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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大梟》第181章 誰人教授・完美複製
“……試問,你,能承受得了麽?”
文紓連珠串兒似的說完,輕喘兩下。
她還從沒一次性說這樣多的話,說得心跳都加快了,就跟跑步一樣。
新垣平有些愣神,如此醍醐灌頂的一番點醒,讓他瞬間通透。
醒悟過來這三日的消沉,不過是自己的脆弱,是自己不經世事的幼稚,是一場不值得憐憫的鬧劇。
不過……
鼠輩噴子?
什麽是噴子?
聽起來指的就是章衝王憲之流,大概是說討厭的人吧。
“誰?”他突然問,“是誰教你這麽說的?”
新垣平了解文紓,她家世普通,見識平平。
自己喜歡她,只是喜歡那種小家碧玉、溫婉可人的感覺,覺得她是適合做一個安靜的妻子的人。
但要往深了談,什麽理想抱負,談不了的。
所以她一定是被誰教的這樣說。
文紓不回他話,而是從袖中掏出兩隻木球,表面凹凸,不是標準的球形。
新垣平奇怪地走來,不明白這又是什麽意思。
這倆木球在她手裡顯得過大,她舉到新垣平面前,有些笨拙地單手轉著,小聲說道:
“這樣轉球……對手的恢復是有……有幫助的,平哥哥你……沒事多轉轉,或者用力抓握,每天堅持,若是覺得可以了,就讓人做兩個重點的鐵球……循序漸進,這叫……這叫複健。”
隨著新垣平一步步靠近,文紓的聲音也一點點小了,到最後聲若細蚊,只有自己能聽見。
“是誰告訴你可以這樣做的?李醫師麽?”他問。
文紓輕輕點了點頭:“呃……嗯。”
他伸出手,文紓低著頭,把木球一個一個朝他手裡放去。
咚,咕嚕咕嚕咕嚕……
就這麽倆球,還掉地一個,慢慢滾開。
兩人同時彎腰去撿,額頭“嗵”地撞在一起,這一聲很響,連屋外偷聽的新垣寧都被驚到。
文紓被撞得歪了一步,新垣平趕忙扶住她,又立即松開手,道歉道:“呃,對不起,你沒事吧?”
“……”文紓有點想哭,是真疼,眼冒金星。
她紅著眼睛紅著臉,兩眼巴巴地望著他,揉了揉腦門。
有些氣嘟嘟地碎著步子,去撿起地上的木球,往他右手裡重重一塞。
“嘶——”
受傷的右手。
新垣平一陣生疼,糾結著臉,這會兒換文紓擔心了。
“平哥哥……我,我不是有意的。”
精明的姑娘,比如魏秋子,在這時就會猜到新垣平是裝的。
但文紓太過單純,顯然看不出來。
中了他的套,捧起他的手,歉疚地關心著,也不會注意新垣平偷笑了一下。
直到他反握住她,這才覺得誤入陷阱。
慌忙地抽出手,不知所措,最後弱弱地瞪了他一眼,跑出房間。
新垣平沒有追出去,只是看著空空蕩蕩的門口笑了笑,心裡舒坦許多。
不光是因為和文紓的小曖昧,更是因為那番觸動他心弦的話。
父親不會同自己說這些,頂多只會來一句:“閑言碎語,聽之過之。”
話是這麽說,可誰能真正無視那些,就好比給了你一碗熱雞湯,又不給你杓子,還燙得沒法下嘴。
而文紓轉述的那番話,就像茫然漂泊在大海裡夜航的船,遇到了指引方向的北鬥星。
他熟識的長輩,

大都沉穩厚重,不會這般亢亢不平。
這是另一種風格,用辭跳脫,立意堅定,誠懇且鼓舞。
很像那位公子。
新垣平這麽想著,把兩個木球托在手心,漸漸地可以轉起來了。
……
……
宅子的另一端,客室。
兩個女孩兒一前一後進屋,將離起身問道:“如何了?”
