙剛。
由始至終,不管蘇安然表現得多麽無害,藤源女也沒有信任過他。
不過蘇安然對此倒也不意外。
妖魔世界的情況比較特殊,在這個世界裡艱難生活著的人類只會信任那些有過並肩作戰記錄的人,尤其是他們這些實力強橫的人柱力,更不會輕易信任他人。
若非蘇安然有一張投名狀,藤源女也斷然不可能帶蘇安然進入這個地下密室。
冰冷、陰暗、壓抑,甚至帶有一種微妙的恐慌壓迫感。
就是蘇安然對這個地下室的所有印象。
這讓他感到有些的詫異。
要知道,那怕是面對牧羊人時,蘇安然的內心都沒有絲毫的恐懼和壓迫。但現在,在這個地下室裡,蘇安然卻是微妙的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危險感,他知道在這個地下密室裡,必然存在著什麽能夠殺死自己的東西。
“你這個地下室,有點意思。”蘇安然突然開口。
大概是因為他開口時所呼出的空氣,影響到了密室階梯的氣流,走在最前方的藤源女手中的火把,搖曳了一下。
不過蘇安然雖然知道,這火把雖看似要熄滅的樣子,但實際上可沒那麽容易熄滅。
那是以妖魔的髒器經過特殊手法處理後才製成的特製火把,是能夠在妖氣非常濃鬱的環境下也能夠點燃而不會受強風氣流等尋常自然因素導致熄滅的玩意。
能夠讓這種火把熄滅的,唯有來自上位種妖魔的氣勢壓製——也就是說,藤源女手中這根火把,除非是面對十二紋這一級別的大妖魔,否則的話斷然是不可能熄滅的。
“這裡曾鎮壓過三隻二十四弦大妖魔,本來是有機會鎮壓惡鬼的,但結果還是被對方逃了。”藤源女語氣淡然,“之前想著或許能夠鎮壓酒吞,但後來聽聞你說的那些話後,才知道是我們太小看十二紋大妖魔了。……也幸好有先生的協助,我們才不至於在面對酒吞時吃虧。”
蘇安然笑了笑,道:“那就是一筆交易而已。”
酒吞的體格極強,尋常的攻擊根本就不可能對它造成太大的傷害,再加上他的恢復能力同樣不弱,所以如果讓他尋到一個喘息的機會,他自然能夠很快就恢復狀態。
但這並不是說,他就沒有弱點。
相比起強橫的體魄,酒吞的內髒以及免疫系統就真的是相當鶸了。
可是偏偏這家夥還嗜酒如命,所以只要送上幾十壇下了毒的美酒,這家夥根本就不會思考事情的合理性,所以其結果自然就是被九頭山那邊的五名人柱力給五馬分屍了。
這也是妖魔世界裡,第一只有記載以來正式隕落的十二紋大妖魔,而且還是號稱十二紋裡最強的第一紋。
縱然藤源女和趙剛還強行假裝鎮定,但是他們聽聞消息後那劇烈跳動的心臟聲,根本就瞞不住蘇安然的感知。
若非如此,藤源女哪會那麽給面子的滿足蘇安然一切要求。
藤源女沒有接蘇安然的話,她在想什麽,蘇安然自然是清楚。
不過他也懶的跟這個女人勾心鬥角。
作為軍武山幕後的主人,同時還能以強大的影響力遙控九頭山,要說高原山大神社沒點傳承下來的禦下手段,蘇安然是絕對不會相信的。所以對於這樣的人,蘇安然素來是選擇敬而遠之,因為往往很多時候,你可能在不知不覺間就中了對方預先設下的陷阱,被對方給坑了還不自知。
“到了。”
又過了好一會,前方終於傳來了藤源女的聲音。
只見在黑暗空間的前方遠處,有湛藍色的熒光閃耀。
這一刻,藤源女手中的火把開始變得明滅不定,就仿佛站在風口處一般,有氣流不斷的吹拂著——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是蘇安然卻能夠感知到,藤源女手中的火把所蘊含的能量,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消退著。
無窮無盡的寒意,從前方湛藍色的熒光中鋪天蓋地而來。
之前讓蘇安然察覺到的死亡威脅,正隱藏在這片寒意之中。
“那就是傳說中的不腐屍骸?”
