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從一個六歲的孩子口中說出,整座球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備受感動。連陸鳴都低著頭,反思著自己。
然而,陳朗接著一笑:“這個道理,其實你們多看看《動物世界》就知道了。”
合著這感人肺腑的話,是從電視裡聽來的啊!而且這碗雞湯配上動物互相撕咬的血腥畫面,轉眼就發生了質變,成了堵在所有人心中的隔夜飯,想吐都吐不出去。
李風沉默片刻,然後將兩隻鞋扔在陳朗面前:“你上場可以,但一定得穿鞋子。”
陳朗嫌棄的看著李風:“你的鞋又大又臭,我才不穿呢!”陳朗不願意穿李風的鞋子,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穿了李風的鞋子,那李風不就沒鞋子穿了?到時候李風沒進球,不是可以找理由了?陳朗要和李風公平競爭,絕不給他這種耍賴的機會。
“那你就別上場!”李風的可是新鞋子,而且就算臭了,也不能當著柳斐斐的面說吧。但他的鞋子對陳朗來說的確大了,而且此時場上的球員穿的鞋子都比陳朗的腳大。看來,只能不讓陳朗上場了。
“沒錯,沒鞋子我們也不能讓你上場。”陸宏義剛才也被陳朗的話逗得大笑,越發的想和這個球員交手。不過,穿球鞋是底線,他不會沒有原則。
“我……”隊友反對,對手也反對,陳朗突然眼圈一紅。
這個反應讓大家一愣。陳朗雖然是他們這群人中間年齡最小的,但大家都知道他絕不是那種隨時會哭鼻子的人。能讓他眼圈發紅,肯定有難言之隱。
但是,就算有難言之隱,他們也不可能讓陳朗光著腳踢球。
“穿我的鞋子吧。”柳斐斐突然柔聲說道。瘦小的陳朗讓她心生憐憫,主動將腳下的鞋子脫下,放到了陳朗面前,穿著粉紅襪子的雙腳就那樣出現在眾人眼前:“他們的鞋子你都不合腳,我的應該沒問題。”
陳朗看看柳斐斐,又看看那雙白的刺眼的鞋子,搖頭道:“我不穿女生的鞋子。”
柳斐斐淺笑,揉了揉他的腦袋:“這是男女同款的鞋子。而且我不是讓你白穿,是要你替我贏下這場比賽。這件事,你不敢答應我嗎?”
“我……”陳朗猶豫了起來。球場就在他的身邊,就差一雙鞋子他就能上去馳騁了。
“我答應你。”陳朗無法拒絕球場的誘惑,撿起安俊彥之前坐過的紙巾,將兩隻腳擦得乾乾淨淨,然後才換上那雙白色鞋子。
還真別說,陳朗雖然瘦小,兩隻腳卻生得長大,穿上比他大四歲的女生的鞋子,居然正好合適!
“我會贏下比賽,也會讓他們明白,野狗也可以戰勝獅子!”陳朗說得斬釘截鐵。
“切!”安俊彥不以為然,“野狗就是野狗,獠牙再長也別想咬傷獅子。”
陸宏義卻慎重的對陳朗說道:“如果你要實現諾言,那就得抓緊了。因為,時間已經所剩不多。”
陸宏偉對陳朗的態度,再次讓安俊彥不滿。他決定親自來防守陳朗。
時間的確不多,距比賽結束只有十五分鍾了。踢過幾場球,剛才又在看台上看了一會兒的陳朗當然知道,面對幾乎沒什麽缺點的機關小學,要在這段時間裡取得進球很難。
但,這裡是球場,是他唯一可以自由奔跑的地方。如果他在這上面都只能步履沉重,還有什麽地方是他該去的?
他一上場,隊友就將球傳給了他。他的腳在白色的鞋子中發力,面對安俊彥的防守,
敏捷的做著動作,巧妙的繞了過去。 這一個暑假,李風變了,陳朗也變了。在不停的訓練和比賽中,他學到了更多的過人技巧,甚至連安俊彥都沒看清楚他的動作,就已經被甩在了身後。
“陳朗,加油!”柳斐斐在場邊大喊。
他的確要加油了。滿身酒氣的陳德義仿佛就在他身後,隨時都會出手將他的腿打斷。
每個人踢球都有自己的理由。周天宇踢球是為了去更大的舞台,李風踢球是為了征服別人,而他,是為了活著。
了無生趣的呼吸並不是活著,逃出陳德義的魔掌才是活著。而足球,是陳朗唯一的武器,就算真的腿斷他也無法割舍。
足球在陳朗腳下輕盈跳動,引領著他衝向機關小學的球門,離身後那道並不存在的陰影越來越遠。
有那麽一瞬間,所有人都以為陳朗會進球。
但這個時候陸宏義出現了。
皮膚黝黑的他笑眯眯的從旁邊衝出,準確的將球從陳朗腳下斷了下來。
“你不是野狗,你是一匹忘了身份的惡狼。”陸宏義認真的對陳朗說:“但你現在還不夠成熟,所以,別妄想提前挑戰獅子哦。”
“不,我就是野狗。”球被斷了,陳朗也不失望,轉身就往回跑。
沒人在乎,沒人關心,不就是野狗嗎?陳朗一點也不介意這個身份。
“這小子……”陸宏義苦笑,怎麽就那麽倔呢?
陳朗很快也陷入了困局。
他依舊可以輕松的過人,但完成突破後,他面對的還是機關小學的防守。在陸宏義的指揮下, 機關小學就像三廠廠房裡那些機械的齒輪轉動,總會有人像輪齒般出現在他的面前。
陳朗發現他好像真的成了野狗,拖著腿走在亂墳崗上,孤立無援。
白色的鞋子在腳底軟軟的,很是舒服。不過陳朗沒去看場邊的柳斐斐。他和李風不同,不需要從外界尋找踢球的動力。
即使這幾天被陳德義囚禁,身邊沒有足球,陳朗也沒停下思索。他從方正那裡聽到組織核心的定義後,就一直在琢磨該如何勝任這個位置。
並沒有其他的緣故,就像他要和李風比進球數一樣,既然方正說得好像安俊彥那個位置別人踢不好,他偏不信,他也要踢好組織核心。
於是,在幾次突破無功而返,發現三廠的確像一盤散沙,而這盤散沙在這場比賽中難有作為的時候,陳朗變了。
他腳下帶球,面對安俊彥的防守時平靜的做著假動作。待動作做老,安俊彥以為他要突破的時候,陳朗突然用腳在足球上輕輕一磕,球便飛出去,到了他隊友的腳下。然後陳朗立刻跑位,準備在下一個位置接球。
這個動作把安俊彥看得疑惑不解,不明白陳朗為何會突然向後傳球。
“他又想幹什麽?”
陳朗的變化,場邊的輸球聯盟當然感受更清楚,但他們也更困惑。陳朗這家夥在場上表現出來的進攻欲望雖然沒有李風強烈,但在以往的比賽中,足球一旦從他腳下傳出,往往就是最有威脅的時候。而這個傳球對進攻毫無助益,就像陳朗害怕安俊彥的防守,被迫將球送出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