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們一路歡天喜地,回到家裡,關欣慧已經做好了飯,一家人圍在圓桌上吃起了飯。
吃完飯啟航進了房間,他自己獨享單間的時代早已經結束,倆兄弟早就住了進來,啟帆和啟揚跟父母住在一起已經不方便了,於是三個人分享了這個不大的房間。
男孩子住一個房間就是個鬧,啟航躺在一邊裝睡,閉著眼睛尋思著明天的事,啟帆和啟揚就不同了,還在研究角色的問題,倆人又突發奇想,竟然要客串一把武松打虎,啟揚仗著年齡小依舊想當威風凜凜的武松,啟帆讓著小弟,甘當老虎被他打,被他騎。
床上啟揚和啟帆瘋狂起來,啟揚又是佯裝舉拳要打,又是大喝一聲,“打死你這大蟲!”當然啟帆扮得老虎可不能沒個脾氣,晃身子,蹺屁股,可著勁往下甩啟揚。
“睡!還不睡,都不累,明天多乾點活好了。”也許他們屋裡動靜太大,啟和平可著嗓門訓斥著。
啟帆扮得老虎解放了,啟揚費了這麽大功夫也累了,倒下便睡。
啟航想著明天的事,學習什麽?學徒嗎,學些技術應該沒問題。半年後出了徒,自己可就可以和師傅一樣大把的掙錢,技術在手,掙錢還愁?
時間打磨著一顆年輕的心,月光透過窗戶想探聽一下他的心思,可仔細等了半天,卻沒得到一點自己想用的東西,於是便慢慢地轉身走了。
夜色茫茫,月亮在天空向西漫步,尋著些趣事,哪家有了喜事,哪家夫妻正在吵架,哪家孩子挨了打,哪家豬下了崽……
啟和平正和關欣慧盤算著大事,啟航的這個歲數正是大人發愁的時候,村裡人都講究提前給孩子備上房子,只有讓別人看到一處好住宅,那給孩子提個媳婦才有底氣。
給孩子蓋處好房子對於土裡刨食的農民可是大事,不光發愁錢,心更是操不完。
村裡有條不成文的規定,男孩子到十八歲才有資格從集體的土地上劃出塊宅基地。
要宅基地學問可大,有頭有臉的要的宅基地肯定好,普通老百姓絕對佔不了好地方,即使佔了不錯的地,那也會是個坑,需要拉些日子的土才能填平。
眼看到了兒子要宅基地的年齡,啟和平能不心急?要宅基地好說,可有了宅基地就要開始花錢了,村裡有規定宅基地統一標準,寬14米長16米這是個定數。當然房子的格式也差不多,一明兩暗居多。偏房大門一樣也不能少,連豬窩,廁所以及牛車棚都要齊全。
這麽一大圈下來,半輩子的積蓄都不見得夠。
啟和平睡不著,關欣慧哪裡有睡意?
“今年收成好的話,正房蓋起來沒有一點問題!”啟和平見關欣慧沒睡才說。
“宅基地下來再說。”關欣慧轉過頭不再說話。
“我還是想正房偏房一齊蓋起來,這樣省了好多事。”啟和平沒有睡意隻想和關欣慧統一意見,見她沒動靜接著又說:“現在時興一臥到底,裱磚房不時興了。我看連偏房也一臥到底。”
在當時蓋房一般情況是正房臥磚,偏房和其他都用裱磚。
一聽啟和平想把偏房一臥到底,關欣慧也不裝睡了,急著說:“就你有錢是不是?人家偏房都是裱磚,你出哪門子風頭?”
見關欣慧沒睡,啟和平又談了下自己的預感:“他媽,啟航現在十七,一過年才十八,等他要訂親娶媳婦又是四五年後的事,到那時裱磚偏房可是夠嗆。”
關欣慧一尋思啟和平說得有理,也就直著說:“依著你,睡吧,明天還乾活呢。”
見關欣慧同意了自己的意見,啟和平痛快地應了聲:“好嘞!”
第二天一大早,啟和平和關欣慧便去給棗樹掐尖。
每年當棗基本上長成個時,為了不讓新枝奪取營養,人們便將新枝長出的尖統統掐掉,這樣樹的營養隻供棗。
掐尖的工具是啟和平自製的,剪枝剪綁在竹杆上,剪柄一頭固定在竹杆上,另一頭綁了細長繩。
兩口乾活麻利,而且乾活交流兩不誤。
“今年的棗給起點勁,再搭上棉花、棒子、黃豆……還有家裡養得豬!”說著起勁,啟和平乾起活來更起勁。
“各方面都隨了你的意,連啟航不費力氣都能找個工作,這以後的日子還不芝麻開花節節高!”關欣慧展望未來,一邊乾活一邊興奮,也難怪她高興,啟和平光說高興的事。
兩口子越說越起勁,越乾越想乾,不知不覺到了十點來鍾。
“你也不跟著啟航去漂染廠看看啥情況?萬一他被騙了怎麽辦?”關欣慧停下來晃了晃脖子,掐尖這活最難受的是脖子,仰著脖找準枝尖再下剪刀再拉繩,眼一點也不能走神,脖子那能動?