“是。”藤源女點頭,“據說當年尋到這屍骸的時候,寒氣沒有這麽強烈,是後來才逐漸變得如此強烈。……五年前,我還能距屍骸百步,現在我只能止步於百米了。”
蘇安然眉頭一挑:“這裡距離屍骸大概多遠?”
“沒仔細算過,但想來應該是在四、五百米之間。”藤源女想了想,然後開口說道。
“四百五十米。”
蘇安然掃了一眼藤源女,然後又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趙剛:“你呢?能走多遠?”
“止步八十米。”趙剛本不想說,但在感受到藤源女的目光後,他還是如實回答。
蘇安然微微點頭,心中略微有了些明悟。
四百五十米的距離不管對於蘇安然也好,還是藤源女、趙剛等人都好,其實並不算遠。
但藤源女只能止步於百米,趙剛卻是止步於八十米,這就相當說明問題了。
以這兩人為對手,蘇安然最不想交手的並非趙剛,而是藤源女。
原因也很簡單,繼承了陰陽道和神道教兩家之長的藤源女,或許在肉搏戰方面能力比較弱,但各種層出不窮的術法手法卻絕對能夠讓不小心的人直接翻車——黃梓就曾說過,玩法術的人心都髒。
蘇安然總覺得這話似乎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只是一時半會間又想不起來哪有問題。
但從趙剛能夠比藤源女多走二十米的程度來看,很顯然是因為趙剛的體質要比藤源女更強一些。
“章婆婆能走多遠?”
藤源女望了一眼蘇安然,眼神裡的不明意味十足:“止步三百五十米。”
蘇安然徹底了然,心中的猜想也得到了證實。
沒有再猶豫,他邁步朝著前方走去。
單說體魄強度,別看蘇安然的身體看起來還沒趙剛魁梧和健壯,但他所修煉的是玄界正宗的修煉法門,是一套從外到內、從上到下的全方位修煉功法——雖說《鍛神錄》更多是針對神識方面的修煉,可不管怎麽說畢竟也是絕品功法,哪怕體魄方面的強化效果的確不如其他同級別的功法,但怎麽也要比妖魔世界的功法強。
這個世界的功法,更多的是一種類似於強身健體,積累和運用氣血的功法,並沒有像玄界的功法那樣,可以通過吸納靈氣來改造身體,僅這一點就可以說是高下立判。
“你猜這位上使能走多遠?”藤源女看著蘇安然的背影走了差不多百米距離,突然開口。
“應該可以在兩百五十米左右吧。”趙剛想了想,然後開口說道,“就算他是神使,有一些特殊的本事,但他的氣息強度並不比一名番長強多少,甚至還沒達到兵長的實力,兩百五十米差不多就是極限了。……程忠也不過只能走兩百七十米而已。”
“我不這麽看。”藤源女搖了搖頭。
趙剛的臉上,露出不解之色。
“前四百米,寒氣的確傷骨,你能堅持到三百七十米,其實已經很強了,羅丁以火拳的力量催發自身的血氣熱量,借用了火屬克制的小國,倒是可以走完這四百米。”藤源女開口解釋道,“可你知道,他為什麽最終只能止步於四百米嗎?”
趙剛搖頭。
“四百米之後的最後五十米,會有非常強烈的精神壓製,那種感覺……我說不準,但的確很不輕松。”藤源女歎了口氣,然後才繼續說道,“四百米之後,雖然沒有凜然的寒氣侵襲,但壓力卻要比前面那四百米的寒氣更甚。而且從最後五十米開始,越靠前,那種壓迫力和威懾感就越強。……我止步屍骸百步外,並非我承受不住那種壓強,而是我知道,只要我再往前一步的話,我會死。”
趙剛雙目圓睜,一臉難以置信。
“自神國屍骸開始散發寒氣開始,歷代所有大巫祭都只能止步於百步之外,沒人能夠再往前一步。”藤源女歎了口氣,“那最後的三十米,只有當初發現這具屍骸的先代大巫祭走過。可是不久之後,她也就死了。……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走到屍骸面前了。”
藤源女的語氣,有些蕭瑟和落寞。
趙剛也因為第一次聽到這種秘聞,而感到驚訝不已。
“看,他走完那四百米了。”藤源女看著蘇安然的背影近乎於無,心中默算了一下距離後,幽幽說道,“曾有大巫祭猜測,只有同為神國之人的上使,才能走到那具神國屍骸的面前。……如今看來,應該不假。”
趙剛的臉上,難以置信的震驚之色依舊。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些懷疑蘇安然的身份,那麽此時聽到藤源女的話後,他就不再這麽想了。
或許……
這位真的是出雲神國的神使?
