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的時候三個人,回來時五個人,趙樹果的家裡一下子熱鬧起來。
高圓圓最快樂,有人逗,有人哄,有人疼她能不高興?
趙樹果湊近趙樹榮說:“該回去上學了吧,都來了好幾天了?”
“姐,給我找個工作,我不想上學了。”趙樹榮看著趙樹果說。
“那可不行,高中都沒畢業找什麽工作?”趙樹果有些嚴肅。
“你不找,我自己找。”趙樹榮說後不再搭理趙樹果。
“媽,勸勸樹榮?”趙樹果又搬蘭心這個救兵,她知道媽說什麽小妹還是會聽進去的。
“我都說了一千遍了,白天嘮叨晚上嘮叨,樹榮就是聽不進去。”蘭心和趙樹榮住在偏室裡,蘭心從早到晚勸趙樹榮去上學,可趙樹榮卻把她的話當成耳邊風。
“還是咱倆輪班勸,我不信她聽不進去。”趙樹果也沒別的辦法,她想也許過段時間就好了,也許時間會衝淡一切。
“勸,她最小,可不能由著她來。”蘭心暗暗下了決心,“我就不信那個邪,還有自己做不成的事?”一種不服輸的勁支持著蘭心。
其實蘭心的心情還很糟,只不過在孩子的面前她要表現的跟沒事人一樣,在孩子們面前自己要有大人樣,蘭心這麽想也是這麽做的。
都說聽人勸吃飽飯,可趙樹榮卻聽不進勸,雖然蘭心和趙樹果輪著勸。
一天,一天,又一天。
蘭心敗下陣來,趙樹果也是如此。
“樹榮鐵了心不上學,那就讓她上個班,等她覺得文化重要後,也許會主動上學。”趙樹果和蘭心商量著說。
“也只能這樣了。”蘭心也是沒辦法才這麽說,她覺得也許趙樹榮工作一段時間會回心轉意。
“姐,我找到工作了!”趙樹榮很高興,這幾天她可一直沉著臉。
“什麽工作?”趙樹果看著趙樹榮。
“圖書館管理員!”趙樹榮這幾天四下找工作,說來也巧,圖書館正好缺人,也正好招人,她這才報了名。
“那就上唄!”趙樹果笑了笑,她知道圖書館工作不好乾,工資挺低。
也許乾不了多長時間趙樹榮便會打道回府,去上學了。
趙樹果和蘭心商量好了,勸不能停,苦口婆心的勸,哪怕有一點希望也不放棄。
不拋棄不放棄才是親情。
一個月,一個月,又一個月。
趙樹果和蘭心敗下陣來。
“看來樹榮才是塊難啃的骨頭,都好幾個月了,我看她是鐵了心不上學了。”趙樹果無奈的說,她本來是個挺有耐心的人,這次卻失去了耐心。
“順其自然吧。”蘭心垂頭喪氣,沒了鬥志。
趙樹果一向做思想工作挺好,在對待趙樹榮的問題上卻敗下陣來,這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趙樹果被調到組織部,從內心講,她還是想在教學一線,但作為一名黨員,她要聽從安排。
世界上什麽最難做?思想工作最難做。
思想看不到,摸不著,做了也不見得見成績。
這天,學校裡一個女生剛住了院,查出是肺結核,所有人都躲著。
白青青喘著粗氣對趙樹果說:“我頭疼的厲害,恐怕去不了醫院,要不趙老師自己去?”
白青青捂著頭,皺起眉,痛苦的樣子很叫人心憐。
“要不我自己去。”趙樹果說著急著往醫院趕。
看著趙樹果走後,白青青搖了下頭,暗想:“這病,誰都躲,我才不去呢。”
肺結核有很強的傳染性,等到了病房,趙樹果全副武裝,大口罩捂得嚴嚴實實,手套,帽子,也都派上用場。
病床上的齊珍珍孤獨著四下張望,遠離家鄉,爸媽不在身旁,她能不覺得孤獨寂寞?
