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陳強穿上了燕尾服,來到了柏林的某所大酒店,參加奧運舞會。
陳強上一次出現在類似的場合,還是在奧運會開始之前。自從奧運會開始之後,陳強便沒有再參加這種社交活動。畢竟陳強的比賽任務很繁重,五天的時間要完成七個比賽項目,陳強每天完賽之後直接回奧運村休息,為次日的比賽做準備。
如今陳強的比賽終於結束了,他沒有了比賽任務,也有精力可以參加奧運舞會之類的社交活動。
作為本屆奧運會上最耀眼的明星,陳強自然是舞會上最受矚目的存在,只要參加舞會的人,無論是什麽身份,都會上前跟陳強攀談幾句,這使得陳強成為了這場舞會上最忙碌的人。
一個略顯消瘦的德國人走到陳強面前,臉上掛著機械的微笑,開口說道:“陳先生,恭喜你,在柏林奧運會上獲得了七枚金牌,而且打破了七個項目的世界紀錄。”
“謝謝,戈培爾部長。”陳強笑著答道。
這個消瘦的德國人,名叫保羅-約瑟夫-戈培爾,是德國的國民教育與宣傳部長,他很擅長演講,被譽為“宣傳的天才”,他深受德國元首的信任,可謂是德國元首的左膀右臂,本屆柏林奧運會的籌委會主席就是戈貝爾,所以他理所應當的出現在了奧運舞會上。
保羅-約瑟夫-戈培爾在二戰時期也沒少做壞事,德國的焚書運動以及控制媒體都是戈培爾所主持的,德國的反猶太運動,戈培爾也是主力,可以說這個戈培爾也是個“劊子手”般的存在。這樣的人,陳強本來是不想搭理的,可這裡畢竟是德國的地盤,所謂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而且戈培爾還會柏林奧運會籌委會的主席,陳強即便是不喜歡戈培爾,也只能笑臉相迎。
只聽戈培爾接著說道:“陳先生,我還要告訴你另外一個好消息,鑒於你在柏林奧運會上的出色表現,我們偉大的元首決定向你頒發一枚和平友誼勳章!”
“這個時代的德國也有和平友誼勳章?”陳強心中暗道,不過這話他只能在心裡吐槽,明面上可不敢說,而且他還要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高興樣子。
二戰時期的德國是什麽尿性,陳強當然是知道的,那個給全世界帶來戰爭和災難,造成數千萬人死亡的德國元首,一個戰爭販子,竟然要頒發“和平友誼勳章”,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陳強知道,德國元首之所以會頒發給自己“和平友誼勳章”,完全是處於政治考量。陳強是柏林奧運會上表現最突出的運動員,七枚金牌加七個世界紀錄,更是創造了歷史,德國方面自然得有所表示。這畢竟是奧運會,該做的門面工程,還是要去做的。一個勳章發出去,德國損失一塊貼片,卻掙到了面子。
歷史上的柏林奧運會,表現最突出的是傑西-歐文斯,但由於他是一個黑人運動員,自然不可能得到德國元首親自頒發的勳章。但這個時空裡,陳強是柏林奧運會上最棒的運動員,考慮到當時中國與德國是盟友的關系,德國元首給陳強頒發勳章,也算是體現“中德友誼”,對南京表示一下善意。
這個“和平友誼勳章”,陳強自然是不能拒接的,不僅不能拒接,還要興高采烈的接過來,佩戴在胸前,然後向那位德國元首表示最誠摯的謝意。
陳強與戈培爾寒暄了幾句,一個戴眼鏡的矮個子男子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這人不到五十歲,額頭很大,留著一個地中海式的髮型,看起來像是個學者。
戈培爾也見到了這個“地中海”揮了揮手,
將他招到近前,開口介紹道:“陳先生,我給你介紹,這位是阿尼姆教授。”“陳先生,你好,很榮幸認識你。”阿尼姆教授伸出右手。
“阿尼姆教授,你好。”陳強也禮貌的與阿尼姆教授握手。
不知道為什麽,陳強覺得這個阿尼姆教授,看自己的眼光有些怪異,雖然阿尼姆教授表現的很客氣,也很有禮貌,但是陳強卻在阿尼姆教授的眼神中,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危機感。阿尼姆教授望向陳強的眼神,並不像是看待一個新朋友,而像是在看一座寶藏,那目光中充滿了貪婪與欲望。
“這個阿尼姆教授,該不會是彎的吧?或者是有什麽不良的嗜好?我得離他原點,保住菊花要緊。”陳強心中暗自吐槽起來。
……
舞會開始了大半,陳強幾乎跟每一個人都打過了招呼,此時他終於閑了下來。
陳強找了個椅子坐下,來了杯香檳,仔細的品味起來,同時他也開始掃視整座宴會廳,看著觥籌交錯的人群。
角落裡,有幾個人聚集在一起,他們互相低聲交談著,但並沒有其他人搭理他們。
因為他們是黑人!