那個傳說中的出雲神國,其實並沒有被毀滅?
不管藤源女和趙剛如何猜想,蘇安然此時的內心卻是想要罵娘。
四百米的距離,於他而言的確不算難事,當然也沒有輕松到哪去就是了。
他的身體還是被凍傷了。
只不過這傷勢並不嚴重,以玄界的標準來說,也就相當於一個皮外傷而已。
但四百米的距離一過,蘇安然就感到眼前突然一黑,腦袋仿佛被人用錘子狠狠砸了一下,整個人瞬間就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爾後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感到鼻腔一熱,居然有鮮血流淌出來。
也正是在這一刻,他才真正的察覺到那種死亡威脅的感覺,從何而來。
並非是那感覺仿佛可以凍結一切的寒氣。
而是這股依舊活躍著的強大精神力!
是的,從那具屍骸所不斷散發出來的精神力,依舊活躍著。
甚至因為蘇安然的到來,而開始變得沸騰起來。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精神層面,無數精神觸須如同觸手怪一般,瘋狂的粘到了蘇安然的身上,並且還在不斷的鑽入他的意識裡,企圖侵襲到他的神海,控制並奪取他的神海控制權。
這種感覺,哪怕蘇安然從未經歷過,但他的腦海裡也在這一瞬間想起了一個玄界的專業名詞!
奪舍!
那具屍骸的主人,並沒有死!
也正是因為他還沒有死,所以他的屍身才一直沒有腐爛!
只是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和目的,他只能以這種如同死亡一般的假死結果,來阻止自己屍體的腐爛和潰敗。只不過這種手段,終究也不是什麽可取之處,他能夠堅持上百年之久,這依舊可以說是他的氣血相當渾厚了。
但很可惜的是,他的這種堅持,應該也是已經達到極限了,否則的話對方不可能嘗試奪取蘇安然的神識。
要知道,蘇安然修煉的功法,可是專門針對神識的特殊強化。
或許在藤源女、趙剛等人的眼中,看不出什麽特別之處,但如果是在精神層面的交鋒上,卻能夠輕而易舉的感知到,蘇安然的精神壁壘強度就如同一座防禦工事齊全的戰爭要塞。一般的精神交鋒別說侵入了,僅僅只是一個碰撞,就能夠讓試圖入侵蘇安然神海的精神觸須直接粉碎。
剛才蘇安然在踏入四百米的分界線時,他之所以會瞬間如遭重擊,就是源自於精神層面上的第一次交鋒。
從一開始,對方就攻勢洶湧,完全跳過了所有的接觸和試探,以一種不成功便成仁的氣勢衝了過來。
而蘇安然卻因為不清楚這裡面的門道,隻以為就是單純的寒氣威脅,結果被對方給打了個措手不及,來自神海的精神壁壘直接就被破開了一道口子。
哪怕就算是蘇安然,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確是精於此道的老手。
否則的話,不可能才一波接觸,就在自己措不及防的情況下強行撕開了自己精神屏障的缺口——當然,對方也不可能好受到哪去,畢竟蘇安然的精神屏障強度可不一般——但也由此可見,那具所謂的屍骸是真的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只是……
蘇安然瞬間就冷笑起來了。
老子的神海,是那麽好入侵的嗎?
蘇安然的雙眸一閉,整個人的氣息,瞬間就變得極淡,近乎於無。
但他卻不知道,在他的氣息徹底消失的那一瞬間,藤源女和趙剛兩人的臉色齊齊一變。
“死了?”
“不可能吧?”
藤源女一臉懵逼,然後直接就抓狂了:“他還沒告訴我們關於二十四弦大妖魔該如何對付呢,怎麽可以死!”