文紓躲在新垣寧身後點點頭,新垣寧反倒有些興奮地說:“紓妹妹好記性,公子你說的那些,她居然一字不差地轉述給了哥哥。”
將離笑了笑,有點佩服。
這小姑娘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默默無言,雖然沒有主見,但記憶力超群。
將離說的話,她只聽一遍,就全部記住。
“緩過勁兒來”的兒話音,“試問,你,能承受的了麽”這句話的斷句也都完整地複製了下來。
還有“鼠輩噴子”,盡管不明白意思,但她就是這麽神奇。
可惜將離沒親眼見識到,若是讓他瞧見,定要用人肉複讀機來形容。
將離點點頭,又問:“那兩個木球給了吧?轉給他看了麽?”
“嗯。”文紓小聲道。
“只要他肯跟人說話,抒發抒發,就應該是沒事了,如果文紓姑娘有時間,就常來與他說說話吧。”
將離又跟她說了些對新垣平的囑咐,好讓她在日後的溝通中用上。
其實完全不用跟這種人當面杠,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們當個屁,然後自己變強。
日後連打臉的必要都沒有,因為你足夠強了,會發現前面的路又廣又寬。
而這些人早已變得微不足道,根本不值得回頭去看。
廉價的爽感,浪費時間。
將離說著,文紓聽著,在他喝水的空檔,新垣寧心緒不寧地輕輕拉了文紓的袖子。
文紓愣了一下,突然後退半步,朝兩人微微欠身:“紓兒家中還有事,改日再來探望,先行告辭了。”
說罷緩緩出門,將離水還沒咽下,話也還剩半句,見她就這樣走了,自己也不好再留。
“公子……”新垣寧忙喊住他,“今天多謝公子了,是怎麽想到請紓妹妹來說服哥哥的?”
將離脫口而出:“你哥喜歡她啊,看不出來麽?”
“光憑這一點?”
“這一點還不夠嗎?”
他說著就朝門外走,新垣寧小步跟在他身後,低著頭,鼓足勇氣小聲道:“那公子可知,寧兒……寧兒是喜——”
“新垣姑娘,”將離突然停住,頭也不回地說,“就送到這裡吧,出去的路我認得。”
“可……”
將離歎了口氣:“你也該去看你哥哥了,再會。”
新垣寧被他撇開,暗自難過,原地發了一會兒愣。
有妻又怎樣,只要是他,自己不介意做妾的。
但這件事比她想得要難太多,有些氣餒了。
九原君表面上不說,但回回都在暗中拒絕,不把話說開,是在給兩人留面子。
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好難啊……
哥哥新垣平這會兒倒是出來了,他出來找東西吃。
一碗加了梅醢的白羹極其開胃, 肚子被誘得嘰裡咕嚕。
見妹妹一個人靠在廊邊,竟像是哭了,自作多情地以為她是為自己哭的。
上前安慰道:“我沒事了,別哭啦。”
新垣寧紅著眼睛,看哥哥的眼神裡有幾分怨念。
一道淚水從眼角流下,順著臉龐滑落,被夕陽映照成晶瑩剔透的橙色光珠,閃爍在下巴尖上。
她撅著嘴輕輕擦掉,轉身離開,丟下一個一頭霧水的哥哥。
新垣平訥訥道:“唉,何時開飯啊?”
……
……
又過得幾日,學室門口掛出了通告牌。
包括章衝、王憲在內的幾個士子,因妄自尊大的不良品質,被各鄉三老聯名上報。
取消春考成績,剝奪弟子籍。
又因冒充官府吏員、向人索賄等惡劣行為,經縣府令史查證審理後,先受誶(suì),再判髨(kūn)為隸臣,從事公。
“誶”這個處罰很有意思,放在這幾人身上,大有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意味,就是讓當眾把人臭罵一通。
那個年頭,尊嚴被看得很重,有些人受不了被當眾羞辱,直接自殺,也無怪乎新垣平抑鬱了三天。
這些士子如果能扛住誶,那接著就要被剃光頭髮當隸臣,在官府服雜役,多半是牢隸臣那種要翻屍體的。
新垣平聽到這些,心裡沒什麽感覺,鼠輩噴子不重要,他不關心。
他只知道,這些人自作自受,之所以會突然被扒得精光,全是因為九原君的幾句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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