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中午一樣，中年女人熱情地招呼著白起。

　　“白起，多吃點啊，是阿姨鹽放多了嗎?”

　　白起扯了扯嘴角，艱難地搖著頭。

　　“我中午，吃太多了。”

　　中年女人笑了笑。

　　“年輕人多吃一點又不是壞事，我像你這麽大年紀的時候每餐至少要吃兩碗飯。你們軍校的大學生應該比我們搞科研的還要辛苦啊，雖然你是指揮系，但腦力勞動也是勞動啊。”

　　白起苦笑了一下，沒打算辯解些什麽。

　　凌紛絮早就看出了他的不安，自從把凌光寒背回來之後他就渾渾噩噩的，應該是精神上受了刺激。

　　從理論上來說應該是見到了不可置信的事情但一時沒有接受，一般過一段時間就會恢復正常。

　　所以她低著腦袋，認真地挑著蝴蝶魚身上的刺。

　　“哎呀，好不容易見一次你就要走了。”中年女人感歎了一聲，然後看向凌紛絮，有些期待地說著。

　　“紛絮春假還回來嗎。”

　　凌紛絮看了白起一眼，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中年女人欣慰地笑了笑，然後看向白起。

　　“白起到時候你也陪紛絮一起啊。”

　　白起抿了抿嘴，在中年女人殷切的目光中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來拒絕這件事情，於是他勉強地笑了笑。

　　“看情況吧，我盡量。”

　　凌紛絮聽出了白起話語中的不情願，她在桌下的大腿離開了白起的腿，默不作聲地啃著魚肉。

　　白起自然是感覺到了凌紛絮態度上的變化，但他不擅長也不會求解釋些什麽，於是這頓飯就在一片沉默聲中走入了尾聲。

　　凌紛絮用筷子推了推面前的魚骨頭，小聲說著。

　　“媽媽，我要走了，春假的時候我會回來看你的。”

　　“好...好。”

　　中年女人有些不舍，但還是沒出聲挽留，她把白起和凌紛絮送到了樓下，然後看著他們坐上了那輛懸浮車，站在路邊不住地揮著手。

　　在關門前凌紛絮也搖晃著自己的手臂，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禮貌地說著。

　　“媽媽再見。”

　　車門關上之後凌紛絮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她慢慢地站了起來，然後縮在了白起的懷中。

　　她在白起懷裡蹭了蹭，調整到了一個舒適的位置，然後小聲說著。

　　“我不喜歡我媽媽，也不喜歡我哥哥，更不喜歡我爸爸。”

　　白起一時語塞，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孤單的小女孩。

　　而且他的心也很亂，他並不知道回去之後該如何面對塔基亞娜。

　　寒光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樣，黑鳶在它面前是撐不了多久的，換誰來駕駛結局都一樣。

　　如果那台機甲真的擁有那種如同魔法般力量的話，那麽它取代白影湛盧成為聯邦標配機甲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凌紛絮伸出左手，輕輕扯了扯白起的領口。

　　白起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壓抑住自己內心的煩躁，輕聲開口。

　　“怎麽了。”

　　凌紛絮看了白起一眼，慢慢低下了頭。

　　“我不喜歡他們，但是我是他們的女兒。”她頓了頓，然後又抬起了頭，眼裡露出了乞求的神色。

　　“所以春假的時候你可以陪我兩天嗎，我剛才答應媽媽要來看她了，但是我一個人過來我很害怕......”

　　她的害怕應該是一種權衡利弊下做出的拒絕吧，但她最終還是因為種種原因從而答應了她的母親。

　　自己是在可憐她麽。

　　白起在心中質問著自己，最終點了點頭。

　　“好，我陪你。”

　　凌紛絮舒了口氣，繼續說著。

　　“其實我跟爸爸媽媽的關系就是我和提款機的關系，他們給我錢，我負責扮演他們的女兒。他們不要求我什麽，我也從來不向他們提任何要求，在出來上學之後我才知道別人的爸爸媽媽不是這個樣子的。”

　　聽上去真是讓人落淚，不過考慮她沒有情感，所以白起沒有出聲，繼續傾聽著她的傾訴。

　　“我以為人和人之間都是這個樣子，像是交易一樣，我給你什麽，你就該給我什麽......但是我又覺得人和人之間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就像電影裡面一樣，那些人可以為自己的伴侶或者朋友做出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我一直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麽要這樣做...”

　　“...但在今天上午我忽然想試一試，我為別人做一件事，會不會得到特別的回報...”

　　白起被她的話觸動到了，他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凌紛絮摟住了白起的脖子，輕聲說著。

　　“白起，這是我第一次為一個人做一些不求回報的事，我能問問你心裡在想些什麽嗎...有沒有很感動之類的。”

　　他望著近在咫尺的臉龐，這張很少有表情的臉漸漸印在了他的心底。

　　白起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變得不自然了起來。

　　“有感動...謝謝你。”

　　凌紛絮眨巴著眼睛，繼續詢問著。

　　“白起，這是一種人和人交往的常態嗎， 如果我為別人付出了很多，那麽別人都會對我產生感動的情緒嗎......會不會很想報答我什麽的?”

　　白起思索了一下，慢慢搖著頭。

　　“多數情況，會。但是你，無法甄別。”

　　凌紛絮頓了頓，聲音變得清冷了起來。

　　“可是我已經做了。”

　　白起看著她冰冷的眼神，有些慌張地解釋著。

　　“我會感動，但不代表，其他人會......所以你，以後不要，隨便這樣。”

　　凌紛絮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把頭靠在了白起的脖子上。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了頭，小聲詢問著。

　　“白起，那我們之間感情算是到位了嗎。”

　　白起遲疑著，他手上的動作似乎是沒有拒絕這一點的。

　　他望著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雙眼睛顫抖了一下，然後慢慢合上了。

　　他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因為這局電影台詞他是記得的，所以他知道她一定會記得。

　　“女孩子閉上眼睛的時候就是要你親她啊。”

　　所以白起照做了。

　　兩人嘴唇觸碰的一瞬間凌紛絮就睜開了眼睛，在白起看不見的地方她的小臉上寫滿了困惑，白起之前說的情緒到位了她至今都不知道該怎麽去衡量，這種不公平讓她有些委屈。

　　不過隨著唇齒間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開始影響著自己身體，凌紛絮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明白了些什麽。

　　白起是在掠奪著她的，但這種掠奪讓她感覺非常溫暖，也非常......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