趙剛的嘴角抽了一下。
……
不管此時藤源女和趙剛兩人的狀況如何。
神海內,蘇安然正一臉輕松寫意的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這是一個穿著武士服,而非兜甲的中年男子。
他的頭髮梳理得非常整齊,並非是月代發——也就是俗稱的武士頭——反而帶有幾分英倫風,腰帶上插著兩柄太刀和一柄肋差,看起來似乎還是一名二刀流的武士。
“你,知道我?”這名武士看著蘇安然眼裡閃過的一抹驚訝,然後又恢復正常的神色,他的眼神也有多了幾分波動。
“大概知道你的身份。”
蘇安然沒有否認。
正如他聽出了對方話語裡那句“知道我”的潛台詞:知道,而非認識。
如果是妖魔世界的土著,尤其是得自軍武山和高原山兩大傳承之地的人,或許可能會在一些典籍裡翻閱過關於眼前這名中年男子的一些相關消息——當然,他並不知道,事實上早在出雲神國的隕落之前,關於他的那些記錄早就已經被人為的抹除了,否則的話,原本還叫高天原大神社的大巫祭在找到對方的屍體時早就認出對方的身份了。
所以,對方用的是“知道”這個詞。
那麽這代表的意思,自然就是另一重意思了。
“現在,是什麽時間?”
“那就要看你想知道的是哪個世界的時間了。”蘇安然笑了一聲,回答得有些隨意。
他知道對方並不相信自己說的話,所以還在詐自己。
但蘇安然還真不怕對方炸。
因為他的確是知道這些內容的——不管是地球,還是妖魔世界,他都知道。
“如果你問的是地球的話,嘿,那你恐怕已經消失好一百多年了。”蘇安然見對方不說話,便主動開口說了一句,“你是明治幾年發現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
“明治……”驟然聽到這個詞,中年男子的臉上,露出幾分懷念,“我也忘了,可能是……明治八、九年吧?”
“1875年啊……”
蘇安然又掃了一眼對方身上的裝束,然後才得出一個結論。
日本的《散發脫刀令》是1871年頒布的,但是一開始只是禁止平民帶刀,次年頒布的是《女子斷發禁止令》。但是真正開始實施“散發脫刀”是1873年,不過那會是先從散發開始,然後才逐漸開始讓武士脫刀,只不過這一政策並沒有實施太久,差不多在明治九年——就是1876年——的時候,因為廢刀令和秩祿處分的實施,最終導致了日本爆發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內戰。
不過這場戰爭僅一年就平息了,而結果就是武士再也不能佩刀。
眼前這個中年男子說自己是明治八、九年時代的人,從其身上還佩有太刀的情況來看,顯然是武士階級的人,而且還沒有經歷過那場西南戰爭,所以如此算起來也就只能是明治八年了。
“差不多是一百四十五年左右吧。”蘇安然聳了聳肩,“明治之後,又經歷了大正、昭和、平成三個時代。如今,已是令和時代了……你錯過了不少東西呢。”
“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啊。”中年男子的眼裡流露出相當懷念,以及相當渴求的神色,“真想親眼看一看如今的時代呢。”
“可惜你沒那個機會了。”蘇安然搖了搖頭,“你已經死了。而且死了很久很久了。”
“那倒未必。”中年浪人突然笑了一下,“我相信,只要我肯努力的話,一定能夠找到一條回去的路。現在,我只是欠缺一點小小的幫助而已。……不知道你,可願意……”
“不願意。”不等對方把話說完,蘇安然就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面對蘇安然如此乾脆利落的拒絕,這名中年男子楞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過下一刻,這名中年浪人的臉色就變得陰沉起來。
“那就由不得你了!”