“齊珍珍?有老師在,你就安心住。”趙樹果安慰著面前的學生。
“等著,老師給你準備洗漱的東西。”趙樹果查看了下病床旁的小櫃,知道齊珍珍被送來的急,什麽也沒帶。
齊珍珍看著趙樹果走出門口,她怕趙樹果說這些話只是借口,她怕趙樹果一去不回,她知道她得的病叫人害怕,她知道她的病有傳染性。
說實在的,趙樹果心裡也怕進傳染病房,她從內心也怕肺結核這種病,從樓道裡她匆匆走過,兩旁警覺的眼睛可以感覺到人們對這種病的恐懼。
可一想到一個背井離鄉的學生,一個遠方求學的女學生,身邊沒有一個親人,趙樹果鼓起了勇氣,恐懼在勇氣面前落荒而逃。
她也是從學生時期過來的,她深知學生的心思。
趙樹果回到學校,從小市場買了洗漱用品,到了啟航的門市,買了兩雙拖鞋。
初心倒也好奇,“趙老師?買拖鞋,不是才買了?”她看著趙樹果。
“家裡來人,總要多放些。”趙樹果沒有說給得了肺結核的學生買,有些事情她還是不願張揚。
“也是那麽回事。”初心也沒多問,包好拖鞋遞給趙樹果。
初心哪裡知道趙樹果有意瞞著自己?
趙樹果安排好工作,又回了家安排好一切。
“媽,這幾天我陪一個得病的學生,家裡就交給你了。”趙樹果把家交給蘭心很放心,高圓圓她也不用擔心。
“好好乾你的事,家裡有我。”蘭心知道趙樹果工作的特殊性,也不便多問。
其實病人的思想工作更難做。
怎樣叫一個病人有家的感覺?
趙樹果又回到齊珍珍跟前,“這是給你準備的洗漱用品,這是拖鞋,這是……”
齊珍珍還認為趙樹果走了後便不再來,只是做個樣子,沒想到趙樹果再來的時候,買了那麽多東西。
“謝謝趙老師。”齊珍珍激動的熱淚盈眶。
“保持好情緒,不要過於激動,你這病要靜養,適當的活動。”趙樹果囑咐著齊珍珍。
齊珍珍心裡很不是滋味,有這麽好的老師關心她從內心裡感激;可,她怕,她怕自己這病好不起來,她怕自己這病傳染關愛自己的趙老師。
矛盾在心頭,齊珍珍不知所措。
趙樹果敏銳的感覺到齊珍珍有些不對勁,“她還有什麽顧慮?”看著齊珍珍她小心謹慎。
生病的人心情最容易急燥,更容易內心受傷,對別人的一言一行都很在意。
趙樹果看著齊珍珍,生怕她因為自己的疏忽會讓齊珍珍內心受到傷害。
“想吃什麽?我給你打飯。”趙樹果拿起飯盒給齊珍珍打飯。
“飯我自己打,趙老師先回家吧,這裡你放心。”齊珍珍從趙樹果手接過飯盒,執意自己又打飯。
其實醫院的飯車就在通風的樓道,齊珍珍拿著急著走出病房。
“只能隨著她的意。”趙樹果小心翼翼呵護著,她知道齊珍珍這時最脆弱。
第二天,趙樹果陪著齊珍珍鍛煉,她知道適當的鍛煉對身體有好處。
肺結核病人講究不能巨烈運動,不能情緒過於緊張激動,不能……
這都是這兩天趙樹果了解的,她知道只有了解病情,才能更好的輔助齊珍珍更好的治病。
心病其實更難醫。
對待齊珍珍的恐懼,厭煩以及自我封閉的心理,最需要的是打開她的心扉,讓她不要有思想包袱。
趙樹果知道,要使齊珍珍放下思想包袱,就應該和她多交談,多交心。
心與心的交流用的是真誠,花言巧語交不了心。
時光留住心與心的印跡,在走廊,在住院部的特定區域。
倆人聊著天,無所不聊,溫暖在齊珍珍心裡綻放,一股愛的暖流在她的血液裡流動。
“這是你的休學證明, 在家裡有時間可別放棄學習,等你病好了再來上學。”趙樹果把休學證明交給齊珍珍。
“我這種情況還能上學?”齊珍珍看著趙樹果,她眼睛裡充滿著對未來生活的希望,能夠完成學業是她的奢望。
一個學子對知識對夢想的追求是不放棄的。
“只要安安心心養好身體,你會回來的,學校時時刻刻歡迎你歸隊。”趙樹果話語真切,她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她代表的是執教工作的大學。
她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
直到齊珍珍的爸媽趕來。
直到齊珍珍踏上回家的火車。
趙樹果才松了口氣。
齊珍珍打開車窗,衝趙樹果擺著手,“回去吧,趙老師!”其實她的心裡,早把趙樹果當成親人,和身邊媽媽一樣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