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無垠的夢魘界,並非一眼所望去的那樣荒涼,盡管這裡的天空永遠是鉛灰色,飄灑著雪花般的灰燼,但除了某些地域,生命的痕跡依舊存在。
海洋,是生命的搖籃,無論哪個世界都是如此。
白鱗是一個小型魚人聚落的獵手,擁有著一根屬於自己的石矛,和其他綠鱗魚人不同,他的鱗片是一種黯淡的灰白色,這讓他在黑岩遍布的水下無比顯眼,同時也催生出了他強壯的軀體,以及較為靈活的大腦。
魚人雖然有著人形,但是聚落的形式更加類似於狼群,最強的雄性作為首領,然後是雌性作為護衛,剩下的雄性,要麽被驅趕離開,要麽像是白鱗一樣,成為聚落的獵手。
只有最強壯的那一批,才能成為獵手,擁有自己的石矛,因為他們每一個,都是首領的預備役,隨時準備在首領受傷衰弱,甚至莫名死亡後,爭奪屬於首領的位置。
這種更新換代,對於整個魚人聚落來說至關重要,同樣也能夠確保每一個首領,都是最強大,或者是最狡猾的那一隻。
如果時間流逝,沒有發生什麽意外,例如整個族群突然被莫名出現的大嘴吞噬,被成群的飛蛇覆滅,或者其他的話,白鱗將會成為這個成員只有十幾的魚人聚落新首領。
因為他既強壯,同時又很狡猾。
魚人並沒有排斥不同膚色族人的想法,它們混沌野蠻的大腦根本沒有其他念頭,但醒目的鱗片顏色,還是對白鱗造成了極大困擾,甚至關乎於生死,因為通常在很遠地方,獵物就能夠發現他。
為了生存,他不得不鍛煉自己身軀,讓自己能夠遊得更快,力量更大,同時使勁開發並不靈光的大腦,如果對整個黑海綠鱗魚人做一個智商統計的話,他應該是數一數二的那一個。
不過現在的白鱗,遇到了一些麻煩。
魚人聚落並沒有所謂的領地劃分,他們分成無數聚落,在遼闊的黑海遊蕩著,尋找著食物或者是安全的地方,躲避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而就在不久之前,白鱗和他的族人走散了。
或者不能夠說是走散,他們原本和平常一樣,在黑岩中翻動著任何能吃的東西,但突然之間,一個偉岸的意志浮現在了他們腦海,命令著他們,驅使著他們前往某個地方,並賦予了他們狂暴和嗜血的念頭。
毫不猶豫的,整個聚落被不知名的存在驅使,瘋狂朝著指示的方向前進,這股意志是如此強大浩瀚,以至於沒有任何生物能夠生出拒絕的念頭,除了白鱗。
他相對同類靈活的大腦,在最後關頭幫他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一頭扎進了一處狹小的洞穴,並且將自己卡在了其中。
隨後發生了什麽,白鱗並不清楚,他只知道當他恢復理智後,身上已經傷痕累累,鱗片脫落,並且出現在一片完全陌生的海域中。
似乎他最終還是受到那個意志的驅使,掙脫束縛,但等他遊動到這裡後,那股意志卻戛然而止,仿佛出現時那樣,突兀消失。
白鱗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就算面對恐怖的巨型海怪時,他都沒有這麽恐懼過,這種未知的情況不能被他大腦所理解,因此恢復自我的瞬間,他就快速掉頭,要離開這個地方。
他對於自己的族人倒沒有什麽深厚的感情,只是有些可惜他本來已經取得了部分雌性魚人的好感,只需要一個機會,他就能取代原本的首領,擴散屬於自己的後裔。
現在他只能成為一個流浪魚人了。
不過四周的環境是不是不太對?
遊著遊著,白鱗看著周圍逐漸變紅的海水,眼中閃過疑惑。
他所不知道的是,驅使感消失後,他的直覺感受到了危險,因此本能朝著遠離鮮血領域的方向前進,而當他恢復理智後,卻以為這是受到驅使前進的方向。
於是隨著掉頭,他發現四周的海水越來越紅,仿佛某些物質和海水混合在了一起,並逐漸滲透進他的體內,發生了某種奇異的改變。
他的體型變得更大,更具有流線型,暗綠色的死魚眼,逐漸被血絲充斥,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開始在他體內湧動,本來灰白的鱗片,就像被四周血色所浸透,化作了凝固血液般的暗紅。
白鱗沒有注意到自己不知覺間,已經變成了血鱗,但他本能感受到了四周環境逐漸變得親切,海水為他帶來了偉大的存在的意志。
去殺戮,殺戮每一個能夠殺戮的生物!
用它們的血液和生命,來取悅偉大的鮮血之主!
無數乾枯猙獰的怪物,從四面八方環繞在他的四周,冥冥之中,白鱗感覺到自己能夠驅使它們,血色材質的長矛從海水中浮現,落入他的手中,白鱗伸手握住,環顧四周。
整個黑海的怪物,從來沒有如此團結和平過,獵人和獵物都簇擁著他,聽從他的號令。
這是一個全新的,屬於他的聚落!
“為了鮮血之主!!!”
他在意志中發出呐喊,猛然擺動身軀,帶著無數洶湧的水流,朝著血色海水之外遊去。
而像是白鱗一樣的存在,並不只是個例,鮮血領域對於絕大部分生物來說,是滅絕的天災,但生命的奇跡, 就在於其不可預測性,某些天生和血能契合的個體,不但不會被汲取生命力,反而還能吸收血能強化自身。
例如蘇娜,而現如今他們每一個,都是鮮血之靈的最佳選擇,能夠承載屬於路恩的意志,如果用宗教的說法,這些就相當於神的眷屬,聖子,最靠近神的存在。
“我感覺,這可能才是鮮血之主的正確打開方式”
鮮血領域中心,路恩喃喃自語著,現在的他,體內沒有半點血能,但是揮揮手,鮮血領域中的力量,便能任憑他取用,無限強化的消耗,對於快速擴張的鮮血領域來說,逐漸變得微不足道。
而且鮮血領域也不是隻進不出,能夠成為鮮血之主的根本能力,自然是有其原因所在。
隨著汲取生命力的越來越多,轉化的血能澎湃洶湧,路恩感覺到一縷縷異常精純的未知能量,從鮮血領域中凝聚剝離出來,沒入了他的體內。
就像是三伏天喝了一大杯冰水,他立刻精神一振,感覺到自己的意志乃至於靈,都在開始膨脹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