美國派出了19位運動員參加了柏林奧運會,不過在當時的德國,黑人顯然是不受待見的,他們能夠參加柏林奧運會,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到了奧運舞會上,他們自然也是被孤立的存在,雖然他們也是穿著燕尾服來參加舞會,但是在舞會上,沒有德國人願意跟他們答話,甚至連侍者都嫌棄他們,於是他們只能自己找個角落,互相低聲交談著。
陳強在幾位黑人運動員中,看到了傑西-歐文斯的身影,於是陳強站起身來,走了過去。
“嘿,陳,你終於忙完了啊!我看你那麽忙,都沒敢去打攪你。”傑西-歐文斯說著指了指餐桌上的牛排,接著道:“這牛排非常不錯,比美國的還要好吃,要不要嘗一嘗。”
陳強坐到傑西-歐文斯身邊,然後看了看那些盡量遠離他們的白人,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想起歷史上傑西-歐文斯在柏林奧運會上那出色的表現,不由自主的開口說道:“傑西,抱歉。”
“為什麽要這麽說?”傑西-歐文斯開口問。
“如果我沒有參加柏林奧運會的話,100米、200米和跳遠的金牌,都會是你的。”陳強開口說道。
“體育比賽本來就是有贏有輸,你贏了我,說明你比我更厲害,沒有必要為此而道歉!”傑西-歐文斯開口說道。
“不,我指的不是這個。我是想說,如果你能夠拿到金牌的話,或許他們就不會這樣對你。”陳強一邊說著,一邊望向周圍的白人。
傑西-歐文斯終於明白了陳強的意思:“你指的是那些白人麽?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能夠拿到金牌的話,那些白人就不會冷落我了麽?”
陳強沒有答話,傑西-歐文斯卻是嘲諷版的笑了笑,他開口說道:“你不是黑人,所遇你不明白,即便是我能夠獲得金牌,我也不可能得到那些白人的尊重,在他們眼中,我只不過是一個跑的比較快的黑鬼,一個能拿冠軍的黑鬼,但歸根結底,我還是個黑鬼!”
傑西-歐文斯使用的是那個“N”開頭的單詞,如果放在未來的話,給一個美國黑人說提這個單詞,鐵定會被揍一頓。
只聽傑西-歐文斯接著說道:“其實在幾年,我也有同樣的想法,認為只要是能夠取得好的成績,只要能夠獲得冠軍,就可以得到那些白人的認可,可以得到那些白人的尊重,可以得到平等的對待。然而現實卻並不是這樣的,即便是我獲得再多的冠軍,但我仍然要低人一等,只因為我是個黑人!”
傑西-歐文斯說著,用叉子叉起一塊牛排,接著說道:“其實在德國,有很多事情是我在美國享受不到的,比如這塊牛排!你知道麽,如果是在美國的話,我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穿著燕尾服,圍著餐巾,聽著音樂,在酒店裡享用紅酒和牛排。因為在美國,這樣的飯店是不會招待黑人的!如果我出現那裡,他們會把我趕出去,然後嘲笑著對我說,黑鬼,滾回去吃炸!”
