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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東亞病夫》第4章 賣報的藝術
  接下來的時間裡,陳強使用了各種方法去奔跑,但是任務完成度依舊是0%。

  陳強百分百能夠確定,自己跑動的距離絕對遠遠的超過了一萬米,可那0%的任務完成度卻告訴他,白跑了!

  陳強有些氣餒,既然任務完成度沒有半點增長,他也沒有繼續跑下去,而是在這片區域瞎轉悠起來。

  一個個的體育場館走下了,陳強基本熟悉了這片區域,但是沒有積分,他一個場館都進不去。

  所有的體育場館都是大門緊閉,每次推門,那冰冷的聲音總是會提醒他積分不足,無法使用。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陳強有些鬱悶,他無奈的回到了中間那個指示牌處,然後看到了其中一個方向是出口的指示標識。

  “出口,是離開這裡麽?”陳強順著那個方向走下去,然後看到了一個路標,上面寫著“出口”,指向一條空曠的路,

  陳強沿著這條路走下去。

  突然間,陳強猛的一睜眼,赫然發現自己還在那草棚當中,這裡依舊是舊上海。

  “做夢了,原來那些體育場館都一場夢!好奇怪的夢,感覺好真實,就像是身臨其境!”

  陳強長歎一口氣,他多麽的希望,眼前的這個草棚也是一場夢,他不想待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他想回到未來,回到自己的時代。

  又過了許久,外面傳來了雞鳴聲,拂曉來臨,陳強知道,自己該出發了,去迎接第一天的報童生涯。

  他拿出了錢,走出了草棚,走上了大路,路過饅頭鋪是還順便吃了碗水煮麵。

  這年頭天下雖然不太平,但最近幾年也算是沒有大的天災,隻要是沒有遭兵災的地方,糧食基本上都算是豐收的。貧苦老百姓依舊是吃不飽肚子,上海這種大城市,糧食還是優先供應。再加上歐美商品大規模流入,互相之間形成了競爭,為了搶奪市場打起了價格戰,所以二十年代末期上海的物價並不算貴。

  1929年的舊上海,普通大米14元一石,麵粉則是3塊3一包,一包麵粉大概是45斤,麵粉製成切面後,賣7分錢一斤,路邊攤一碗水煮麵也就是用三兩的切面,陳強還吃的起。

  吃完面條後,陳強便一路小跑,趕往來安裡的陳如記,去購進今天的報紙。

  舊上海的報紙全都是中間商賺差價,這個中間商就是派報社。

  報社或者印刷廠將報紙印好後送到各個派報社去,然後再由派報社進行銷售。

  派報社除了代送報紙之外,還會將報紙賣給零售商。說簡單點,派報社就是大的報販子,而報攤或者報童就是小報販子,小報販子不能直接從報社拿貨,隻能從大報販子那裡購報。這有點像是一二級分銷商的關系。

  舊上海有多少派報社,當時的上海市政府未必知道,但日本人卻知道。根據日本滿鐵的調查課長佐田弘治郎的調查報告,舊上海主大概有30多家派報社,他們各自有各自的地盤,互不侵犯。

  其中比較重要的有來安裡的陳如記,西門附近的仲根記,公余裡的鄭三記等,這些都是舊上海老字號的派報社,已經存在了幾十年,甚至有的已經父承子業傳了兩三代人。

  陳強所去的這家派報社就是來安裡的陳如記。

  陳如記應該算是當時舊上海最大的派報社了,他們有兩間大的分揀倉庫,這裡不僅能找到上海本埠所有的報紙,還能找到天津的《大公報》、北平的《世界日報》、廣州的《民國日報》等外埠的報紙。

  之前的陳強當了許久的報童,和陳如記的夥計都熟悉,來到陳如記的分揀倉庫後,很快的便挑了七八種的報紙。

  背著沉甸甸的報紙走出報社,陳強突然覺得有些心虛,他偷偷摸了摸兜裡,那僅有的一塊大洋已經變成了身上的報紙,如今兜裡只剩下一些飯錢,大概夠吃三頓飯的,若是這些報紙賣不掉的話,他第二天就要餓肚子了。

  一塊多的大洋,其實也沒有買到多少份的報紙。

  以最著名的《申報》為例,同治十一年《申報》剛剛開辦的時候,每份零售價八文錢,光緒四年漲到了每份十文,光緒二十五年又漲到了每份十二文,光緒三十二年的零售價是一分四厘,宣統元年是兩分錢,宣統三年變成了三分錢,到了1926年,已經漲到了四分錢一份。

  當然,這四分錢是《申報》的零售價,派報社一般都是零售價的五折或者六折拿貨,賣給報攤或者報童,則是七五折或者八折。按著八折計算的話,陳強購進一份《申報》需要花費三分二厘,賣四分錢一份,能賺八厘。

  一枚大洋是一塊錢,全部用來購進申報的話,隻能買到31份《申報》。

  不過《申報》是當時全國最貴的報紙,張數也是最多的。舊上海另一大報《新聞報》,當時的售價是三分六厘,其他的像是《時報》、《時報新報》要便宜的多,諸如《晶報》這種好幾天才出版一期的小報,售價更是便宜。