“男孩嘛,別管那麽多,還怕別人拐跑了不成?拐跑了更好,倒省了給他蓋房娶媳婦!”啟和平笑著說。
“也應該這樣,讓啟航自己闖,若是啟起那可不能這樣大意。”關欣慧想。
啟航起來時見爸媽去了地裡,自己便找起件時興的衣服,第一天上班總是要給人留個好印象!
啟起一大早也是忙活,做飯、洗衣、喂牛、喂驢沒有一分鍾輕閑。
啟航從鍋裡拿起個饅頭,嘴一叼騎上車子就走。
“哥!我給你盛飯!”啟起的話沒落地啟航已出了大門口。
啟揚從床上爬出來,玩得勁頭又上來了,嚷著讓啟帆背,非要說倆人客串一把豬八戒背媳婦!
當然啟揚要一人扮兩角,孫悟空和高翠蘭。那啟帆只能扮成冤大頭豬八戒這個角色。
啟帆正忙著刷自己的白球鞋,哪有功夫照顧他的情緒?
啟揚見啟帆和啟起都忙著,自己成了狗不理包子,也便知趣的躲在一旁,搗鼓起玻璃球來。
啟揚自己玩起來,他可能耐,左右開弓玻璃球被彈得四下亂跑,他玩累了笑了笑,最後總是自己勝。
他的左手代表一個人,右手代表一個人,勝利的總是他一個人,在他的觀念裡敗的永遠是別人,勝的永遠是自己。
……
啟航一手扶車把一手吃饅頭剛出村,見前面一輛新車子飛快,“像初心,她幹嘛去?”他三口把饅頭送進嘴裡。
別看啟航的車子舊,可他一用勁車子便飛一樣快。
“呦!初心同學這是幹嘛去?”自從初心送給啟航郵票後,啟航對初心的好感一天比一天強烈。
“上班!”初心小聲回了聲,四下裡看了看,她怕碰見熟人,她怕別人說閑話。
“那裡?”啟航緊著問,他太想知道初心的情況。
“印花廠!”初心說了句,猛蹬了兩下想甩開啟航。
啟航一聽印花廠高興起來,他知道漂染廠和印花廠中間隻隔著一堵牆,而且有專門的運貨通道,這是為了方便漂染廠染好了布直接運到印花廠去。
啟航緊蹬了幾下,趕上初心說:“咱們離的近,就在漂染廠上班!”
啟航沒敢說自己是第一天去漂染廠,而且還是學徒工。
“嗯!”初心回了下沒再問,隻管騎著車子向前走。
啟航見初心不願搭理自己,便跟癩皮狗一樣緊跟著初心。
初心停了下,“你先走!”她不敢對啟航說怕被熟人看見。
啟航下了車子剛要和初心說話,車鏈子掉了。
啟航急著支車子上鏈子。
初心笑了笑騎著車子走了。
啟航低頭上鏈子,他還高興的認為初心在一旁不言聲等他。
為了能在初心面前炫耀一下,啟航把上鏈子看作一次好的表現機會。
等他上了鏈子抬頭看時,已經看不到初心的身影。
“白表現了,人家也沒看。”啟航自言自語,騎上車子追了過去。
等追到漂染廠也沒見初心的影,啟航歎了口氣小聲嘟囔:“小身板還行,騎得真快!”
等到了漂染廠,啟航找了羅晉,“安排我學習什麽?”啟航認為自己是學徒那就應該被安排到車間,學些漂染的技術。
“冬梅過來, 教他蹬三輪,以後往印花廠送布的活交給你們了!”啟航一聽一愣,這不是個打雜的活嗎?
可啟航轉念一想:“也許學徒都這樣,先乾一陣打雜的活。”
冬梅走過來看了看啟航,“主任,我領走了!”她像領隻狗呀貓呀的口氣說。
“走呀。”冬梅見啟航瞪著自己,語氣稍微平和了點。
啟航心裡真不高興,坐上了冬梅的大平板三輪車。
到了庫房冬梅把三輪車一停,從保管員吳迪那裡接了貨單後對啟航說:“把這些裝車,等會兒還要送印花廠!”
啟航忙著把一匹匹染好的布裝上三輪車,冬梅卻跟吳迪熱情的聊天。
“吳姐!我快出徒了,也不知給安排個什麽工作?”冬梅恭敬的問吳迪。
“烘乾車間?供料員?還是漂染車間?你喜歡去那兒?”吳迪挺著大肚子,說話的口氣不小。
啟航在一邊裝著車一邊聽著倆人的談話。
“跟姐夫說句好話,等你坐月子時,可不可以讓我頂替你?”冬梅用乞求的口氣說。
“試試吧,也不是他自己說了算。”吳迪的話也留有余地,並不是滿口應允。
“謝謝吳姐!事成了請你和姐夫吃飯!”冬梅說。
啟航在一旁算是聽了個明白,原來吳迪不是冬梅的姐姐,冬梅那麽稱呼吳迪只是為了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