陳強知道,在後世的話,請黑人吃炸雞是一件很冒犯的事情。在美國南北戰爭以前,當時的黑人奴隸不僅被限制了人身自由,而且還不能隨意養殖家畜,就比如養馬是絕對不行的,因為奴隸主擔心黑人會騎馬逃跑。而雞這種不起眼的小動物,應該是沒有什麽影響的,就算是養一群雞也形成不了什麽戰鬥力。所以當時的黑人被允許飼養雞,也因此肌肉成為了當時黑人唯一的肉食。
即便是南北戰爭以後,美國廢除了奴隸製的,但是由於種族歧視的原因,大多數餐廳都不允許黑人進入就餐。比如農民進城采購,到了吃飯的時間,白人可以去餐館吃飯,而黑人就不行。可黑人也不能餓肚子吧,於是黑人就用盒子裝著炸雞,作為自己旅途的食物。因為炸雞不容易壞,易於攜帶,而且味道還不錯。
在1936年的時候,對黑人的歧視還是很普遍的事情,而且即便是種族歧視也不會被認為是“政治錯誤”的事情,所以這時候請黑人吃炸雞,即便是一種冒犯,黑人也只能忍著。
言歸正傳,只見傑西-歐文斯拿起手中的牛排,狠狠的咬了一口,而後接著說道:“在美國的時候,我不僅不能在這樣的餐廳吃飯,連跟白人住在一起都不可能!如果白人知道,我跟他們住在同一個酒店裡,他們會把我趕出去的。但是在德國,我至少可以跟白人住在一起,我們都住在奧運村裡,一樣的房間,一樣的床!這至少能讓我感受到一種平等!”
陳強微微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他能夠感覺到,傑西-歐文斯心中的怨念,那是對種族歧視的怨念!傑西-歐文斯已經足夠的努力了,在未來他甚至被稱之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田徑運動員,但是因為他是黑人的緣故,他仍然會受到不公正的對待,仍然會被歧視。
當時美國的黑人,日子也的確不好過,他們在方方面面都會受到各種限制。不僅僅是傑西-歐文斯說的,黑人沒法去飯店吃飯,沒法跟白人住在同一所酒店,受教育方面,黑人不能跟白人上同一所學校,乘坐公共汽車的時候,黑人要為白人讓座。即便是艾森豪威爾廢除了黑白種族隔離制度,可黑人依舊沒有得到平等的對待,一直到馬丁-路德-金之後,情況才慢慢的好了一些。
傑西-歐文斯就成長在這樣的一個環境當中。而當他來到德國,可以跟白人住在一起,可以穿著燕尾服出現在宴會上,跟白人一起享受著紅酒和牛排時,他卻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尊重!
此時的陳強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裡可是1936年的德國,是那個對猶太人和黑人充滿了敵意的德國,然而一個美國人的黑人,卻在這裡感受到了尊重!而這種尊重,卻是他在美國享受不到的。在這方面,那個口口聲聲說自由平等的美國,竟然該不如種族歧視的德國!
這是多麽可笑的事情!
或者說,多麽虛偽的美國!
……
柏林郊區的某個秘密研究所裡,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正在站阿尼姆教授面前,聽取他的工作匯報。
“將軍,我們真的應該設法留下那個中國人。我認為,他會對我們的研究,起到很關鍵的作用。”阿尼姆教授開口說道。
“阿尼姆博士,我們軍方已經給了你很多經費方面的支持了。”對面的將軍開口說道。
“將軍,那個中國人在奧運會上的表現,您也都看到了,短跑、跳高、跳遠、鉛球,還有跨欄,他都創造了世界紀錄, 這等於是在跑、跳以及力量方面,他都達到了人類的極限!這樣的身體素質,不正是我們‘超級士兵’所期望的成果麽!”
阿尼姆博士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如果我們可以對那個中國人的身體進行研究,搞清楚他到底是如何在這麽多方面都打破人類的極限,然後再應用在我們德國的軍人身上,那麽我們便會生產出成千上萬的‘超級士兵’,這不正是偉大的元首想要的麽!”
“話雖如此,但我們不可能把那個中國人留下來,他是來參加奧運會的,眾目睽睽之下,難道讓我把他綁來麽?他在柏林奧運會上取得了那麽出色的成績,連偉大的元首都要親自授予他勳章,如果他出了什麽意外,那麽我們德國的顏面何在?元首的顏面何在?”將軍搖著頭說。
“將軍,或許我們可以采取其他的方法,比如給他提供一筆獎學金,讓他留在德國學習,至少先把他留下來。”
“就算把他留在德國,你也沒有辦法對他進行研究,他畢竟是世界著名的運動員,我們不能明目張膽的對他不利,相反的,因為國際影響的緣故,我們還要設法保護他。”將軍開口說道。
“將軍,我們先把他留下來,然後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比如讓他染上某種疾病,接著以治療的名義,對他進行研究,這樣就沒有問題了。”阿尼姆博士開口建議道。
將軍點了點頭:“這倒是個好主意。好吧,我會聯系教育部,試著以留學的名義,讓那個中國人留下來。不過他是否答應留在德國,我就不敢保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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