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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五章、十年孤魂
不能在失去任何一個人了,任何一個,一丈紅骨節青白,指甲刺進肉裡。
胥子關悠長的呼吸,指地的顯明連刀尖挑起,眼裡的熔岩流動。
一丈紅四支劍片十字交叉,擋在自己身前,胥子關只能先進攻,從剛剛的喊聲來看,薛開山是劣勢的那方,他應該比一丈紅著急。
結果他剛剛一動,一丈紅比他更凶烈的衝了上來,前擋的劍片垂在兩側,用正身面對顯明連的刀鋒。
兩人同時撲上,宛如撕咬的野狼,一丈紅揮爪,火光閃滅!
完全出乎胥子關的意料,一丈紅采取了悍勇的進攻,他似乎比胥子關更著急,無限制的出爪。
胥子關平推顯明連,下壓!
劍片緊接著從他的左側鑽來,凶狠的要扎穿他的脖頸,胥子關踏前一步高踢,然後如刀斬落,貼著一丈紅肩膀砸在戲台上,滾滾的風壓吹的一丈紅黑發四散。
一丈紅硬拚,他求之不得。
他不再追求一刀斃敵,而是接連不斷的斬擊,毫不停息,他逼迫著一丈紅迎上他的每一刀,然後在每一刀裡削減她的攻勢。
一刀斃敵會讓靈巧的一丈紅抓到空子。
如織的刀光組成巨大的籠子,一點點縮小,胥子關察覺到了一丈紅的急迫,她的急迫會讓她露出馬腳。
拳台上有性別,生死中沒有男女之分。
一丈紅毫不示弱的回攻,四肢劍片反射著四片月光。
胥子關不斷加快揮刀的速度,一丈紅竟然能跟的上,一共五片月光在華庭中紛紛揚揚上下翻飛,竹節炸開般的爆響連成一片。
刀光縱橫,便如五頭猛獸在光中撕咬。
再快!再快!再快!
胥子關壓著一丈紅前進,籠子越來越小,刀光便如爆開的雪團,一丈紅額角帶汗。
一丈紅隻覺得手上慢慢沉重的如同被山壓著,頭暈目眩,目光中胥子關眉如長qiāng,瞳中的火色蘊滿威嚴。
她此刻無比的憧憬易景煥的到來,就像十年前一樣,文弱的書生闖進府門,手裡提著劈柴的生鏽柴刀。
在接連不斷的交擊聲中,她又想起。
易景煥已經死了。
一場大火燒乾淨了她跟十年前自己的所有聯系,她一直以為那個會哭很好哄戴芍藥的閨女已經死了,卻不想她只是躲了起來,在火焰波及她的時候,發出痛徹的哀嚎,卻不反抗。
十年裡她自認鐵石心腸,重遇易景煥時也是如此,但易景煥真死了,心裡的石頭消失了,這幾天卻感覺站都站不穩,輕飄飄的要散進雲氣裡。
她誓要與十年前的自己決裂,卻不想那個小姑娘不遠不近的跟在她身後,十年裡遊蕩似孤魂野鬼。
一丈紅終於跟不上胥子關的節奏,胥子關輕快的揮擊立刻變得沉重狠辣,四支劍片應聲而斷,庭中的光一瞬間消失。
她沒有了!
胥子關踏步斜斬,顯明連是此刻唯一的光,將要切開女人的胸腔!
一丈紅擺頭,腦後的長發席卷,一圈圈裹在顯明連的刀刃上,胥子關小臂上血管鼓起,一截截頭髮崩聲如裂帛。
幽冷的劍鋒無聲無息,一線的寒光映在胥子關眼裡的火色中。
這是一丈紅最後的武器,是唯一的反擊,是她的生死手。
胥子關伸手握住劍鋒。
左手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胥子關視若無物,聲音冷漠。
“晚了。”
然後隨意的反手,將劍鋒送進了一丈紅的腹部,顯明連從頭髮中掙出,胥子關卻並不揮刀決殺,
而是一腳踹在女人的腹部,劍刃全沒於女人身體中。一丈紅飛速後退,血灑了一地,但這次再沒有劍片去阻擋胥子關的追擊。
他跟上一丈紅搖擺的身體,一刀貫穿她的胸膛,血糊糊的前半截從她後背刺出來。
一丈紅的嘴裡湧出血沫,臉色蒼白的厲害,胥子關抽刀,踹開女人的身體,頭也不回的向甬道走去。
生機慢慢從傷口離開,一丈紅無力的躺在地上,望著松枝裡隱約跳躍的鳥,胸口被刀鋒撕裂,露出白膩的肌膚和血。
鳥鳴聲終於在此刻落下,好像來晚了,他們本該在孔雀死在水中的時候獻上哀鳴,可又來的剛剛好。
一丈紅並無留戀的閉上眼睛,似乎是死了。
十年裡易景煥勤勤懇懇庸庸碌碌,阿生一成不變的做著捧香男童,好像只有一丈紅變得最多,他從羞澀變成迎合,從懦弱變得堅韌,從小家碧玉變成長安豔魁,對阿生黑羅漢以姐姐自視, 可到頭來其實只有她一成未變,外面是厚厚的鎧甲,裡面的小rénliú了一臉的眼淚。
現在鬼魂一樣的十年回來了,陪著她一起死去。
胥子關凝視甬道裡投出來的影子,在燭火的映照下,影子變得鬼神般巨大,好像在狂野的舞蹈。
剛進甬道,就看見昆侖奴背對著他揮拳,牙白色的衣裳被斬成一條條,卻一道傷口也沒有,身形幾乎充塞了整個甬道。
龍似的脊背起伏,岩石般的背肌擠壓在一起,仿佛一副野蠻的鬼面。
胥子關二話不說,掏出伯萊塔,對著昆侖奴打空彈匣。
滿彈的伯萊塔十五發子彈,昆侖奴背上爆起一片血花,胥子關手臂震動,一邊走一邊開qiāng,黃銅彈殼落滿十五個,昆侖奴痛的仰天嘶吼。
但實際只是造成了黑大個後背的十五個血孔,昆侖奴一拳轟開身前的薛開山,雙眼血紅的回頭。
正在換彈的胥子關索性將伯萊塔一收,拔刀斬首。
“噗!”
顯明連重重的斬在昆侖奴脖頸上,卻發出一聲悶響,好像砍在牛皮上,讓胥子關不由得想起水閣中的那個和尚。
昆侖奴一歪頭,企圖夾住顯明連,胥子關抽刀,這才在他脖頸上拉出一道血口。
並不像和尚一般難纏,胥子關扭身砍在昆侖奴胳膊上,用力一拉,又是一道血口。
昆侖奴臉皮都未動一下,巨熊般向著胥子關的撲擊,胸前的賁怒相恐怖猙獰,沉重的風壓不得不讓胥子關暫時後退。
“胥帥!”
昆侖奴的背後突然薛開山的一聲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