“是麽?”蘇安然笑了,但在中年浪人古怪的眼神中,他卻是感覺蘇安然仿佛松了一口氣,“我本來還擔心你要是個好人怎麽辦。現在看來,我想多了,這樣就算我殺了你,也完全不需要擔心什麽。”
“殺了我?”中年浪人嗤笑一聲,“我可是二天一流的正統傳人!維新千人斬!是誰給你的勇氣說殺了我的?本來我還想留你一命,你現在必須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
“二天一流?”蘇安然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很是隨意的笑了一聲,“如果讓你下了戰帖,有了充分的準備,我或許還需要謹慎幾分。但就你現在的模樣,不是我看不起你,我是在說……你還真不夠我一隻手殺的。”
二天一流,是宮本武藏所創立的流派,也是後世公認的二刀流鼻祖。
但實際上二刀流的真正起源,卻是源自於他的父親新免無二齋。
這個老家夥在被足利義昭招安後,閑著無聊就把整個京城的所有劍道家都給挑了一遍,最後把氣勢養得足足的就跑去挑戰吉綱兵法所的主人,在三局兩勝製的比賽中,通過先讓一局摸索清楚對方的套路後,連下兩局把對方打得抱頭鼠竄。
要知道,當時的吉綱兵法所可是室町幕府將軍家的專職武道場,整個西日本赫赫有名,幾乎培養了三分之二的將軍人才。結果這家武道場裡最強的人,就這麽被新免無二齋給打得抱頭鼠竄,這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從那之後,天下無雙武道家的名頭,就落在這個老小子身上了。
但很可惜的是,宮本武藏並沒有繼承到其父的優良基因——這裡面的歷史原因相當複雜,不過很大概率是因為他的老爹再怎麽能打,最終還是沒能保住自己的主上,反正被日本那隻最強猴子打得抱頭鼠竄,於是武藏大概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你再能打也不可能贏得了軍隊啊。
再加上後來武藏和吉綱家之間的芝麻爛事,讓他不僅直接解鎖了【百人斬】成就,還明悟了所謂的二刀流兵法,從而創出了二天一流——這個流派與其說是二刀流的劍法,還不如說是知己知彼、無所不用其極的兵法。因為這個流派的核心理念,是什麽武器都可以拿來使用,而且針對不同的對手,武器的挑選也各有不同。
若說這名中年男子是新免無二齋的無二流劍豪,蘇安然或許還有點擔心。
但二天一流?
呵。
你我今天第一次見面,你連我用什麽武器都不知道,你如何做到知己知彼?
“算了,這裡畢竟是我的神海,是我的主場,別說我欺負你,我讓你雙手吧。”蘇安然負手於身後,一臉的淡然,“來吧,你要讓我動手,我就把我的神海拱手讓給你。”
“欺人太甚!”中年浪人怒吼一聲,猛然間拔刀而出。
在這一刹那,蘇安然見到了一抹近乎於攝人心魄的冷冽寒光!
拔刀術!
之前見宋玨出手時,蘇安然雖然能夠感受到拔刀術的凌然殺機,但不是正面招架應對,終究還是少了幾分直觀的感受。
此時眼見這道拔刀術催發的寒芒朝著自己襲來,完完全全的籠罩住了自己的所有後續變化和躲閃路線,他終於知道為什麽那些面對拔刀術的人,都只能選擇硬碰硬了,因為這根本就沒有任何閃躲的空間與回避的可能。
如果真的能夠做到閃躲回避,要麽就是對方的拔刀術還沒練到家,要麽就是自身的實力完全碾壓了對方,所以才能表現得遊刃有余,不將對手的所有攻擊招式放在眼裡。
但這個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師從二天一流的憨憨劍豪,技藝顯然已經是達到爐火純青的程度,蘇安然縱然想要強行閃避,那也是不可能的!
“破——”
若是在外面,蘇安然可能還需要以劍訣配合加速真氣的催動轉化。
但在神海裡?
蘇安然其實連聲音都不需要喊出來,他這麽做純粹就是想裝個逼而已——反正,在他心念一動的瞬間,數十道縱橫交錯的劍氣所織成的兜網就直接罩住了對方的那道拔刀術劍芒。
而幾乎是在劍芒被絞碎的那一瞬間,藏身於劍芒後的憨憨劍豪的身形,也當即暴露出來。
原來對方在拔劍居合的那一瞬間,就直接矮身藏於劍芒後面,朝著蘇安然直襲過來。
若是蘇安然沒注意,隻將精力用於對付那道徹底吸引了他所有眼光注意力的劍芒,那他必然會因為忽略其後而至的對方,從而陷入被動和下風。
劍芒被瞬間絞碎,劍豪的瞳孔猛然一縮。
“這是什麽技藝?!”
他預料到蘇安然的態度既然敢那麽強硬,必然是有些手段的,所以也預想到了很多種蘇安然破除自己劍芒的手段,以及他之後所要展開的後續變招技巧。
但他唯獨沒有想到的,就是他的劍芒居然會被絞碎!