  陳強心中大致計算了一下,如果這些報紙全都能賣出去的話,除去成本他能賺到三毛錢。

  三毛錢作為一天的飯錢,是綽綽有余的,甚至還能有一毛剩余,當然這點錢是不可能吃到葷腥。按照當時上海的物價,一個鮮雞蛋都要賣兩分六厘,街邊攤賣的茶葉蛋要五分錢一個,陳強可舍不得花掉一天收入的六分之一去吃一個茶葉蛋。

  “真是窮的連茶葉蛋都吃不起了。”陳強心中吐槽著那個“茶葉蛋”的梗。

  隨後他離開了陳如記,快步朝著火車站的方向跑去,遇到人多的地方還會吆喝兩聲“賣報”碰碰運氣。

  ……

  當報童也是一門學問,正常情況下,想把東西賣出去,自然要找人多的地方,越是人多繁華的地方,越容易把東西賣東西。

  但是報紙這東西,得認識字才能看得懂,舊中國文盲佔大多數,大字都不識的人肯定不會去買報紙看。有些地方人雖然聚集的很多,可沒有幾個識字的,賣豆漿賣燒餅賣烤地瓜都沒問題,報紙肯定沒人買。

  “該去哪兒賣報呢?”陳強看了看天色,決定去火車站附近碰碰運氣。

  二十年代火車票對於普通百姓也是挺貴的,能坐得起火車的人,肯定不是窮苦人家,十有八九也都是讀書識字的“文化人”。

  比如文學家吳虞從北京去上海看望女兒,火車票一共花費了50塊大洋,相當於一個普通工薪兩三個月的工資。若是按照現在的標準,普通工薪兩三個月的工資足夠參加一個歐洲或者美國的旅行團了,而在當時隻這夠從北京去上海的火車票。

  舊上海的火車站也不只一座,其中歷史最悠久的自然是老北站。現如今的上海鐵路博物館的那棟建築,就是老北站的車站。乘坐滬寧線前往南京是要在這裡坐車的,北站也是舊上海最繁華的火車站。

  滬杭鐵路的起點則是上海南站,去杭州要在這裡坐車,南站的繁華程度僅次於北站,後來淞滬會戰當中,南站被日被人炸毀了。

  舊上海的西站則有兩座,一座位於普陀區,另一個就是現在的地鐵中山公園站,在當時這兩座都是小站,人流不多。

  陳強的目的地是老北站,那片區域屬於舊上海租界外最繁華的地方。

  不過陳強是進不了車站裡面的,甚至連車站前的廣場都不能去,隻能在火車站周邊晃悠著賣報。

  因為這火車站裡面有賣報的,火車站門前也有報攤,而且他們都是給火車站交了“管理費”的,說白了這是人家的地盤,陳強要是敢去賣報的話,會被趕出來不說,說不定還會挨頓揍。

  就如同是現在乘坐火車,在火車站內也有小賣部,在火車上也有推著小車賣餐飲的,高鐵上還有專供的盒飯,這些外面的商販是進不去的。你去高鐵霸個座,人家未必敢拿你怎麽樣,可你要是敢私自在高鐵上叫賣盒飯,乘警肯定逮你。

  於是乎陳強隻能一路小跑著在火車站周圍專用,專門找一些人多的地方吆喝。

  “賣報,賣報嘍!”陳強在人群中吆喝著。

  “小癟三,今天報紙上都有什麽新鮮事?”一個穿長衫的男子問道。

  陳強對“小癟三”這個稱呼不以為意,若是能賣出去一份報紙,被叫“小癟三”也無所謂。溫飽都解決不了的人,隻能丟掉尊嚴去填飽肚子。

  他看了看這名長衫男子,覺得對方應該是個會買報的人,於是問道:“先生,這裡有東北中東鐵路的新聞,您要看看麽?”

  最近一段時間最火的新聞就是中東路事件,此時蘇聯剛剛和民國斷交,蘇聯和東北軍之間的火藥味也是越來越濃,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所以各大報紙都會著重的報道這方面的新聞。

  陳強對這段歷史並不了解,他也是現看報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名長衫男子卻擺了擺手:“不想看國內的事情,看了心煩,外國有什麽新鮮事麽?”

  “有啊,美國股市大漲。”陳強開口答道,這也是他剛剛從報紙上看來的。

  1929年的美國股市的確漲的很厲害,工業生產指數比1921年翻了一番。但這卻是股市崩盤的前兆,用不了多久,歷史上最嚴重的經濟大蕭條時代就要來臨,到時候去帝國大廈樓頂跳樓都要排隊。

  隻是這長衫男子仍舊對這個新聞不滿意,他開口說道:“我又沒買美國股票,他們漲不漲關我什麽事?還有別的麽?我想聽點好事!”

  “這人有意思,想看外國新聞,還得是好事,外國人的事給你又沒啥關系,還分什麽好事壞事?”陳強心中嘀咕著,但嘴上卻不能這麽說。

  他想了想今天的報紙標題,於是開口問道:“日本首相田中義一病重,可能活不了多久了,這算好消息不?”

