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護士把手術前的各項準備落實到位。
宋城上了手術車,他躺下時還面帶笑容。
宋城真是把生死置之度外。
王俊不情願的準備著,從他的眼神裡可以看出他十分緊張,也許不放心老伴的事,也許是對上手術台的恐懼。
宋城還沒回來,王俊就被推了出去。
王俊的兒子和兒媳婦護在推架的左右。
“爸,有什麽交待的,兒子就在你身邊,你放心,手術後出了院我還會完璧歸趙。”王俊的兒子說的話,有種王俊進了手術室就出不來的感覺。
“都跟你媽交待好了,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王俊一句話打消了兒子的所有念頭。
“爸,我可是你的親兒子,親兒子,知道不?你不把重要的東西放到我這裡,你還能放在哪裡?天堂的媽知道你這樣對我會傷心,會流淚的。”王俊的兒子又打親情牌又打悲情牌,他可是一路說,說到落淚。
王俊把眼一閉,不再言聲。
“爸,爸,爸。”王俊的兒子連喊數聲。
王俊依舊閉著眼,他的心在滴血。
宋城被推了回來,人們湊上前去,把他抬到床上。
於是護士和醫生開始緊張有序忙活,通氧……
快要下午下班的時候,啟航都等出汗來。
啟航又去了小黑板跟前打聽,其實初心,鵬程和依諾以及佟婭婭都在打聽。
都是一個區的,誰做手術推回來後都會有一陣騷動,一天就八個手術的,該誰輪到誰其實也是很明了的事。
“啟航準備。”護士喊了聲小黑板前的啟航。
“終於輪到了。”啟航想後又不禁害怕起來,畢竟這可是人生中的第一刀。
啟航準備著,內心矛盾著:“應該怎麽著呢?是不是跟電視裡一樣?是不是……”
護士推著手術車把啟航推到手術室門口。
另一個護士拿出手術應用的物品,啟航躺在手術車上,手術室的門一關一合,吹過來的冷氣叫他發怵。
啟航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手術刀割開內皮應該是什麽感覺?都說打了麻藥後什麽也不知道,這次是自己的親身經歷,要好好的記住。
門是電動門,人站在門前自動的開關,啟航躺在手術車上轉過頭來,心情超出自己的掌控。
等待是最容易產生想象和恐懼的,那種焦慮的,枯燥的,無助的,無法描繪的心情折磨著他。
長長的樓道,白色的牆以及來來回回的一身白色的天使。
一襲白色裡的心境似乎把啟航拖入夢。
有手術車從門裡走出來,啟航被推了進去。
麻藥針打上後,啟航的意識逐漸模糊……
啟航覺得自己在一個夢境裡走著,一直走的,走到昏迷。
當啟航醒時,他覺的憋脹,周身上下沒有一處舒服的地方。
“醒了!”初心坐在凳子上握住啟航的手。
“爸,渴不?給你滴兩滴水?”端著小碗用半小杓半小杓的把水送到啟航的嘴裡。
一股甘甜從啟航的嘴裡潤到嗓子再到心裡。
“爸!”依諾在後面喊了下。
啟航微點了點頭。
“爸。”佟婭婭在後頭,她知道自己也幫不上忙。
“我要去衛生間。”啟航覺得尿憋的厲害。
“大手小手?”初心慢著問。
“小手。”啟航說著扶了下床想翻個身。
卻使不上一點勁。
初心衝依諾和佟婭婭擺了擺手。
依諾和佟婭婭去了小陽台。
鵬程把碗擱在床頭櫃上。
“媽,你出去一下,我扶爸。”鵬程說後把病號床搖高。
啟航被鵬程扶下床,可啟航卻怎麽也尿不出來。
鵬程在一旁乾使勁卻沒用。
啟航立著尿不下尿,坐在床上也不行,蹲著也不行。
來來去去折騰了十來分鍾,啟航還是沒動靜。
鵬程拿著尿壺的手都酸了。
“一,二,三,尿,一,二,三,尿。”宋城喊了個口號。
在這中氣氛裡,啟航跟著節奏終於完成任務。
“喝水。”啟航感覺口還是乾。
初心走進來端起碗喂。
下午的時候,啟航下了床,先是走出病房便急著扶牆,逐漸的可以走到衛生間。
晚飯後啟航喝了半碗米粥,也精神了。
汪柱一直沒下床,也許上了歲數大了體力有些不支,他一直都沒打起精神。
王俊還好些,有兒子在一旁扶著,能溜達幾步。
晚上鵬程在啟航身邊守著,初心回家去做了營養粥。
啟航半躺在病床上想:“做為父母,汪柱老倆到這種情況女兒也不在身邊,這可是人生中的遺憾,不只是父母,還有女兒,自己可不能有這種遺憾。”
“王俊是有兒子在身邊,可卻有親情的缺失,親情如果建立在物質基上,這樣的親情很薄,風一吹就會散。”
“最好學做宋城父子那樣,不,應該從今後比他們做的更好。”
“人也不知什麽時候會遇見一些人,在生活中遇到這些人就是緣份。如果不是得這場小病,就不會認識汪柱,王俊和宋城以及他們的家人。”
“還是把生活過的精致些,美好離我們又近又遠。”
……
佟伍沒來,佟婭婭反覆考慮還是沒讓他來,不過老家的農村醫療報銷手續佟伍要辦。
辦這點事佟伍不用太多時間,但佟婭婭可是給下了死命令,啟航的小病的事不能外傳。
用佟婭婭的話便是此事不傳六耳。
佟伍是何等聰明之人,女兒的婚禮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啟航來到小市場,在梧桐樹下站直了腰,“從小看著你長大,你現在可是威風凜凜,而我卻……”
“你扎根在這裡,成就了現在的威武之軀,我的根卻在生我養我的老家,我要回家了,那裡是我的根。”
“別傷心,我會時不時來看看你,二十多年的老朋友,感情杠杠的。”
“我……”
啟航笑了笑,嘴裡有許多話卻沒說。
用心表達的東西才會恆遠。
“喝點水。”初心遞過水杯。
“跟梧桐樹道別呢?又不是不來了。”初心小聲說。
“誰說道別呢?我是跟它說幾句心裡話。”啟航說著打開杯子喝了口水。
“爸,一猜你就在這裡。”鵬程說了句。
依諾和佟婭婭也走過來。
“看到了唄,他們會看著你,伴著你成長的!”啟航說了這話覺得心裡輕松多了。
“爸,我對梧桐樹的感情也深著哩,我看著它,它看著我,我們可是一同見證過成長的煩惱的。”依諾不說而已,一說出來卻很有詩意。
“依諾把我想說的話都說了,這不是搶人家的發言權嗎?”鵬程還有點不願意。
“誰搶你的風頭了?誰搶你的風頭了?我可告訴你,梧桐樹在我心中不見得比你輕,別總拿幾秒鍾的哥哥自居,我們女孩的心比你純,我是用整個心裝著梧桐樹的,而你呢?你心裡恐怕不僅僅是梧桐樹,你有事業,有愛情,有很多很多。”依諾從來沒有這樣認真過,今天卻一改往日激動起來。
“我知道了,我現在是教導佟婭婭肚子裡的寶寶,讓寶寶從小就接受梧桐樹的熏陶。”鵬程改了話題,其實他覺的有些話不用說出來。
能與依諾在話頭上爭個高低?心中有才是真的有。
佟婭婭笑了笑,對鵬程這種解答還挺滿意。
“走吧。”啟航轉過身來,又看了一眼陪伴二十多年的梧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