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燕容凌冤枉顧芳華了,她是真的陷在夢境裡,出不來。
四周一團團迷霧,將她籠罩在其中,看不到去路,也找不到來路。她在迷霧裡到處亂跑,大聲呼叫,可眼前似乎是空幻,什麽都沒有。
等顧芳華跑累了,半跪下來休息時,她想到蕭子元和外祖母,心慌不已。
不知道自己如今這樣,真人定然是昏迷不醒,會不會讓燕容凌覺得是故意。然後一怒之下傷害外祖母,或是其他人?
正當顧芳華胡思亂想之時,周圍的景象突然變了。
顧芳華突然發現,自己重新又站在黃泉望鄉台上,眼前還是水影斑駁的無定河。
這面前詭異的景象,讓顧芳華無法分清,自己是不是又死了,所以才出現在這裡?那蕭遙呢?他會不在奈何橋上等自己?
而在顧芳華轉念之時,無定河裡又出現了一些情景。
顧芳華定睛專注看著,竟然是前世的後來。她看到燕容凌復仇歸來,在假死的王琅,還有葉十三的幫助下,殺了燕少洵,奪回帝位。
他登基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修改玉牒,將自己和燕少洵的名字分開,徹底解除夫妻關系。然後追封自己為皇后,下旨他日駕崩,與自己合葬。
而葉十三卻因為手刃燕少洵,失了忠骨,所以被多人圍攻彈劾。最後離開朝堂,出家為僧,法號無為。
顧芳華不明白,為什麽要讓她看到前世的結局?就算知道前世的結局,她也不可能再嫁給燕容凌。
何況,她至今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重生?
無定河裡的場景,快速的轉變著,只見隨後幾十年,燕容凌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天下逐漸國泰民安。
待到燕容凌六十歲大壽之時,他來到泰山封禪。而葉十三化名的無為大師,已經成為泰山金光寺主持。
當兩人時隔幾十年後,重新聚在一起,兩人對月唏噓,回首往昔,都想起了顧芳華。
“十三,你說你精修佛法大半生,可能修來世?或者讓一切都重來?要是明珠還活著,那該有多好?”
葉十三嘴角噙出一抹微笑,淡淡道:“阿彌陀佛,老衲入佛門,苦修幾十年,就是希望能讓一切重來,能讓明珠再生。”
“是嗎?你真的能讓明珠再生?”
燕容凌半生為帝,已經是喜怒不形於色。可聽到葉十三的話。竟然當場失態。
到如今這歲數,燕容凌遺忘了很多人、很多事,卻始終忘記不了顧芳華。
他喃喃道:“明珠當年是被燕少洵蒙蔽了雙眼,才會落得葬身火海。如果一切能重來,明珠能再生,朕一定不會讓她再重蹈覆轍。”
葉十三雙手合十,靜靜道:“但是天道輪回,我們如果要逆天而行,自然要付出代價,你可願意?”
燕容凌的心“砰砰砰”直跳,他想起當年,將他從禦花園中救起的顧芳華,露出一個微笑。
“朕的命是明珠救的,沒有她就沒有朕,如果能讓一切重來,無論什麽樣的代價,朕都可以付出。”
燕容凌這一生,沒能得到的東西太少,顧芳華就是他的執念。否則他也不會想百年之後,同明珠的骨灰合葬。
葉十三看燕容凌堅定,提醒他道:“老衲只能保證,當我們付出代價後,一切能入輪回重來。但是,明珠的命運會如何,她將來的選擇會如何,誰都不知道。只能說我們的機會都均等,她可能還是不會愛上你,她可能會屬於別人,你可還願意?”
燕容凌怔怔考慮了片刻,毅然道:“無所謂,只要大家機會均等,只要明珠能死而複生,朕願意。”
最後葉十三的聲音傳來:“那好,就用大周的一百年國祚,還有老衲的三世輪回,換顧芳華重生一世。”
顧芳華看到這裡,才知道原來自己能夠重生,是燕容凌用大周一百年國祚,還有葉十三的三世輪回換的。
她不禁淚流滿面,為燕容凌、為葉十三,也為自己而泣。
此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你後悔嗎?”
顧芳華沉默良久,最終道:“不悔。既然他們換了我重生一世,那我自然要按自己心意而活。我的選擇是蕭遙,不是他們,雖然抱歉,但不悔。”
隨著顧芳華的話音剛落,她的神魂終於重歸體內。
睜開眼睛,就看到神色憔悴,正在咆哮的燕容凌,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眼淚卻先一步,潺潺而流。
燕容凌剛剛吼完,心灰意冷之時,突然看顧芳華睜開眼睛,一時之間怔住了。
只見形容消瘦了的顧芳華,睜著一雙杏眼,定定望著自己。那因為消瘦,而顯得特別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如雨後青山,又如清澈見底的小溪。
燕容凌屏住呼吸,看著顧芳華睜開的眼睛,那我難以置信道:“明珠,是你醒了嗎?”
顧芳華動了動嘴唇,容凌哥哥幾個字到了嘴邊,最終又收了回去。沙啞著聲音道:“我睡了幾日?”
“三日,你睡了三日。”
燕容凌小聲回答,等確定顧芳華真的醒了之後,欣喜揚聲道:“快!傳太醫!”
然後被燕容凌派人,攔在外面的綠菊等人,快速衝進來。看見顧芳華醒了, 喜極而泣,跪下磕頭道:“公主,您終於醒了!”
等周太醫來把脈之後,隻說顧芳華氣血兩虛,需要靜靜調養,開了幾副藥補身子。
鍾太后抱著蕭子元過來時,顧芳華還沉浸在那個夢裡,一時分不清楚真實虛幻,直到親手抱住自己的兒子。
燕容凌可能是怕了,見顧芳華醒來之後,怕她又激動,忙避了出去。隻留下鍾太后和顧芳華,還有牙牙學語的蕭子元。
鍾太后心疼道:“你嚇死哀家了,怎麽回事,怎麽就突然昏迷不醒?”
顧芳華閉了閉眼睛,淡淡道:“外祖母,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很長,所以耽擱了,沒能馬上回來。”
“傻丫頭,是噩夢嗎?別怕,都是假的。”
鍾太后這次是真的被顧芳華嚇到了,到她這個年齡,再來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她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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