破碎的劍芒,宛如星屑光點,但本該依舊充滿肅殺銳利之氣的劍芒,卻不知被什麽力量所同化,轉瞬間就如清風拂面,他自然也就無所遁形了。
眼見偷雞計劃失敗,但怎麽說也好歹是維新千人斬殺出來的劍豪,他多少還是有點臨危不亂的能力。
本只是右手正持的他,猛然間一個加速,整個人瞬間衝向蘇安然的身前,然後左手反握住肋差的刀柄,當即拔刀而出!
刀勢迅猛!
顯然,是動用了幾分居合的技藝——拔刀術本就是一種快速拔刀作戰的技巧,充滿了極強、極猛的爆發力,尤其是在近身瞬殺的時候,威力才是最強的。
若是換了一個距離,換了一把武器,就算是蘇安然也得暫避鋒芒。
但可惜,這個憨憨劍豪拔出來的是肋差——在這個距離上,他也只能拔出肋差,因為肋差的長度只有尋常太刀的三分之一,是用於近身作戰或者巷戰、突襲遭遇戰等不利於拔出太刀的特殊情況所用。
所以,縱然他巧妙的運用了拔刀術技巧,加快了出手的速度、拔刀時的爆發力等,但刀勢自然不可能和最開始的那道劍芒相提並論——當然,這名劍豪其實也沒指望這把肋差就能傷得了蘇安然,他的本意只是寄望於蘇安然能夠後撤。
哪怕只是後撤一步,也足夠了!
因為他的右手手腕已經開始微轉,太刀的刀身傾斜——這一招,才是他真正的殺手鐧。
流水切!
二天一流的實戰核心技藝之一,模仿的“水無常形、兵無常勢”之意,往往都是在對手意想不到的那一瞬間展開迅猛一擊,務求一擊必殺的殺招,與講究“敵猛我慢、敵疲我凶”的流風切和“行雲流水、不拘一格”的流雲切並稱為三流劍技。
“斬——!”
劍豪一聲暴喝。
這裡面,很大一部分心思實際是想要吸引蘇安然的注意力,讓其忽略劍豪右手那即將斬落蘇安然人頭的一刀。
肋差的刀芒破空而出。
但下一秒,幾聲音爆聲驟然響起。
強勁的衝擊力,直接震得劍豪的肋差都差點拿不穩,身體周身各處傳來的疼痛感,也讓他感到一陣不可思議。尤其是在如此衝擊力的作用之下,他的衝勢不僅受到阻滯,甚至還不得不接連倒退而出,以重新穩住自己的身形。
如此一來,別說他右手所隱藏著的攻勢,就連他自身的平衡感都被徹底破壞,哪還有余力攻擊蘇安然。
“這是……火炮?!”
劍豪一臉震驚的舉目環視。
作為參與過明治維新的老劍豪,他自然不會不知道火炮、火繩槍等之類的東西,只是他想不通,蘇安然為什麽會有這些東西。可他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卻並沒有發現這些東西,這就讓他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
“已經被時代所淘汰的人,安安心心當個死人不好嗎?”蘇安然搖了搖頭。
“胡說!”劍豪臉色猙獰,“我是武士!還是一名劍豪!我怎麽可能被時代所拋棄!”
蘇安然撇嘴。
你是劍豪,我還是劍仙……
……的師弟,未來的劍仙呢。
“唉。”蘇安然搖了搖頭,“如果你只有這點技藝的話,那你就太讓我失望了。”
劍豪的臉色再度一變。
他大概也已經意識到,如果隻憑自己的劍道技藝,恐怕是真的解決不了眼前這個年輕人了。
雖然他不清楚對方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會有那麽邪門的技藝,但他相信,只要拿下這裡,只要殺死對方,那麽眼前這個年輕人所掌握的一切,都將成為自己的東西!
是的!
殺死對方!
只要殺了他!
劍豪的雙眼突然變得通紅起來,整個人的氣息也變得明晦不定,徹底失去了“人”的氣息,反而是身上那股“妖”的氣息變得越來越濃烈。
而且不僅氣息產生了變化,對方就連自身的形態也都開始發生改變。
只不過短短一瞬間而已,這名劍豪就徹底變成了一隻妖怪。
果然!
蘇安然的瞳孔一縮。
但卻並沒有因為對方突然的變形而感到驚慌,反而是內心升起一種興奮的情緒。
他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
所有的妖怪,整個妖魔世界的畸形變化,全部都是由眼前這個浪人所造成的!
