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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從跳樓開始》第98章、1日3判
  邢合璞在路邊搖頭晃腦,從陳國忠來的方向,遠遠的又走過來一個人。

  一身白袍,是個俊秀和尚。

  易景煥看了一眼蹲在巷口的山羊胡小老漢,嘀嘀咕咕嘟嘟囔囔,聽不出在說什麽,手裡的餡餅也已經冷了,眼神一動。

  他未做停留,轉進巷口。

  腳下的青石磨得發亮,牆壁上蔓著青苔,細細的一線天空照不進銀光,一片濕潤的陰涼。

  易景煥走到一戶民房的門前,門上掛著秦叔寶與尉遲恭的執鐧持槍門神繪板,色彩鮮豔,偏偏是相背而立,左右掛反了,兩人不搭不理。

  他確認沒錯,在繪板上重敲三下,停了一會,又輕敲兩下。

  門閂移開,裡面還掛著一道鎖,鐵鏈拉直,裡面那人面色冷漠,向他問道。

  “何事啊?”

  “維斯帕拉特。”易景煥看著那人的眼低聲說。

  “維提吠達特。”

  那人緊跟著回答,然後將手中的刀放下,掏開門鎖。

  “尊火神天神,可是新進城的火使?有何吩咐?”

  易景煥並沒有進去,他回頭望了一眼巷口。

  “尊火神天神。”他雙掌合十,“先拿幾個肉饢過來。”

  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回屋取出幾個油炸的胡餅,上面撒著胡麻(芝麻)。

  “肉饢沒買,還剩幾個早上的胡餅。”

  易景煥再次合十,拿著胡餅出了巷子,放在邢合璞的面前。

  邢合璞嚼的正香,看著胡餅一支楞眼,抬頭一看,易景煥正扭身離去。

  “哎,後生,你住一下。”

  易景煥站住腳,邢合璞溜到他的身前,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媵蛇鎖唇,赤暴如火,命宮直紋懸針,後生,你知道這是什麽麽?”

  邢合璞搖頭歎息,又從易景煥身旁踱步回去。

  易景煥不懂相面,但總歸能聽出不是什麽好詞,他轉過身。

  “老丈,我好心給你吃食,你可不能咒我。”

  邢合璞咂咂嘴。

  “得,剛剛有人用兩個素餅換我一判,但那人不要不聽,如今你再用一判換你幾個胡餅,你可聽?”

  易景煥皺皺眉。

  “一判,您是邢老?”

  邢合璞捏著小胡子嘿嘿笑道。

  “春鳴巷算命的老邢,秋子街賣饢的邢老,一個管大老爺一個管苦哈哈,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

  “我聽!”易景煥斷然應道。

  “那好,我便給個判詞。”邢合璞拈著一根半黑半灰胡子。

  “盛世浮萍,亂世轉蓬,雄風過境,梢殺林莽。”

  “將死之人,將死之人呐。”

  邢合璞又揪斷了一根胡子,疼的直抽抽,歎了兩聲,抓起胡餅走了。

  隻留下易景煥怔怔立在原地,巷子口陽光普照,照的心底一片寒涼。

  過去足足一刻,易景煥表情松動,就像有層殼從他臉上簌簌而落,卻不見之後的表情如何肝膽決裂,咧開嘴笑笑有些落寞。

  他轉身走進巷子裡,就像在巨獸的食道裡前進。

  等到重新進到那戶貼錯門神的民居時,已是面如生鐵。

  -

  阿生站在在水閣的陰處,將袖子卷了幾圈,攏到半臂。

  露出的手臂多少有點肉了,筋骨分明的十分好看,他將拳頭收在腹側,吐氣開聲,分跨而立。

  龍象炁運轉一個大周天之後,在丹田下落,形成與風雲炁截然不同的氣旋。

  他有預感,如果將風雲炁修煉到極致,在輕功一道上可以遠超兩炁同修的易景煥,只不過他活不到那時候罷了。

  兩炁分開修煉都是劍走偏鋒的極致,只要能抗住這極致的反噬,就可以在其中一道上遠超中正平和的同修炁。

  就像天賦異稟的黑羅漢,在純粹的蠻力上便可以壓住易景煥。

  從日頭東出,到日上三竿,他馬步立在池邊一動不動。

  眼見時辰已到午後,阿生正準備去吃飯,突然身後有人走近,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在他腰眼一按。

  原本有漸漸融合之勢的風雲龍象二炁一上一下分散開來,丹田內一陣攪動。

  阿生面上一陣漲紅,力氣全散,雙腿一陣發麻,蹬蹬蹬向後退倒,被人攙住了。

  抬頭一看,易景煥面色冷淡的訓斥。

  “暫時別想著二炁融合,沒用。”

  阿生深呼了幾口氣,甩開易景煥的手臂站直,卻看見易景煥兩指夾著一張紙遞到他面前。

  “這是什麽?”

  “藥浴的方子,我以後不會幫你配了,把方子交給一丈紅,她會幫你。”

  阿生將紙折好,默默的放進懷裡。

  “這些日子黑羅漢吃什麽,你就吃什麽,多吃肉蛋。”易景煥又吩咐。

  阿生皺皺眉, 他實在反感這種命令的語氣,讓他不自覺的想到以前的事。

  強壓住心中的不滿,他應道。

  “好。”

  易景煥瞥了他一眼,又說道。

  “我以後也不會一直盯著你修煉,隻告訴你一點,什麽時候二炁相接是金色,什麽時候才能融合,若是顏色不純,逆運口訣重新再來。”

  阿生奇怪的看了易景煥一眼,將袖子撥下來,聲音也變的沒情緒。

  “我自己也能做好。”

  易景煥看著清池又想了想,發現自己除此之外沒什麽好交代的。

  為了此次的任務他竭盡心力去謀劃,將計劃一條條的告知不同的探子,聽到邢合璞的判詞之後,也為了計劃藏下了一條暗線,確保他死後能繼續進行。

  但他真的沒有多想反抗判詞裡的結局,就像一個遲暮之人坦然的面對臨近的死期,隻想交代自己的後事。

  但現在他發現,他其實沒什麽後事好交代。

  除了自己為之奉獻半生的光明神,與自己相關的人少的可憐。

  算了算真正的糾葛,只有這個小男孩了。

  真是可悲。

  易景煥雙手背在身後,眼裡掠過一絲譏諷。

  曾經他為了娶到自己的表妹而遠離家鄉,這麽多年之後卻將這個目的漸漸忘了,直到昨夜從水閣中離開,立在清池邊,聽到女人清歌寥落,才恍然想起來。

  就像多年埋頭,一朝直立,沒什麽看破紅塵,只是覺得沒什麽意義。

  “你知道要娶到那樣的女人要多少銀子麽?”易景煥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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