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在小樹林成功抓住了李靜波,又在回到三合公司之後,什麽事情都沒有過問,而是一頭扎在宿舍的床上,整整昏睡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悶頭睡到了傍晚五點多鍾。
之前醫院給楊東配備的鎮靜劑和止痛藥,雖然效果卓越,但副作用也極為明顯,尤其是那些藥物對神經的傷害以及極高的成癮性,更是讓楊東萬萬不能接受的,但槍擊後遺症給他造成的腦部神經損傷,一旦發作起來,那種疼痛是完全不可能讓人可以憑借毅力挺過去的,所以只能依靠藥物維持。
在藥效和副作用的雙刃劍之下,楊東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憑借自己的醫學知識,重新配了一些藥效不算明顯,但副作用也略小一些的藥品,他自己配的藥品,雖然對腦神經損傷較小,卻含有大量激素,如果長期服用,這種藥物足以把一個身強體壯的大小夥子,在短短數月間催成一個連走路都得喘粗氣的胖子,而且鎮靜類的藥物,也通常伴隨著嗜睡的副作用,所以楊東昏睡一下午,除了身體虛弱之外,也跟這幾天的連續服藥,有著很大關系。
“當啷!”
楊東睜眼之後,感覺口渴的厲害,微微起身,端起了床頭的水杯。
“撲棱!”
楊東這邊剛一有動靜,坐在旁邊沙發上睡覺的劉悅猛然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楊東之後,迷迷瞪瞪的開口:“你醒了,東哥!”
“嗯!”楊東仰頭喝幹了杯中水,感覺精神恢復了不少:“怎麽就你自己,其他人呢?”
“張興幫忙把人送過來之後,就帶著人出去要帳了,張傲的傷沒什麽大事,豆豆的胳膊縫了十多針,但醫生說沒什麽大礙,打幾天消炎針就行。”
“李靜波呢?”
“扔地下室了,張傲看著他呢!”
“走,下去看看!”楊東說話間,從床上坐起身,忽然感覺到了一陣眩暈,再一看鏡子中的自己,短短幾天內,他的臉頰已經迅速鼓了起來,如果單看臉型而不看身材的話,說他胖了十幾斤,都不會有人反駁,而這種浮腫一般的肥胖,也正是藥物中含有激素的副作用。
“怎麽了,東哥?”劉悅見楊東看著鏡子發呆,開口詢問道。
“等我的傷好一些,你記得提醒我辦一張健身卡,否則一直吃這些藥,不出半年,我就得胖成個球!”楊東雖然不是特別注重外表的人,但正處在二十出頭的大好年紀,肯定不願意看見自己的身材嚴重走形,何況這種因為激素引發的肥胖,對人的身體機能等方面,也會產生一定損害,由於楊東的病痛基本屬於是終身性的,所以長期服藥,除了肥胖之外,對肝腎功能也會產生不可逆的損傷,為了抵消藥物帶來的綜合並發症,楊東必須要將自己的運動量,保持在一個很高的水平上,以促進新陳代謝的循環。
“怎的,你想練肌肉啊?”劉悅聽說楊東要辦健身卡,頓時呲牙一笑:“我跟你說,其實那種健身房練出來的肌肉,都是死肌肉,看起來挺好看,但是一點彈性沒有,你要是真想練,回頭我給你聯系一個親戚,我那個親戚在工地乾活呢,到時候我送點禮,給你安排進去搬磚去,最多半年,你身上的疙瘩肉,那可比健身房練出來的那種漂亮多了!”
“別扯犢子了,走吧!”
“你考慮一下我的方案唄,反正你同樣都是乾活,你去健身房還得花錢,但你要是搬磚,還能創收呢,你說你這麽大個人,怎麽連這點帳都算不明白呢……”劉悅跟在楊東身後,依舊喋喋不休的勸導著。
……
三合公司的地下室很空曠,除了擺放著裝修時淘汰下來的一套破舊桌椅,再就別無他物,此刻李靜波鼻青臉腫,嘴裡塞著一塊破布,雙手也被手銬鎖在了貼牆的暖氣管子上,張傲則坐在桌子邊,瞪著眼睛跟李靜波對視著,這一下午的時間,張傲已經揍了李靜波好幾頓,但李靜波就是不服,始終目帶仇恨的盯著張傲。
“咣當!”
楊東到了地下室以後,剛一推門,正好跟李靜波來了個四目相對,而李靜波看見楊東進門,雙目赤紅的掙扎了幾下,嘴裡不斷悶哼,拽的暖氣管子一陣異響。
“東哥!”張傲看見楊東進門,頓時起身打了個招呼。
“身上的傷沒事吧?”楊東看見張傲身上貼著的幾處紗布,輕聲問了一句。
“我沒事,都是小傷。”張傲咧嘴一笑,沒當回事的應了一聲。
楊東轉身,再次看了一眼目露凶光的李靜波之後,對張傲和劉悅微微點頭:“你倆先出去吧,我跟他說幾句話。”
……
等房間內只剩下了楊東和李靜波二人後,楊東邁步上前,扯掉了堵在李靜波嘴裡的抹布。
“楊東!我艸你媽!”李靜波虎目圓睜,看向楊東的眼神滿是恨意,表情宛若要吃人一般,連呼吸聲都變得粗重起來。
“你今天來找我,是因為什麽原因?”楊東並未理會李靜波的謾罵,皺眉問了一句。
“我為什麽找你!你心裡不清楚嗎!艸你媽!我跟你有仇!那你奔著我來啊!為什麽動我家裡人?!為什麽要傷害我奶奶!”李靜波的脖子上青筋暴起,開始不斷地掙脫著身體:“今天我不死!肯定殺你!!”
