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爾和李夢然嘰嘰喳喳地走在前面，討論著有關中飯後和艾詩小姐單挑的事。

　　白起揉著自己的右手，停下了腳步，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回過頭，眯了眯眼睛，遠處一個金色頭髮的女人正在朝著自己跑來，嘴裡叫喊的的確是“白起”。

　　塔基亞娜教授麽。

　　面對這樣的搭訕，白起覺得自己還是盡量避免的好。

　　不過她要是過來找自己算昨天曠課的事怎麽辦，白芸兒又好像替自己請了假來著。

　　他搖了搖頭，朝著食堂的方向走去。

　　“白起！”

　　塔基亞娜有些跑不動了，她的雙手撐住膝蓋，用最後的力氣大吼了一聲。

　　這次阿黛爾和李夢然都聽見了這個聲音，她們好奇地轉過身，盯著遠處那個......那個胸口白花花的女人是怎麽回事！

　　“白起司你不準看，看了會長針眼的！”

　　李夢然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抿了抿嘴，一把扯住白起的右手。

　　右手上傳來的劇痛刺得白起哆嗦了一下，他從李夢然手中抽出右手，摁住了自己的無名指。

　　李夢然愧疚地看了白起一眼，眼神有些不自然。

　　“...我沒用力啊，阿黛爾你別誤會了！”

　　“沒事吧。”

　　阿黛爾握住白起的手，替他輕輕揉著。

　　趁著三人聊天的空當，塔基亞娜上氣不接下氣地走了過來。

　　“白起同學...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一下...可以來一下我的辦公室麽。”

　　望著這個明顯不懷好意的女人，阿黛爾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揉著白起的手指。

　　白起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抽出了右手，轉頭看向塔基亞娜。

　　“教授，午飯時間，下次再聊。”

　　塔基亞娜四下看了看，踮起腳尖，朝著白起的身側靠了過來，在這個過程中被李夢然一把抓住。

　　“吉吉娜娜教授，請你放尊重點！”

　　塔基亞娜一窘，從李夢然手中掙脫開。

　　“白起同學，我就跟你說一句話。”

　　白起眯了眯眼睛，朝著塔基亞娜身邊湊了湊。

　　塔基亞娜動了動嘴唇，說出了六個字。

　　在聽到那句話一瞬間白起屏住了呼吸，他低垂的眼簾完全睜開，雙手死死地捏住了拳頭，那不經意間散發的氣勢讓李夢然倒退了兩步，摔倒在阿黛爾懷中。

　　那聲音溫柔輕軟，卻像是一把尖刀插進了白起的心臟。

　　“我知道，你是誰。”

　　......

　　踏入辦公室之後，白起擰上了房門，他沒有心情去打量這間屬於系主任的豪華辦公室，他捏著自己右手上的戒指，一言不發，冰冷得像是一尊雕像。

　　塔基亞娜拉上了窗簾，僅僅留了一條縫隙，陽光從那道縫隙中射入，隻留下一道兩厘米寬的光隙，將白起刨成了兩半。

　　白起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不停地眨著自己的眼睛，但即便是這樣，他仍無法阻止自己狂躁的內心，他在想白芸兒的勢力能不能讓掩蓋自己悄無聲息殺掉一個系主任的事實。

　　多次分析之後，他歎了口氣。

　　這是白起司令也無法做到的事，他白起就更不可能做到了。

　　塔基亞娜也沉默著，她知道自己不該說出這樣的話，但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想要留住白起，她下意識地說了那句話。

　　那句她承諾過，一輩子都不會說出的話。

　　但沒有辦法，直到聯邦失去他之後她才知道他那些看似愚蠢的做法和無知的手段究竟是多麽可怕，所以在今天看到他的一瞬間，她所有的承諾全都被拋到了腦後。

　　......直到最後確認了這個不可置信的事實。

　　“說吧，怎麽回事。”

　　最終響起白起乾澀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塔基亞娜顫抖了一下，強忍住自己摔倒的欲望，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沒有聽見她的回答，那道光隙中的人影消失了，在這個過程中塔基亞娜看見了一隻毫無生氣的眼睛。

　　隨著輕微的腳步聲在辦公室中回蕩，那種鞋子和地毯觸碰的“噠噠”聲如同震耳欲聾的喪鍾，在塔基亞娜的腦海中回蕩著余響。

　　她感覺一隻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他另外的一隻手不知道在哪裡，但塔基亞娜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在接受著一種蹂躪，那種精神上的致命壓力已經快要把她的靈魂擠壓成灰燼。

　　“教授。”

　　少年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回響，在這個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塔基亞娜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向後倒退了兩步，最後撐住了課桌，兩根纖細的手臂不住地顫抖著。

　　那隻她下巴上的手穩定而有力，但現在她的腦海中只剩下了那六個不該說出的字。

　　白起最後深吸了一口氣，湊近了塔基亞娜的左耳，進行著明知道結果的確認——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存在的結果，和只有一次的確認。

　　感受到塔基亞娜教授戰栗的牙關，數千個可能在白起的腦海中回想， 但又被他一一否決，那些疑惑和思考已經逐漸被憤怒代替，最終轉化成了沙啞的聲音。

　　“我，是，誰。”

　　“塔基亞娜教授。”

　　門外忽然傳來輕微的敲門聲，不知何來的微風吹動了窗簾，有一線陽光在白起的臉上晃過，那古井無波的表情讓人懷疑他是否還活著。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那門口的呼喊聲越來越大。

　　“塔基亞娜教授！”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再次敲了敲門。

　　“小姑姑，在換衣服麽?”

　　白起歎息了一聲，輕輕松開了手，然後走到窗邊，慢慢拉開了窗簾。在轉身的一瞬間他又回復到了那個人畜無害的少年，眼簾低垂，眼神平靜。

　　他走進了辦公室中的洗手間，藏在門後。

　　“教授，開門吧。”

　　塔基亞娜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出意外那裡應該有了兩個紅印。她看了洗手間一眼，然後打開了辦公室的房門。

　　“塔基亞娜教授，我需要剛才那場戰鬥的視頻，麻煩您發給我。”

　　“嗯，我待會兒就發給你。”

　　“教授，你怎麽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黑鳶的表現不太好，我抓緊時間修改一下，希望能夠補上些缺陷。”

　　“小姑姑，還是要注意身體......對了，父親托我給您帶句話。”

　　“安東，請離開我的辦公室。”

　　“小姑姑...小姑姑！”

　　塔基亞娜用盡全身的力氣鎖上了房門，緩緩滑落在地，等待著審判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