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包廂,陳設十分簡單,隻有石頭搭建而成的桌子,以及一壺濁酒,外加對坐的兩個人。
坐在裡面,面朝門口的是方莫,他此時正在想劉備會不會過來。
坐在他對面的,則是周全。
他現在就特別緊張了,整個人都像是被安裝上了一個巨大的發動機,腿在不斷的抖動。
幸虧這桌子是石頭製作而成的,不然還真的被他給帶動起來。
他為什麽抖動?
在窗戶外面,他看到了一架架弓弩!
軍弩!
射過來,他的小命瞬間就會終結,再也沒有絲毫的余地。
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大群,雖然他們很快就隱藏了起來,表現的好像普通的客人一樣……
但是,傻子都能夠看到,裡面真正的客人,早就已經被驅逐乾淨了。
真要是有事,第一時間他們就會從旁邊衝過來,就這窗戶,周全可不覺得能夠擋住外面衝過來的人。
最關鍵的是,他還看到了方莫後面的窗戶裡,隱隱有人影閃動而過。
這是整個將酒肆包圍了啊,要是趙小二一旦反抗,恐怕立刻就得完蛋。
“此事之後,周某再不敢有反心生出,如此磅礴大氣的包圍,那麽多張冷峻的面孔,在我對面這個人身後,到底站著何等的龐然大物?”對於周全來說,現在他所面對的,就是龐然大物。
他隻是一個小商人,以前也隻是一個小混混。
軍弩之類的管制品,他更是休想拿到手裡,但是剛剛,他看到了明晃晃的弓弩,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包圍了上來,那些人,他一個都沒信心打贏,更別說衝殺出去了。
方莫沒有看到。
因為他面對的是門口,在他身後,以及他旁邊的事情,他都看得不是那麽清楚。
要是能夠看到,他也只會感歎一聲,這四英精兵,算是真的成型了。
不動如山,迅如脫兔,勢如雷霆,善於隱藏……
這些東西,都是曾經他一點點灌輸進去的,但由於他不掌兵,因此並不清楚,此時的這些精兵,到底變成了什麽樣。
實際上他就是一條鹹魚,根本就不想摻和許多的事情,隻想天天美食相伴,順便經個商。
當然,如果有機會知道什麽事情即將發生,他也不會坐著等待,而是會想辦法去劇透。
劇透太爽了。
劇透一時爽,一直劇透一直爽。
嘎吱吱!
顯得有些破敗的木門被推開了,從外面龍行虎步一般走進來一人。
他一身長袍,看起來不像是個軍人,反倒更像是當代的儒士,手握利劍,可殺敵,可建功,亦能為國獻策。
“變化可真大,才不過半年多的時間,沒想到他竟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方莫望著趙小二的模樣,心中並沒有多少的壓力。
對面的家夥,哪怕是再厲害,也根本逃不過三人,不對,五人的包圍圈。
除非他能有趙雲趙子龍那等本領,赤膽龍槍,外加外面的家夥都愛才。
趙小二進來後,便觀察四周。
他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因為他曾經接受到的東西,都是最基本的,方莫很多的東西都是要上了戰場,才能逐漸變得熟稔的。
因此,他對於那些已經隱藏起來的人,根本沒有多少發覺。
看到方莫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裡,手裡還拿著酒爵喝酒,他連忙走了過來,單膝跪地道:“教官!”
“起來吧。”
方莫淡淡開口,一面打量著趙小二,一面單刀直入道:“聽聞你建立了一支五百人左右的兵馬,為何沒有匯報與我?”
“這……”
趙小二不敢起來了,他跪在那裡,抬著頭,眼神裡似乎想找個解釋。
可想了半天,他還是沒有找到最好的解釋,隻能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周全如今從事販馬行業,其中賊寇甚多,而且其他州郡當中勢力錯綜複雜,若是沒有一些實力,早已被他人所吞並,因此……”
砰!
方莫將酒爵砸在了桌子上,冷冷的看著他道:
“我問的是,為什麽沒有匯報與我?”
“聽清楚了沒有?”
“我不管你用這支兵馬幹什麽,你哪怕是想要扯旗造反,也和我關系不大,但是,你是我的屬下,創立這一支兵馬,卻沒有報知與我,此事何解?”
屋子裡的氣氛,瞬間就變得凝固了起來。
周全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發現那些人都若有若無的看過來時,立刻就站在了一邊,面朝著一面牆,嘴巴顫抖,渾身抖若篩糠。
他怕啊。
萬一那些人傷到了他呢?
誤傷,誤傷怎麽了?
難道到時候一句誤傷,幾句鱷魚的眼淚,他就能夠從死亡當中活過來了嗎?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曾經敢打敢拚的血性,已經徹底的消失不見了,所留下來的,唯有恐懼。
他恐懼,方莫會突然對自己下手。
他恐懼,身為郡守的劉備,會對他下狠手。
對方一句話出來,比他多少話都頂用。
可能,考慮的事情多了,終歸就會有了害怕,而且從事商業,本就要在這個時代低下頭顱。
望著他的模樣,趙小二一陣愕然。
他都還沒怎麽樣呢,怎麽這家夥就成了這幅樣子?看起來戰戰兢兢,仿佛即將殞命一般……
哪怕是怕死,也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吧?
“我問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便私自成立一支兵馬,而且人數在五百?”方莫對周全並沒有過多的關注,對方是什麽樣都好,和他沒有關系。
他隻要對方能夠按照他的思想,賺取更多的錢就行了。
至於會不會導致對方膽子破裂,那不關他的事情。
誰讓對方膽子太小呢?
他也不知道,附近的那些人,已經被周全給看到了,普通人看到了,若是不害怕,那才是不正常的……
“我,我……”
“……”
趙小二有千般話語,萬道理由,可此時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他想了很多很多,最後則像是認命了一般,頹然開口道:“我想要有自己的力量,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不想被他人所掣肘,但我對您,對教官您,還有主公,都是絕對忠誠的。”
忠誠?
要是真的忠誠,就不該搞這麽一支兵馬出來!
“在你看來,忠誠便是要自立山頭?好,好啊!”
方莫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其實這件事,說穿了還是他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