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人上一千，五顏六色。

　人上一萬，徹地連天。

　人上十萬，無邊無沿。

　……

　那麽，人如果上了百萬呢?

　在這個數字上面，再加上一個多呢?

　百多萬人，撲面而來的時候，方莫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滯了。

　他覺得面前的世界之下，連空氣都已經被人吸幹了。

　仿佛是，這周圍都變成了密封的一樣。

　從他們到來，一直到接近一裡地的時候，方莫便覺得天地都像是在發抖，還有一道道極為恐怖的聲音，正在不斷地傳出，近乎於天崩地裂。

　草叢裡，本來剛剛正在肆虐的蟲子們，此時一個又一個的開始躲藏起來。

　小樹林當中，一道道驚鴻飛掠而起，讓湛藍色的天空之上沾染了不少星星點點，那些星星點點正在變成黑點，快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方莫從來沒有想過，數百萬人過來會有這種威勢。

　雙方之間，已經快要接近一裡。

　方莫的臉色也正在變得難看起來。

　他不是沒有想過如果無邊無沿的人過來，會是個什麽樣子。

　但是，他還是小覷了數百萬人。

　“這一次，要麽開無雙，要麽被無數人所碾壓，要麽……”方莫看了一眼身後，喃喃自語道:“要麽就灰溜溜地離開。”

　只有這麽三個選擇。

　他如果敢拚，便帶著自己手下不到兩萬人衝過去，然後讓張燕看看，到底誰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至於最後到底是開無雙，還是被人一口給吞下去，他也不知道。

　逃跑的話……

　倒是一個好主意。

　但是方莫真心不願意跑，他覺得，在這個時代裡面，起碼的底線還是要保守好的，畢竟有時候可能僅僅只是走的快了一步，都可能會被很多人給各種各樣的嘲諷。

　到了那個時候，他就算是想要逆轉這一切，也根本是沒有什麽可能的。

　伴隨著黑壓壓的一片迎面而來，留給方莫選擇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拚了！”

　方莫咬著牙，紅著眼道:“這一次，就算是失敗了，也不會死，相反的是，如果連衝出去都不敢，那我還不如應劭呢。

　好歹，咱現在獲得的地位，也比應劭要高吧?

　要是在這裡留下一個人生汙點，想要擦掉的話，可就太難太難了。”

　方莫現在是劉備的頭號狗頭軍師！

　在沒有諸葛亮，徐庶，龐統等人來到的時候，他就是頭一號，就連郭嘉和程昱都沒有他這麽的受信任。

　從劉備放權整個冀州這一點，便已經可以看得出來了。

　他為什麽會讓方莫留在這裡，而且還任憑他自己去發揮?

　不外乎就是相信他罷了。

　所以，他現在的地位，跟諸葛亮是相等的。

　要是之後有人挖出來此時的這一點，那他整個人這輩子的黑歷史都甩不掉了。

　為了面子，就衝一波……?

　“好像也不是那麽回事，那該怎麽做呢?”眉頭深深皺起的方莫，此時發現自己算是陷入了絕路。

　他以為自己可以開無雙去割草，可是當他看到百萬人的時候，整個人都被嚇到了。

　是的，不管丟人還是不丟人，他確實是被嚇到了。

　不僅僅是被嚇到那麽簡單，他此時甚至連靠近過去的想法都沒有一點，甚至生怕自己會被牽連到其中。

　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能面對戰陣的時候那麽淡定的。

　也不是初出茅廬之後，就可以應對很多事情的。

　之前，方莫面對過戰爭，可每一次都是其他人當主力，他都在旁邊打醬油，因此他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有什麽壓力。

　甚至有時候還會去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之類的，心情輕松到讓人都不敢相信。

　這一次，事情卻不是那麽簡單了。

　當他正面面對這麽龐大的人數時，方莫頭一次感覺到了無邊的壓力。

　之前的他，從來都沒有覺得贏得一次勝利有什麽值得誇耀的。

　每次他都覺得理所應當，直到這一刻……

　“僅僅是這種壓力，都不是誰都可以承受的。由此可見，這個時代的人，到底有多麽的可怕。

　前有官渡曹孟德面對百萬雄兵，淡然以破之。

　後有赤壁之戰，周郎、諸葛、龐士元輕描淡寫拿下。

　最後還有夷陵之前，陸遜揮手間滅七十裡連營……

　這都是人嗎?

　那些可都不是雜牌軍，更不是這種連肚子都吃不飽的人們。

　他們當時到底是怎麽面對這一切的?

　還有，諸葛到底有多神啊，六出祁山，每次都面對這麽大的陣仗，他難道就沒有怕過嗎?”

　……

　嘴炮時，方莫天下無敵，他甚而覺得自己拿著刀也可以衝進去殺不少人。

　當現實來臨，他才真正的明白，這種龐然壓力，到底是多麽的可怕。

　光是面對，就已經需要極大的勇氣了，更加不要說用極少數的人，來獲得最終的勝利。

　這簡直就不是人能做出來的……

　正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身後有一個人匍匐著就來到了他的面前，滿臉興奮地道:“教官，他們已經靠近射程之內，是否讓人射箭?”

　你他媽是真不怕啊！

　方莫看到對方的臉色之後，就有一種茫然。

　心說難道這個世界裡面就沒有幾個正常人嗎?

　不過，他自然不會表現出來自己的害怕，否則要是軍心渙散，那就真的完嘍。

　所以哪怕他此時心中慌到想要逃跑，面孔上也是依舊淡然。

　這一切，都虧了之前的時候，他跟劉備等人學習所致。

　要不是有那種學習機會，現在的他估計很難會適應這種情況。

　說不定已經表現出了慌張，那麽依賴，到底會發展成什麽樣子，他還真的不知道。

　但顯然不會是什麽好事。

　幸好，經過劉備等人的悉心教導，外加在那種氛圍之下也容易學習一點，現在的方莫，總算是還能保持自己的淡定。

　他搖了搖頭，輕聲道:“不必著急，讓他們再多靠近一點。”

　過來詢問的家夥，卻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還開口道:“可若此時能搭弓射箭，必然會讓他們陷入慌亂，我們再趁機從旁掩殺過去，令其軍心動搖，可獲勝矣！”

　“問你個問題，你叫什麽?”方莫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而是帶著疑惑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