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犬都發現了李風的不同,在廠裡等著李風的孩子們當然也能看見,一群人立馬將李風圍住,嘰嘰喳喳的羨慕不已,李風不得不提醒他們先把口水吞下去,別把新球服給弄髒了。
“不就是換了一件黃色短袖嘛,有什麽好看的?”在一旁的陳朗滿不在乎的說到。
“什麽叫不就是!”作為李風的忠實擁躉,趙明的眼睛瞪得渾圓,“這可是巴西隊的球服!世界冠軍哦!看到沒,十一號!R……O……若……馬……日……哦……”
對於球服背後的洋文,趙明十分拗口的拚著,越拚越覺得不對。若馬日哦?好像沒聽過這個球員的名字啊,該不會李風印錯了吧?
“羅馬裡奧。”李風淡淡的說道,“這上面印的,是他名字的葡萄牙語。”
“葡……葡萄牙?”趙明驚呆了,
“羅馬裡奧這個叛徒!他不是巴西人嗎!”
“你懂個屁!”李風沒好氣的在趙明後腦杓上拍了一巴掌,“巴西的官方語言就是葡萄牙語!”
“風哥,你懂得可真多!”趙明這才恍然大悟,接著替李風吹噓,“看到沒,羅馬裡奧,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球員。這可不是一件黃色短袖,而是所有球員的信仰!在我們球隊,隻有風哥配穿這個號碼!”
“哇!”人群再次嘩然。
他們雖然跟著踢了一周的足球,對足球新聞了解得還是太少,回家後頂多守著電視看看《足球小將》。這會兒球也不著急著踢了,非要讓李風說說羅馬裡奧有多厲害。
其實李風也沒看過羅馬裡奧踢球,畢竟因為時差的關系,別人踢球的時候,李風多半已經睡了。就算沒睡,那個時候也很難找到荷蘭和西班牙聯賽的比賽轉播。而剛過去的世界杯……李風還沒對足球產生興趣呢。
所以,他對羅馬裡奧的消息,大多是從報紙上得來的。不過這不妨礙他將羅馬裡奧吹得天花亂墜。
“那麽,羅馬裡奧會曲線射門嗎?”有個小孩好奇的問。
李風一咬牙,狠狠的點頭:“會!太空翼會的,他都會!”他知道,不這麽說,羅馬裡奧休想得到孩子們的認可。
“這個羅馬裡奧真是太牛了!”趙明帶著人群又是一陣嘩然。
聽他們說得熱鬧,在遠處默默顛球的陳朗低頭看了看腳上那雙裂了口子的布鞋,撇了撇嘴,下意識的摸了摸還有些火辣辣的臉頰。
快被問得黔驢技窮的李風正好看到,便主動問:“陳朗,你的臉上怎麽有紅印?”
“我摔的。”陳朗輕描淡寫的說。
趙明屁顛屁顛的湊過去仔細看了看,然後樂得大笑:“你在哪摔的?居然摔出了五個手指印?”
李風也發現陳朗不對,一把將幸災樂禍的趙明推開,攬著陳朗的肩膀,豪邁的說:“陳朗,你說實話,是不是石油廠的人打擊報復?你放心,現在你是我的球員,有人敢欺負你,我肯定替你出頭。走,咱們找石油廠的人算帳去!”
誰知道陳朗並不領情,低頭鑽出去,不滿的說:“我說摔的就是摔的,你們還練不練球?不練我就走了。”
“練!練!當然得練,咱們還要打敗安俊彥呢!”一直被眾星拱月的李風,這才想起還有大事,趕緊組織球員訓練。
趁著贏下石油廠的興致,三廠的孩子訓練很是認真,一直練到夕陽西下,才慢悠悠的往家走。
回到三廠員工生活區,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李風,
想到早上出門前父母說的晚上燉豬蹄,連著咽了幾次口水,正要向家裡發起衝鋒的時候,被陳朗叫住了。 “足球以後放你那裡。”陳朗抱著足球反覆摩挲。
李風以為餓出了幻覺,這枚足球,陳朗可是看得比啥都寶貴,連周天宇都不能動,怎麽就起了要交給他的念頭?
“我以後要睡懶覺,不想耽擱你們訓練。”陳朗還是在摩挲足球。
李風就更不信了。過去的幾天,哪天不是陳朗最先趕到三廠?怎麽說睡懶覺就睡懶覺了?
“反正,就放你那兒了!”
陳朗猛地將球塞進李風懷裡,然後拔腿就跑,好像剛才塞了個燙手山芋給李風一般。
李風拿著球一陣恍然,搞不懂陳朗這個家夥又發哪門子的神經。
陳朗將球交給李風後,一直跑到遠處的轉角,才停下來,探頭回去看了看。見到李風抱著足球回了家,才在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然後低著頭,也不回家,慢慢的挪到了林建國的攤子邊上。
林建國在廠裡退休後閑不下來,就擺了這個修自行車的攤子繼續為人民服務。周邊幾條街的人都照顧他的生意,就算沒什麽修的,也有群人在他攤子坐著,陪他聊天。
每到傍晚,也是攤子最忙的時候,林建國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也沒管陳朗。遞了張板凳給他,便繼續擺弄著手裡的自行車。
他很放心陳朗。別的小孩來玩,看到攤上的工具就非要玩個遍才罷休,最後不是少了個扳手,就是別人擺在旁邊的自行車缺了個螺絲。而陳朗就不同,他會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偶爾還會幫林建國打下手。
不過,今天的陳朗好像有些不同。等林建國忙完後,發現陳朗面前堆著一堆補胎留下了的廢料,他拿過一片,在腳上比了比,然後又換一片,繼續比。
發現林建國在看他,陳朗的臉一下紅了,好像做壞事被抓住了一般:“我,我以為這些是你不要了的……”
“當然是不要的。”林建國慈祥的說,“但你得告訴我,你要用它們做什麽。 ”
陳朗猶豫了一下,將腳伸到林建國的面前。又踢了一天的球,他鞋子上的裂口更大了,五個腳指頭爭相恐後的往外跑。
林建國怔怔的看了半晌,鼻子有些發酸:“你,就是穿這雙鞋子,和石油廠的那群小孩踢的球?”
陳朗點了點頭。
林建國又問:“你爸知道你踢球的事了嗎?”
陳朗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林建國突然暴跳如雷,破口大罵:“陳德義那個混球!就讓你穿成這樣去踢球!上次給你的十塊錢,是不是也被他拿去買酒了?一個大男人,成天就知道喝酒,喝的酒都變成水進了他的腦子嗎?連自己孩子都不管!他不知道踢球該穿什麽啊!走,我帶你去找他。我就不信了,他能做的事,他兒子怎麽就不能做了!”
“爺爺……我……我不去……”陳朗死命的拽著林建國,“鞋子我不補了,以後,大不了我踢球的時候不穿鞋子……”
“你這孩子,說什麽話呢。”看到陳朗少有的一臉驚恐,林建國長長的歎了口氣。清官難斷家務事,他今天找了陳德義,以後呢?苦的還不是孩子?
“那,我給你的鞋子改裝一下。”林建國本想自掏腰包給陳朗買新鞋子,但他知道陳朗肯定不乾,便笑眯眯的說道。
“改裝一下?”陳朗好奇的偏起了腦袋。
“對呀,我給你做一雙和他們都不一樣的球鞋!”說著,林建國就拿過邊角料,一邊在陳朗腳上比劃,一邊剪來剪去。
看著忙碌的林建國,陳朗的眼睛越睜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