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節已經接近十一月底,按道理這僅僅是夏初時節,但南京城內始終彌漫著一股燥熱的氣息。
那些喬裝打扮過的皇宮衛隊士兵,那些名門望族培養的斥候,以及某些部門的軍人們,三方以皇宮為中心,地毯式地對整個南京城展開了搜尋。
三方的目的不盡相同,但最終都徒勞無獲。
直至夜晚九點時分,這場以搜尋為名的鬧劇終於結束,但白世的表情卻沒有露出絲毫輕松。
因為明天早晨要開朝會,那才是真正的暴風雨。
在回到統領府後,白起和白世三人在大廳中吃著晚飯,小荷則是站在白世身後,嘴裡不住地道著歉,哭得梨花帶雨。
“統領大人...是我不好...我給你添麻煩了。”
白世雖然心中有些煩悶,但在女孩的淚水面前,他最終還是沒能狠下心責備。
“白聽荷...白小姐,你的目的沒有錯誤,但方式錯了。”
小荷顯然沒有聽進去他的話,依舊哭個不停。
“嗚嗚...我真的知道錯了...給你添了好多麻煩...今天那些人的臉色都像是滴血一樣...對不起...哥哥...”
聽見了最後那兩個字,白世愣了愣,爾後拍了拍自己的身側。
“小荷,明天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你還是先吃點東西。”
小荷不為所動,依舊哽咽著。
“他們都說你會被殺頭...但是我不想你死...可是我又沒有辦法...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惹出這麽大的麻煩嗚嗚嗚...”
白世和白起對視了一眼,後者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整個皇城的人都如同驚弓之鳥,只是調個兵就惹出了這麽大的麻煩,這是白起做夢都沒想到的。
他攤了攤手。
“該想到的,我的錯。”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使勁朝凌紛絮擠著眼睛。
那姑娘會意地站了起來,然後安撫著小荷,把她安頓在了白世的身側,白起則是推了推白世的右手。
白世無可奈何地拿起筷子,替小荷夾了些菜。
做完這一切之後,白起輕聲說道。
“接下來,怎麽處理。”
白世緩緩說道。
“每個人都是有底線的,我不能再犯錯了。這幾天...”白世看了一眼白起,雖然他覺得有些不合適,但最終還是叮囑道。
“這幾天你們千萬別惹事了。”
白起點了點頭表示知曉,他剛想從座位上站起,然後便聽見了統領府的門鈴聲。
白世掃了一眼自己左手的天訊,然後飛快地站了起來,聲音有些沙啞。
“盧梭。”
白起的眼簾抬了抬,但最終恢復到了平靜,四人在大廳中站成了兩列,靜靜等待著伊文伊帝國新皇的到來。
在草坪盡頭的黑影稍稍顯露的時候,白世和白起同時單膝下跪,行了一個標準的君臣禮儀。
“陛下。”
凌紛絮和小荷則是微微躬身,然後退到了大廳一側。
盧梭擦了擦頭上並不存在的汗珠,然後托起了白世的手。
“將軍,起來吧...”說完他看向白起,“白起侯爵,我聽亞瑟司令說過你...很優秀的年輕人。”
白起勉強著自己露出了受寵若驚的表情,然後抬頭打量著面前的皇帝。
和貝利撒留·阿斯加德不同的是,盧梭滿頭金發,看上去器宇軒昂,讓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得他是主角。
相比於貝利撒留,他更像是一個皇帝。
經過了簡單的客套之後,盧梭一翻手腕,然後朝著小荷走去。
“小荷...你十八歲成人禮快到了,這是叔叔給你的禮物。”
小荷眼角的紅腫已經消失,她接過禮物,不冷不熱地回答道。
“謝謝盧梭叔叔。”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盧梭慢慢轉身,最後朝著凌紛絮走去。
“白夫人,你在斯威特拍賣場購買的那套星空沒有頭飾,這是我派皇家刻師特意為你打造的,希望你能喜歡。”
凌紛絮神色複雜地接過那個小盒,恭敬地說著。
“謝謝陛下。”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盧梭終於走向了白世。
在皇帝光環的加持之下,剩下四人噤若寒蟬,僅剩下盧梭的腳步聲順著夜風飄散。
白世深吸了口氣,爾後緩緩抬頭。
平心而論,盧梭是一個接近完美的人,但越是這樣,白世越會覺得他虛偽,他內心深處並不喜歡這個油滑的皇帝。
但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盧梭的確很平易近人。
在幾個人的各懷鬼胎之中,盧梭終於再次停在了白世的面前,他伸手捏住身前的虛空,然後將一根吊墜遞到了白世的面前。
看見那枚不斷搖晃的吊墜,白世瞪大了眼睛。
他不明白這枚吊墜為什麽會出現在盧梭的手裡,比這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盧梭究竟要做什麽!
盧梭微微一笑,輕聲說道。
“將軍,你是先皇冊封的皇都統領,這枚符印...下次可別再交給別人了。”
白世沉默著,並未伸手去接。
在白世的心目中,盧梭接近他很大程度就是為了這枚符印, 而他現在把這枚符印交給自己只能是為了拉攏,但他拉攏自己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了這枚符印。
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看見白世不為所動,盧梭接著說道。
“將軍,我始終把你當朋友,但總是有許多東西在影響著我們的友誼。”
白世沉默著,友誼這種東西只能由盧梭說出口,他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力說這種話,但他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陛下,謝謝您的信任。”
盧梭的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他把那枚符印放進了白世的右手,然後背著雙手走進了黑暗之中,他柔和的聲音遠遠傳來。
“將軍,早些休息吧,接下來幾天你會很不好過。”
白世眯了眯眼睛,待到那個身影消失在了草坪盡頭,他才握了握自己的右拳。
看見白世複雜的面容,白起輕笑了一聲。
“這就是,賣身了。”
白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看向白起。
“將......白起,你經歷過這種選擇嗎。”
白起沒有回答他,而是伸手在身側握了握。
凌紛絮邁著碎步跑了過來,兩人順著連廊朝著荷花池那頭遠去。
過了很久,白世的天訊響了一下,上面是白起發來的信息。
“不是選擇,這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