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滇的吩咐，顧五自然要遵從。

　顧五走上前，先丟過去一錠金子道:“這是我們梅爺賞你的。”

　說完，又扔過去一個錢袋，裡面正好七個銀元寶。

　花媽媽手裡捏著錢袋，握著金子，雖然看見了顧芳華是女扮男裝，不過也沒有點破。人家長輩要帶後輩見世面，你管是男是女?

　當即笑得見牙不見眼，高聲道:“狗子，快請幾位爺上三樓，去最好的廳，安排一個靠窗的位子。”

　顧芳華跟著顧滇，登上這牡丹舫最高一層，果然同下面兩層不同。

　最下面的一層人最多，桌子擺得密實，人擠人的，還可以從樓梯窗口看見，有引客在跳舞。

　第二層人要少一些，裡面隔成很多小隔間，各種聲音不絕於耳。

　而來到第三層，人並不多，一共就八張桌子，分布在船艙兩邊，如今還空了兩張。狗子將他們領到其中一張，麻利的介紹酒菜。

　顧五又扔過去一錠金子，吩咐道:“菜一樣來一點，再置辦點乾果，陳年女兒紅要十年份以上的，來一壺。”

　顧芳華和梅子然，還有顧滇分三方落座，錢公公他們分別站在四周。

　“父親，這花舫不是有銀子，想上就能上嗎?您怎麽還和那花媽媽，說了半天?是有什麽緣由嗎?”

　顧滇看著湊過來的女兒，輕笑道:“這花舫的媽媽放人上船，也是要看人的。像我們一看就不是本地的熟客，要是沒有人做保，是上不了三樓的。一二樓太低賤，就沒有去的必要了。”

　“為什麽?給銀子還不行嗎?那又為何讓我們上來?”

　顧芳華的問題，顧滇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低聲道:“明珠，你四周看看，這能上三樓的是些什麽人?”

　聽父親這樣一說，顧芳華忙悄悄打量四周。

　她仔細觀察，這其他幾桌的人，衣飾都是不凡，看起來都是達官貴人，不是普通人。

　“父親，這些都是當地的官員?”

　顧滇笑著解釋道:“也不盡然，還有京城高官的家眷，宗室的宗親，或者本地豪門，都不是普通人。花媽媽要為他們安全作想，自然不會光拿銀子就放人。”

　“那花媽媽為什麽放我們上來?當年您真的帶過母親來?”

　這是顧芳華最好奇的，顧滇眼神中有緬懷，笑道:“你母親當初活潑得緊，也喜歡熱鬧，我就帶她四處走了走。她很喜歡江雪瑩的舞，連續包了三天的場子。”

　說了舊事，顧滇又解釋道:“我說了我們是過路客，那就是她們眼中的客商。我能說得出十多年前的頭牌，自然是懂規矩又來過，那就不會是來鬧事的。”

　“那我們看什麽?就是聽人彈琴的嗎?”

　“自然不是，如今還早。等戌時三刻後，才是好戲登場。你看捧場的這麽多，就知道一會兒的獻藝精彩。”

　顧滇如此一說，顧芳華也有點期待。

　梅子然有點尷尬的坐在一旁，聽他們父女喁喁而談。他不是沒去過花舫或者青樓，只是沒看過父親帶女兒來的。

　相比之下，上次在江寧，自己帶明珠去畫舫，人人都知道是顧芳華是明珠公主，當然不一樣。

　狗子指揮著幾個年輕漂亮的丫環，很快擺了一桌酒菜，還上了一個八寶攢盒，放了果子蜜餞之類的東西。

　小樂子將攢盒裡的檢查了一下，又自己嘗了幾樣。沒有問題，才推到顧芳華面前。

　顧芳華隨手撚了顆瓜子來吃，竟然是綠茶味的。

　“這是用茶葉來炒的瓜子?味道還真不一樣。看樣子能夠上這三樓，還是物有所值的。”

　說話間，顧五已經驗過了酒菜，都沒有問題，才將筷子擺好放在主子們面前。

　顧芳華看了看，盤子雖然多，不過份量都很少，看起來挺精致的，也能勾起人食欲，果然名不虛傳。

　等窗外的明月冷輝，涼涼的傾泄在秦淮河上，耳邊絲竹管弦聲陣陣。如此美景美人，果然讓人流連忘返。

　顧芳華抿了一小口女兒紅，夾了筷酥小黃魚入口，鮮香麻辣又爽口。

　“父親，我大概知道為什麽人們都喜歡來這裡了。”

　“既然來了，那你多看看。能在這三樓獻藝的，都是有真本事的。”

　眼看時辰快到了，所有的桌子也坐滿了，台上出來一個年輕的姑娘，先四處福禮，然後才開口。

　“各位大爺，小菊這廂有禮了，感謝大家捧場，先給各位大爺請安。”

　底下有桌顯然是熟客，其中一個公子長笑道:“小菊，別說那些有的無的，直接告訴我們，今日令意姑娘，出不出來跳舞哇?”

　“徐公子，您放心。今兒姑娘聽說你來了，今天怎麽也會出來跳上兩曲。”

　徐公子顯然很滿意，直接往台上扔了一個荷包。小菊將荷包收下後，又招呼其他熟客。

　“程公子今兒是來看念奴嬌的吧?到最後競拍時，程公子可要盡快哦，要不然念奴嬌，下次又要將程公子攆下去了。”

　這念奴嬌顯然是程公子相好，大聲笑道:“小菊，快回去告訴念奴嬌，今兒本公子一定留下來，同她吟詩作對賞月光。”

　現場知道程公子和念奴嬌的人很多，好幾桌都在哄笑，場子一下就炒熱了。

　隨著小菊話語介紹， 陸續有花娘登台唱曲，有花娘彈古箏，還有吹簫跳舞的。每一個花娘都有絕技在身，捧場者眾多。

　每當一人表演完畢，就會有一小丫鬟，捧著托盤在各個桌子周圍遊走。

　有中意這些花娘唱曲兒、跳舞的，自然會在盤子裡放下打賞。顧滇也根據，顧芳華和梅子然的興趣，每次打賞不一。

　出手不算闊綽，也絕不寒酸。

　等到月上半空時，重頭戲終於要來了。原本有點嘈雜的大廳，突然鴉雀無聲。

　台上的燭光忽然暗了些，又搬了一架四扇大屏風上去，然後隨著一聲鼓響，各種樂器開始合奏。

　一道倩影突然出現在屏風後面，兩方長長的水袖，舞成各種婀娜的姿態。

　還有那倩影不盈一握的腰身，在屏風後輾轉騰挪，直看得人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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