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在這個季節裡很少有人出門,山路孤獨著渴望有人打攪,兩旁的小山更希望能和秋天一樣,有歡聲笑語讓自己欣賞。
“快到了吧?不是說不遠嗎?”趙樹果看著高曉軍說。
“我說的是直線距離,可山路是彎的。”高曉軍乾笑了笑,他自己哪能對趙樹果說幾十裡的山路,而且還難走的很?
高曉軍衝著上山的路旁若無人的唱起來:“那是我小時候常坐在父親肩頭……”
冬天的山路兩旁沒了往日的風景,沒有綠色襯托,路上的人也便感覺不到那份季節的生機和喜悅。
有小鳥站在樹枝上發表了自己對冬天的看法,聽到山路上有動靜便會驚奇的張望,它歡喜著迎接著,並急著拍動了下歡迎的翅膀。
裸露著石頭在這個季節顯眼的很,有風吹過,卻透出些淒涼的美感;枯枝安祥著迎著陽光,醉一樣的點綴著山的落荒。
其實有時候蒼涼的美感也會叫人陶醉,把花紅柳綠看膩的人也會把這種不同的美感鎖在記憶裡。
“到了!”高曉軍指著一處破舊的院落,石頭砌得牆很顯牢固,房子一看便知道有些年頭,是風吹雨淋的緣故,整個房子的外表打磨得蒼老樸素,房子修補的地方與整體有些格格不入,像一件打了補丁的衣服,顯然只是用相近顏色的布頭修補。
進了院子,所有人從屋裡迎出來。
“這是樹果!”高曉軍給高福和山玲介紹著。
“真好!”高福兩口子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趙樹果有些緊張,激動的喊了句:“爸!媽!”
高福兩口子樂得合不攏嘴。
“院子裡冷,快進屋裡!”高福緊著往屋裡讓。
“他媽,趕緊給孩子們倒杯熱水!”高福說。
進了屋子一下子暗了下來,趙樹果又聞到了老屋的味道。
老屋裡都有一種味道,這種味道只有住過老屋的人才能體會。
高曉軍指著曉松,曉鶯說:“小弟,小妹快叫嫂子!”
“嫂子!”高曉松叫得聲不高,一看就是內向的孩子。
“嫂子!”高曉鶯聲調高,別看她才讀初一,見到趙樹果一點也不拘謹。
趙樹果緊著從包裡拿出禮物來,“爸,媽給你們買了件衣服,也不知合適不合適?”趙樹果把一件棉衣遞給高福,又把一件女式帶帽棉衣遞給山玲。
“你工資不高給我們買這麽好衣服,我們也不怎麽出門,浪費了,以後別再亂花錢,你們剛成家,曉軍的錢都匯來了,以後再來的話千萬別再給我們買東西了!”高福的話很直白,而旁邊的山玲只是配合地微笑著點頭,這些話本來由山玲說最為合適,可她好似有意少說話。第一次登門的趙樹果有些納悶,但又不能問。
當趙樹果把一整套的棉衣遞到高曉鶯手裡時,她連著喊了一串嫂子,那聲更是甜的叫人歡喜。
高曉軍接過衣服只是很禮貌的說了聲:“謝謝嫂子!”說後便躲在一邊打量起新衣服來。
高曉鶯拿了衣服,走進自己屋裡,換上後笑著去鏡子前照了又照,照完了還走到高福和山玲面前要個誇耀:“爸!媽!好看不?”
山玲笑了笑說:“丫頭穿什麽也好看!”
高曉鶯還沒走到高曉軍和趙樹果跟前,倆人爭著說:“好看!”“好看!”
高曉鶯走到高曉松面前,見他沒有正視自己,便停在那裡,有意咳嗽了一聲。
高曉松衝著高曉鶯笑了笑,“好看!”隨後轉過頭不再說話。
討了一圈的好評,高曉鶯歡樂著去院子裡瘋起來,像隻活蹦亂跳的小馬駒。
屋裡暗了下來,可誰也不去開燈,趙樹果也不好意思開,坐在屋裡打量起來。
屋裡也真是寒酸,不有一件像樣的家具,衝門口的方桌還像那麽回事,碗櫃和梳妝台就有些陳舊,也許時間長了,梳妝台的木板有些走形,碗櫃更是走形的厲害,這也許是山裡的房屋比平原上的房屋潮濕的緣故。
“曉軍媽,炒倆菜,孩子剛來喝點!”高福說著,漸暗的屋裡被他的聲音攪動了一下。
湊著屋裡暗,山玲偷拎了包藥住外走,她怕剛進門的兒媳婦知道自己吃藥,可她錯了,熬藥能不被人發現?
