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臥床不起的消息,一直被壓著,沒有傳播出去。
但是這一日,卻突生變化!
民間迅速開始傳聞,說是太子當得太久,意圖謀反,並且勾結首輔,給皇帝下藥!
消息一出,人們不約而同想到了兩次妖書案,這一次,可又是要重新折騰麽……
第一次妖書案,是針對太子而來,當時還不是太子,仍舊是等著太子名分的朱常洛。
第二次妖書案,目標直指鄭貴妃,說她禍亂朝綱,意圖廢立太子。
而此番,目標仍是太子,罪名更加恐怖,是要謀朝篡位!
按理說,這樣的流言,人們聽聽也就是了。
可怕之處就在於,歷史上有不少太子因為候補多年,最後確實由於種種原因,成了作亂之實。
遠有衛太子劉據,近有廢太子李成乾。
加上,萬歷確實突然病倒了!
一切的一切,就更加說不清楚。
消息傳到方家,方書安正在難得陪著乃父方世清以及爺爺方從哲用膳。
今日是張惟賢值更,難得方世清沒有差事安排,方書安也從正在擴建的毛紡工坊回來。
三代人坐在一起吃飯,說些日常事情,倒也算是其樂融融。
不過麽,等到關鍵過來後,氣氛瞬間變了。
“老……老爺,不好……大事不好……”
“平日裡養氣功夫也是足夠,今日怎麽了?這般沉不住氣!”
方從哲有些納悶,他這管家經歷過大大小小各種事物,即便是泰山崩於前,也不應該如此。
還有什麽能讓他如此驚慌失措?
難道是,萬裡駕崩了?
“老……老爺……妖書,妖書啊!”
管家急切的說著。
“妖書?”
聽見這兩個名詞,方從哲臉色瞬間變了。
萬歷朝的政治家,沒有對這兩個更熟悉的。
畢竟前後兩次妖書案,涉及到的人不算少。
正在用膳的方世清,筷子登時就掉了下來。
若是平時,還有萬歷壓著,現在萬歷自己就在榻上,怎麽看對於他們來說都是打擊。
“世清,成個什麽樣子,還沒書安沉得住氣!”
方從哲看見他的樣子,不免批評一句。
其實,方書安不是沉得住氣,而是沒有反應過來,妖書案他是知道的,但是對於當中的過程確實知之甚少。
不過,他意識到一個問題,只怕蟄伏了時日的東林人,又要再次出山。
“速速將情況說說!”
方從哲指著官家道。
“陛下病重的消息,原來一直隱藏的極好,今日不知怎的,就流傳出來。這原本就是個令人吃驚的消息,誰知道,更玄乎的還在後邊。
有人說,陛下病重,是因為太子效仿衛太子,施行魘鎮之術!陛下禁受不住,最後被邪術禁止,所以才倒下。至於原因,自然是擔心陛下最後會易儲!”
“一派胡言!”方世清聽到半截忍不住,站起來罵道。
“連衛太子劉據的事情都能搬出來,他們怎麽不去說武才人的事情?”
“因為事情是‘武才人’弄起來的,自然不會說是他們。”方書安悠悠地道。
“書安,你有證據?”方世清一本正經的問道。
“沒有啊,我這不是為了配合老爹您麽。”方書安聳聳肩,做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都什麽時候,還叫配合我,難道你能逃得了乾系?”方世清有些生氣,他這兒子,平時還知道事理,今日怎麽就這樣糊塗呢?
“您兒子我能不能逃得開乾系,他們說了可不算,老爹啊,他們就想看到您這氣急敗壞的樣子,然後拚命的繼續潑髒水,咱們要是洗的話,那水怎麽都潑不完。”
嗯?方世清發現,也就是他自己在憂心忡忡,老子和兒子剛開始表情有些變化,現在卻恢復正常。
“難道,父親已經有了擺脫乾系的方法?”他試探著問著。
“你啊你,一根筋,也不想想,既然是要誣告,自然會是一系列動作,他們也樂得看咱們手忙腳亂的樣子。”
方從哲說到。
“但是,不能什麽都不做吧,就這樣任他們胡說?”
方世清還是著急,他不知道,為何兩人都能穩坐釣魚台。
“事情不是這麽個情況,他們想要的便是混淆視聽,最好我們再強行鎮壓,到那時候,就算是假的,也能被他們說的以假亂真。
陛下還無法出面調和,禦史們再一波一波的上書,說不定還會有不少底層官員和士子乃至監生們上書。朝堂一片混亂,如果彈壓好了,或許能穩住,但是稍稍有些意外,便會有人說是強權壓下,圖謀不軌,到時候即便真的太子能繼位,也會有人說是得國不正。
原本是一件順利的事情,就是有人編排一番,便有可能導致最後的結局翻轉,你說,這人的計謀是否可怕?”
“對對, 正是這般發展的走向,孩兒能想到他們會在太子繼位上做文章,但是想不到,即便是繼位,最後還能找到借口!”
方世清說著。
“這是其一,若是東林那些人趁機和福王攀附,最後絆倒太子,他們必然得勢,所以說,此番是否與東林有關,還真說不清楚,但事情只要開啟,必然會有他們活躍的影子,這就是出招人第二個手段。
他們也知道,現在是拉攏別人,畢竟對他們來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方從哲繼續分析著整個事情可能的走向。
“其三,鄭貴妃在暖閣受挫的事情,一定還會傳出去,並且會變本加厲,不知道讓他們說成什麽樣子,那時候,明明是咄咄逼人的鄭貴妃,可就變成一個為了陛下健康,而勇於和太子以及當權首輔做鬥爭的光輝形象!”
“這……竟然能這般?”方世清徹底的服氣。
子虛烏有的事情,竟然能讓他們琢磨出這麽多方向來,這些人將心思稍微用在別處,還怕國家治理不好?
“難道,我們只能一件件破局麽?”
方世清有些泄氣。
“為何非要被敵人牽著鼻子走?”方從哲反問他一句。
“難道……”他突然抬起頭,似乎是希望重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