“你沒機會了。”楊東看著李靜波,語氣依舊沉穩:“即使今天你可以從我這裡走出去,憑你現在通緝犯的身份,警察也不會放過你,所以你接下來的路,只有死路一條!”
“只要我還活著!你他媽就一天都別想好!”李靜波咬著鋼牙,繼續叫囂。
“你今天想殺我,是打算為你奶奶復仇,但是你真的知道,你奶奶究竟死在了誰手裡嗎?”
“警察都已經把你的人按在現場了,雖然動手的不是你!但你才是真凶!”李靜波看見楊東沉穩的樣子,心中愈發憤怒不堪。
“在你奶奶被殺害的現場,警察的確見到了小傲和豆豆,也把他們帶走了,可是你也看見了,他們已經被釋放了。”楊東停頓了一下:“你活這麽大,看見過可以從警局安然無恙走出去的殺人犯嗎?”
“我不管你找了什麽關系,但是你們殺了我奶奶,就必須償命!這件事,如果警察不能給我公道,那我他媽的就自己給自己一個公道!”
“你覺得我如果有把命案都給壓下來的本事,還至於跟劉寶龍這種不入流的混子糾纏了這麽久嗎?還會被你這種生荒子堵在路上嗎?!”楊東看著李靜波,鏗鏘有力的喝問了一句。
李靜波聽完楊東的話,咬牙沉默半晌,卻沒有找到反駁的理由。
“你想做一個與世無爭的小混混,而我也隻想安安靜靜的去生活,你覺得是我一手毀掉了你的生活,可是你還記得嗎,咱們之間的恩怨,是因為你們先在賭局上放斷頭貸,設局坑了我哥!現在你奶奶沒了,你他媽的卻讓我償命,這合規矩嗎?!”楊東厲聲質問了一句以後,伸出手,一把扯掉了頭上包裹的繃帶。
“撕拉!”
隨著楊東頭上的繃帶被扯掉,額頭上因為進行開顱手術而留下的猙獰傷疤,赫然映現在了李靜波面前,楊東頭上的刀口雖然開過顱,但只是一個微創手術,等恢復之後,除了會留下一道顯眼的傷疤,並不會特別的難看,可此時楊東的傷口還未愈合,創口旁邊滿是已經乾涸的結痂血塊,跟楊東蒼白的臉色對比之下,尤顯觸目驚心。
李靜波看見楊東額頭的傷口,咬著牙沒吭聲。
“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明白嗎!”楊東目光如炬的看著李靜波,同時指向了自己的頭上猙獰的傷疤:“開槍打我的人是黃保軍,可是以我跟他之間的恩怨,他有理由殺我嗎?”
“他有沒有理由殺你,我怎麽會知道!”李靜波雖然心裡發虛,但依舊嘴硬。
“這一槍,雖然是黃保軍開的,但是想要我命的人,真的就只有黃保軍自己嗎?”楊東盯著李靜波的眼睛,聲音不大,但穿透力十足的詢問道。
李靜波低著頭,再次不語。
“黃保軍的事,我不追究,但你必須告訴我,王新明究竟死在了誰的手裡!”楊東繼續發問。
“我不知道。”李靜波咬牙回應。
“你感覺單憑一句不知道,就能抹消你們犯下的累累血債嗎?”到了此刻,其實楊東也摸不準,大明究竟是真的慘遭毒手,還是真的死於了意外,所以也是在詐李靜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今天不管你問什麽,我都不會回答你,現在我唯一的親人已經不在了,最好的兄弟也落在了警察手裡!我孤身一人,早他媽活夠了,既然落在你手裡,想怎麽處置,隨你!”李靜波根本不理會楊東的喝問,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他心裡覺得,自己落在楊東手中,今天肯定是廢了,甚至做好了決死的準備,但仍舊守口如瓶,替李超保守著秘密,堅守著心中的兄弟情。
“沒錯,你的親人已經走了,可是你找到凶手了嗎?還有你最好的兄弟李超,你覺得,他真的被捕了嗎?”楊東看著面前這個滿腹兄弟義氣的青年,忽然感覺他傻得有些讓人心疼。
“刷!”
李靜波聽見楊東提起李超,猛然抬頭,眼睛發紅的開始嘶吼:“你什麽意思?小超是不是也落在了你們手裡?你們把他怎麽了?!”
“踏踏!”
面對李靜波一連串的發問, 楊東並沒有作答,而是轉過身,走到門口的舊桌子旁邊,拿起了手銬的鑰匙,伸手一拋。
“嘩啦!”
李靜波看見掉在自己腳下的手銬鑰匙,驀地一怔。
楊東掏出手機,調出一個視頻,擺在了桌子上:“我這裡有點東西,你可以看一看。”
“你他媽什麽意思?”李靜波看著腳下的鑰匙,加上楊東匪夷所思的一句話,莫名心慌的問了一句。
“一小時後,我會再來見你,到時候如果你還是這個態度,我會把你交給警察,當然了,如果你看完了手機裡面的內容,有話想對我說,那咱倆還能繼續聊聊!”
話音落,楊東直接轉身離開,從外面將門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