  長衫男子顯然對此很有興趣,他臉上露出一絲的滿意,隨後開口說道:“就要這個,給我來一份!”

  此時的田中義一已經被天皇罷免了首相的職位,原因是他對皇姑屯事件的解釋前後矛盾,而事實上這隻是一個借口。田中義一打破了日本國內的政治平衡,天皇和元老勢力早就對其不滿,於是乎找了個借口將他趕下台。

  對待中國的態度上,田中義一也是堅定的侵略者,臭名昭著的“二十一條”,就是時任參謀次長的田中義一在幕後策劃的。出兵濟南製造了駭人聽聞的“濟南慘案”,也是田中義一的手筆。除此之外日本帝國主義一直推行的“滿蒙分離”策略,也是田中義一制定的。

  對於中國人來說,田中義一是侵略者,也是劊子手,他的病重,還真的是一個好消息。

  只見陳強掏出一份《申報》,遞給男子,同時開口說道:“謝謝先生,四分錢。”

  這長衫男子倒也大方,直接給了陳強五分錢:“不用找了,剩下的賞你了!”

  賣了一份報紙,還得了一分錢的賞錢,陳強心中美滋滋。遠處另一個年幼的報童,則投來了羨慕的目光。

  將五分錢揣到兜裡,陳強心中忍不住的感歎道:“果然,知識就是力量啊!若是不知道這報紙上寫了些什麽,怕是賣不出這份報紙了。”

  這個時候就體現了識字的重要性。一個報童要是不識字,也沒法跟顧客介紹報紙上的內容,這等於是沒有任何推銷的“盲賣報”。

  就像是現在的商場導購員,總是會跟在顧客身邊“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向顧客推銷商品,推銷的多了,多少會遇到那些耳根子軟的顧客,肯定賣出去貨。

  可若是賣東西的啥也不吆喝,坐那裡乾等著收錢,這生意肯定不好。

  酒香還怕巷子深呢!

  事實上剛剛陳強說的那些新聞,無論是中的東路事件也好,美國股市大漲也罷,以及田中義一病重,全都是《申報》的內容。1929年的《申報》,一份報紙少則有7大張,多則有9大張,除了廣告之外,會有很多的內容。到了1931年以後,《申報》進入巔峰時期,一期報紙最多會發行12大張。

  也就是說陳強介紹了半天,實際上都是在推銷這份《申報》。無論顧客想看什麽,買的都是《申報》。

  為什麽是《申報》?因為《申報》賣的貴。四分錢一張,陳強可以賺八厘,別的報紙零售價低,自然也沒有這麽高的利潤。

  陳強上輩子好歹是知名的體育教授,雖然對於其他行業並不精通,但作為後世人,領先近一個世紀的見識還是有的。而且他當過體育解說,嘴上也是能說會道,當報童推銷個報紙是綽綽有余。所以還不到中午,他的報紙就賣出去三分之二。

  “照這個速度,下午三點以前就能賣光了。”陳強滿心樂觀的想。

  “賣報的,來份報紙!”一個聲音從後面響起,遠處一個茶樓門口,夥計正在招呼他。

  茶樓夥計收入微薄,肯定不是有錢看報的人,十有八九是在茶樓喝茶的客人想要看報,然後讓夥計去買報紙。

  陳強琢磨著,茶樓夥計並沒有說要什麽報紙,這說明客人看報或許隻是為了消磨時間,並不在意報紙的內容。而且一個普通的茶樓夥計,可能連字都不認識,客人也不指望他能買來自己感興趣的報紙。

  “客人不挑,茶樓夥計不懂,這好蒙啊!肯定是給最貴的!可惜我的《申報》賣完了。”陳強隻好掏出一份《新聞報》。

  “四分錢。”陳強開口說道。

  實際上《新聞報》的零售價是三分六厘,但陳強認定茶樓夥計平日裡不看報,分不清楚《申報》和《新聞報》,所以乾脆將三分六厘的《新聞報》當成是四分錢的《申報》賣。

  這種出來買報的茶樓夥計,都是事先得了客人錢再出來買東西,客人斷然不會讓茶樓夥計先墊錢。這種情況下,夥計買了報紙,客人也不會讓夥計找錢回去。

  去茶樓吃茶的都是體面人,讓夥計去買分報紙還要把領錢找回去,這太掉價了,有失身份,面子上也掛不住。所以買報紙余下自然就成了夥計的賞錢,陳強覺得,自己要個高價,也隻是在賞錢裡分了一杯羹。

  果不其然,這茶樓夥計也沒有還價,直接遞出了五分錢,然後讓陳強找了一分錢,樂滋滋的拿著那份《新聞報》回去交差了。

  陳強則覺得,自己坑了人家四厘錢,好心虛啊!

  於是陳強立刻轉身,一路小跑著離開,免得茶樓夥計找自己麻煩。

  可沒跑幾步,那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在陳強腦海中響起。

  “任務,跑一萬米,完成!獲得任務獎勵,100積分。”

  “我的乖乖!”陳強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猛的止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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