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長樂不情不願低下頭，低聲道:“回太后娘娘，長樂知錯。”

　　鍾太后鳳目含著笑意，似乎隻是玩笑，並沒有當真，和善道:“哦，那你說說，今兒錯哪裡了?”

　　燕長樂看太后和顏悅色，又看顧芳華和鍾桃嬌都不在場，膽子大了不少。將父王和嫡母的教導拋諸腦後，撒嬌道:“回太后娘娘，長樂也不知道，白小姐的臉和我無關，是她誣賴於我。”

　　陳留王簡直想掐死這個笨蛋女兒，這時候不認錯，還妄想瞞天過海，真當太后是泥塑木雕的菩薩，吃素的?

　　燕少洵在後面偷笑，對燕容凌耳語道:“這就叫做坑爹。”

　　旁邊的顧世年和燕祈喧聽到了，還覺得這個稱呼很有道理，深以為然。

　　鍾太后臉上還是笑眯眯的，可嘴裡卻道:“原來長樂不知道錯呀！那陳留王，你來請什麽罪?旁邊那個是你家小三吧?哎喲！誰下手這樣狠?你這是招誰惹誰了啊?”

　　陳留王猛的一拽燕長樂，將她拽來伏在側邊，叩首道:“回太后，小女行為不端，犬子出口傷人，臣帶她們來請罪，請太后娘娘責罰！”

　　“可長樂並不知道錯啊?燕琉成，這女兒就是該由嫡母教導，成日跟著側妃，學的都是些什麽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鍾太后出口如刀，薑皇后臉上火辣辣的，本來燕長樂不是親王嫡女，是沒有資格封郡主的。

　　是薑皇后以宗室女兒稀少，為她討了個郡主名號。再加上柳側妃，是武平侯妾室柳氏的堂妹，柳氏又生了庶長子薑勇，自然關系不同。

　　陳留王名叫燕琉成，是太祖一脈，聽鍾太后如此訓斥，臉上無光還要叩首道:“太后娘娘教訓得極是，臣回去一定讓王妃嚴加管教。”

　　旁邊的陳留王妃也叩首道:“妾身多謝太后娘娘教誨，回去後一定嚴加管教。”

　　太后掃了眼坐立難安的薑皇后，轉而對白賢妃道:“賢妃，你娘家侄女來了，不去看看?這麽熱還帶帷帽，怎麽回事啊?”

　　白賢妃已經明白了大概事態，看來是太后娘娘要修理皇后和武平侯府，包括陳留王府。

　　略一思索，很快就選擇站在鍾太后這邊，招手道:“錦瑟，快過來，讓姑姑看看。”

　　白錦瑟從接到懿旨，就知道今兒不會善了，如今又見姑姑使了眼色，咬咬牙上前跪下。將帷帽摘了，頂著滿臉紅疹哭道:“求太后娘娘做主！”

　　哪怕太后事先有心裡準備，可看見白錦瑟這副鬼樣子，還是嚇一跳。

　　更不要說洪正帝和薑皇后，簡直不忍直視。顧廷章眼中厲光閃過，要不是明珠機靈，現在滿臉紅疹見不得人的，就該是明珠了。

　　鍾太后心頭也閃過同樣的念頭，洶湧的怒氣更上一層樓，厲聲喝道:“你，你怎麽回事?會傳染麽?快傳太醫！”

　　白錦瑟忙磕頭道:“太后娘娘，這不是病，不會傳染。”

　　洪正帝想想白錦瑟剛才滿臉紅疹的樣子，又想起她以往姣好的模樣，忍不住道:“既然不是病，那你的臉?”

　　白錦瑟已經下定決心，要和燕長樂決裂，將臉埋得死死的，清晰回答道:“回皇上，這是長樂郡主要臣女，用藥粉毀明珠郡主臉未果，所以對臣女的報復。”

　　這樣的指控，燕長樂如何肯認，猛地抬頭，尖叫道:“你說謊！”

　　白錦瑟也豁出去了，抬起豬頭臉來和燕長樂對質:“我沒有說謊。”

　　“你閉嘴，你個賤人，

你敢誣賴我，我要打死你！”　　燕長樂剛想撲過去撕吧了白錦瑟，就被琥珀使了巧勁按倒在地，嘴裡還罵罵咧咧。白錦瑟一聲驚叫，繼而埋首痛哭，一時之間慈寧宮裡熱鬧非凡。

　　“咣當！”

　　鍾太后隨手抄起茶盅，擲到燕長樂旁邊。

　　哥窯甜白瓷盅砸在漢白玉地面上，碎成無數片殘渣，裡面的老君眉茶葉混合著茶水，在地面上蜿蜒。

　　飛濺的碎片，有些落在燕長樂身上，有些飛到了白錦瑟面前，還有些甚至彈射到了陳留王衣擺。

　　如此一來，慈寧宮裡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鍾太后沉下臉，不悅道:“哀家沒讓你開口就閉嘴，再敢插嘴，掌嘴二十！”

　　宮裡的掌嘴可不是用手扇，就算是嬤嬤也不會用手。用的都是一尺長，一寸厚的木板，直接抽在臉上，能將滿口牙抽碎。

　　燕長樂瑟縮了一下，萎在旁邊不敢再說話，白錦瑟也止住了抽泣，低頭不語。

　　鍾太后氣場全開，昔日攝政太后的威儀重現，就是洪正帝也無意識坐得直了些， 靜靜聆聽鍾太后說話。

　　“白錦瑟，你的意思是，你臉上不是病，而是藥粉所致?”

　　“回太后娘娘，是。”

　　鍾太后又問道:“這藥粉從何而來?”

　　白錦瑟恭敬伏著身子，回答道:“回太后娘娘，是長樂郡主灑在帕子上，給臣女的。”

　　“那她給你做什麽?”

　　白錦瑟停頓一息，小聲但清晰道:“長樂郡主讓臣女借機將帕子，擦在明珠郡主或者鍾小姐臉上。”

　　燕長樂聞言目眥欲裂，又迫於太后剛才的話不敢隨意開口，整張臉氣得暗紅，看起來就像是煮熟的螃蟹。

　　綠豆大小的眼睛，死死盯著白錦瑟，略有些凸起，看起來甚是嚇人。

　　鍾太后滿意白錦瑟的乖巧，這才道:“長樂，你說說，是不是這麽回事?”

　　“不是！絕對不是，太后娘娘，我沒有想過要害明珠，隻是想和鍾小姐開個玩笑。”

　　燕長樂乾癟癟的辯解，讓鍾太后不甚滿意:“開個玩笑，就是像白錦瑟這樣?那你的玩笑也未免太大了。那白錦瑟臉上，是你弄的?”

　　“不是，不是！是她自己，她自己把帕子舞臉上的。”

　　鍾太后“呵呵”一笑，轉而問白錦瑟:“白家丫頭，可是你自己弄的?”

　　既然已經選擇對立，那白錦瑟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低著頭回答道:“回太后娘娘，我沒有按照長樂郡主的要求，在渭河邊毀了鍾小姐和明珠郡主的臉。讓她們當著所有京城俊彥的面丟人，就被長樂郡主害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