高曉軍這才打開燈,屋裡一下子亮堂了。
“哥,還不黑呢。”躲在一旁的高曉松說了句透亮話,他正想湊著屋裡暗把沙鍋拿出去,他有自己的想法,嫂子在跟前把熬藥的沙鍋拿出去,嫂子肯定要問個原由,那自己該怎麽說?
“開了燈也可以看會兒書!”高曉軍看了眼高曉松,他知道小弟節儉的很,在他眼裡一分錢也有大用。
高曉松端了沙鍋往外走,他知道再不熬上藥媽喝藥就只能等到半夜了。
“媽還在吃湯藥?”高曉軍很關切地問。
高福歎了口氣說:“做月子落了病根,難除的很,一天也離不了那藥,若能離了藥,你的結婚我們說什麽也要去。”
其實趙樹果一直納悶,高曉軍的家人沒有參加婚禮,高福這麽一說她明白了。
湯藥味很大,在屋裡轉了一圈就是不走。
高福這時對趙樹說:“家裡窮,嫁到我們家可委屈你拖累你了!”
“爸!其實張家口老家的情況和咱家也差不多,日子會越過越好!”趙樹果用這句話安慰著高福,在跟高曉軍來的時候她早做了心裡準備。
趙樹果知道窮苦的日子不會永遠跟著,只要努力過奮鬥過。日子總會有起色。
正如高福對山玲說得那樣,山玲果真炒了兩個菜。
白菜豆腐和炒雞蛋擺在桌上,高福拿起塑料桶倒了散酒。
“家裡人都齊了,今天真高興,端上!”高福看了看一圈人,心裡高興,臉上露出喜色。
“明年曉松考個好大學,咱們家要出一個大學生!”高福信心滿滿,看了看高曉松心裡高興。
高曉鶯穿著新衣服拿著筷子夾菜,袖子都挨著菜了,高福拿著筷子把她的筷子一敲,“快把新衣服換下來,不換下新衣服的話就別想動筷子。”他嚴厲起來,瞪著眼還有些嚇人。
“不吃就不吃。”高曉鶯把筷子縮了回去,隻吃饅頭乾喝著米飯。
山玲把盤子往高曉鶯面前一推,“丫頭放心吃,我看誰敢說半個不字?”
趙樹果愣了一下,山玲不說話是不說話,可一但說起話來卻也嚇人。
趙樹果小心翼翼生怕第一次來鬧個不愉快。
第一次在陌生的環境裡守歲,可陌生以後便會漸漸地熟識,趙樹果知道應該盡早融入這個大家庭,這個家以前不是自己的家,可自從和高曉軍結婚後,眼前這個家就成了自己的家,自己是家的一分子。
雖然高曉軍談及過有關家庭成員的情況,可趙樹果還是忐忑。
除了高曉軍,趙樹果對大家庭其他成員沒有面對面談過心,沒有真正的了解,這是現實,可她不能逃避而且要面對。
她知道只有面對才能更快的融入這個家庭。
黑白電視雖有些落伍,可擋不住一家人對春晚的熱情,瓜子和糖果還佔不住高曉鶯的嘴,看到精彩時她邊嗑著瓜子興奮著叫好。
正趕上少兒節目,山玲看著趙樹果和高曉軍,“看這些孩子真叫人喜歡, 我太喜歡小孩子了!”高曉軍轉過頭看電視。
趙樹果衝山玲笑了笑,她知道山玲的意思,又不好意思守著這麽多麽人回答。
“以後少來家裡匯點錢,你們都有了小家,該為小家添些東西,要不進了門光禿禿的沒有家的感覺。”高福從高嘵軍那裡知道了情況,他守著小倆口說這話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高曉軍看了下趙樹果沒說話,他知道她會明白自己的心情。
高曉松看著電視,他突然對著高曉軍說:“哥,明年我一定考上個好大學,上了大學我一邊打工一邊完成學業。”
高曉軍回了句:“曉松別尋思別的,好好學習考上大學才是年後幾個月的最主要的事,我和你嫂子還能供不起你上大學?”
趙樹果看了看高曉松,見他是那麽認真,“其實自己身邊的親人也有夢想,自己應該幫助,先從身邊的親人做起。”她下了決心。
其實她沒有主動向高曉軍伸過手,也沒有打聽過他發多少錢,這難道不是對他們的最大幫助?
當新的一年的陽光撒在這個小院時,趙樹果站在院子裡迎接著,眺望著。
每一個人的成長軌跡不同,每一個人的考慮事情的方式也不同,她這時有這種略顯自私的想法,也許不那麽完美,可卻發自內心。
那是擺在她面前的現實,她只能用心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