而且,他的身上,果然藏有最大的寶物!
【檢測到特殊道具:幻想錄】
【獲取方式:擊殺道具攜帶目標】
【備注:獲得該道具之後,系統將強製進入版本升級,屆時將解鎖全新功能】
【警告:本次版本升級時間較長,請宿主提前做好準備工作】
“我要殺了你!”
“你已經沒價值了。”蘇安然冷笑一聲,“石樂志!”
“夫君,奴家等候已久了。”
銀玲般的清脆笑聲,陡然在妖魔化的浪人身後響起。
莫大的威壓直接籠罩而下。
僅一瞬間,這隻剛剛轉階段準備再和蘇安然大戰三百回合的妖魔浪人,就像是中了定身咒一般,渾身動彈不得。之前那副無所畏懼的凶厲模樣,此時卻變得只剩哀求與恐懼,被某中強烈欲念所衝潰了理智的大腦,終於再一次變得清醒起來。
看著對方眼裡流露出來的驚恐和求饒之意,蘇安然卻視若無睹。
他右手一動,屠夫自現。
一劍便貫穿了對方的頭顱,爾後劍氣一散,便將對方的整個頭顱炸碎。
而伴隨著頭顱的炸碎,對方的身軀也同時破碎。
再一次化作精神觸須的劍豪浪人,此刻隻想遠離這片恐怖的地方。
但進來容易,想要離開又哪有那麽容易?
“真不知道誰給你的勇氣,居然敢進入我的神海裡和我戰鬥。”
對方既然不想重新顯化身形,蘇安然自然也不會逼他。
漫天劍氣一出,直接就將對方的精神觸須全部絞碎。
接連兩次狠厲出手,直接就這名劍豪的神魂再度削弱。
以蘇安然的感應預測,大概再來個十幾次,差不多就可以徹底消滅對方的神魂意識了。
“你不守信用!”
浪人劍豪眼看無法逃脫,急急忙忙再度重新顯化身形,但是與之前的模樣相比,卻是一臉的氣急敗壞。
“我怎麽不守信用了?”
“你說只要你動手,你就把你的神海讓給我!”
“我說了嗎?”蘇安然轉過頭望著石樂志。
“夫君沒說過呢。”石樂志掩嘴輕笑。
“她說我沒說過這話。”
“你……”
蘇安然的長劍直接貫穿了對方的口腔,然後劍氣再度一震,就又絞碎了對方一次。
第三次了吧?
“我不要你的神海了,你放我出去!”
“哦。”
第四次……
“我……我……”
“想清楚了再開口。”
第五次……
“我願意聽命於你,永遠效忠於你!以我的武士榮譽發誓!”
“我又不需要武士。”
第六次……
“啊!你這個惡魔!”
“謝謝。”
第七次……
第八次……
第九次……
不管對方說什麽,蘇安然都沒有任何停手的打算。
開玩笑,能夠讓他的系統再度升級的關鍵道具就在對方身上,而且還要死了才會爆出來,蘇安然怎麽可能放他活路?反正對方一開始也想著要奪舍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殺了也就殺了,一點都不會愧疚。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
是對方自大到以自身的神魂本體強行進入自己的神海,等於是完全放棄了他自己的身體。
這種情況,就如同對方一開始想要奪舍蘇安然,然後徹底融合蘇安然的記憶,掌握蘇安然的所有技藝和秘密一樣。只要蘇安然在自己的神海裡,徹底絞碎了對方的神魂,也就是主意識,屆時對方剩下的就是失去意識的記憶, 而蘇安然只要吸收了這些記憶,他也同樣能夠掌握對方的武技和陰陽術。
畢竟蘇安然一開始就是衝著這些來的,此時有這麽一個能夠吸收對方所有知識技藝的好機會,他怎麽可能放過呢?
說對方是買一送一的珍稀大禮包都不為過。
這才是金色!傳說!
哪像黃梓當初坑騙自己的便宜貨!
“哼,只有小孩子才做選擇題。”蘇安然撇嘴,同時第十三次出手絞碎對方的精神印記,“我可是一個健康且健全的成年人,我當然是全都要了!”
“我!不!甘!心!”
“你不甘心關我P事!好好的當你金色傳說大禮包這份超有前途的職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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