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威遠侯一早就頂著壓力,提前向朝廷求援。如果真等到兵臨城下,再求援,估計朝廷收到消息時,山海關已破。
“蕭遙,你會送我們離開嗎?”
蕭遙深深望了一眼顧芳華,低沉的嗓音如同琴聲:“我會讓人送你們離開。”
送你們離開,同讓人送你們離開,本就意思截然不同。聽蕭遙如此回答,顧芳華就知道,他怕是要同山海關共存亡。
“我不會走的,你不用派人護送我。我在外面當眾立過誓,會同沈州一起,如果真到了山海關守不住那天,我會死在山海關。”
顧芳華含笑說著最剛烈的話,可輕柔的嗓音裡,卻透露出毋庸置疑的堅定。她絕對不會走!
鍾桃嬌也大聲道:“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我就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蕭遙心裡矛盾萬分。
從心裡來說,他不希望顧芳華死守沈州,哪怕山海關破,沈州失守,他也希望顧芳華能平平安安。
可從理智來說,顧芳華的身份注定了她不能後退,強行送她離開,不僅是對她的侮辱,也會讓顧、鍾兩家蒙羞。
要怪,就怪自己要回遼東,才害得顧芳華走這一遭。
“明珠,等沈州最後一批人去山海關時,你若還不想走,我同你去山海關。”
蕭遙有點艱難的說出他的承諾,顧芳華甜甜一笑,千言萬語都不必說,我懂你,你也懂我。
女真和蒙古的聯軍,當真是急眼了,剛到傍晚,他們自己的軍隊還沒有完全休整,就開始強行攻城。
一座座雲梯,前赴後繼的勇士,還有瞭望台上的神射手,開始玩命的攻城。
如今這寒冬季節,城牆上潑水成冰,沸油用不上,全靠石塊和原木砸人。但是那些人悍不懼死,無數人被砸落在地,無數人又爬了上來。
瞭望台上的草原神射手,基本和城牆持平,隱藏在盾牌後,基本箭無虛發。
今日負責守城的,是老將王少堂,他親自登上了城樓,激勵將士們。指揮大周神射手,同草原神射手相抗衡。
一個躲在箭垛後,一個躲在盾牌後,只要草原射手張弓搭箭,就射他的手或者額頭。
幾番較量之下,草原的神射手上來一個死一個,最終不敢再登瞭望台。可他們的攻勢實在太猛,竟然有兩次都被人搶上了城牆。
雖然很快又被殺下去,可這樣高強度的戰事,人員傷亡實在太快。
好多大周將士的刀都砍得卷刃了,王少堂將軍只能安排一個時辰換一隊人,方才能抵擋女真、蒙古聯軍的凶猛攻勢。
消息如流水傳到帥帳,蕭靖面對著晚膳,毫無胃口。
最擔心的事發生了,赫舍敏果然選擇了車輪戰,用他們的人來換命,不攻破山海關誓不罷休。
“彥林,今日目前傷亡如何?”
“回將軍,目前為止死亡一千余人,重傷三百,輕傷兩千人左右。”
這傷亡的確太慘重,蕭靖忍不住皺眉道:“城牆上皆是薄冰,就算雲梯也不容易架穩,怎麽那麽容易攻上來?”
“回將軍,如今他們的雲梯,都縮短了一截,方便爬上來,可我們的人光用手夠不到雲梯。而且他們有大量神射手,我們的人基本死於箭傷。”
蕭靖坐不住了,吩咐道:“走,上去看看!”
彥林知道威遠侯的脾氣,忙伺候他穿上金絲軟甲,安排親衛護送他上城牆。
蕭靖剛登上城牆,就親眼目睹了草原聯軍的凶悍。城牆下草原勇士的屍體,已經鋪了厚厚一層,可前赴後繼的攻城者,仿佛毫無間隙,不知道力竭。
最厲害的是在百丈開外,立了一排盾牌。
盾牌上挖了瞄準孔和出箭的地方,然後他們的神射手,就躲在盾牌後面,基本箭無虛發。
要是大周將士暴露在外面,就是現成箭靶,可要是躲起來,那雲梯上面的人就很快能爬上來。
威遠侯皺起眉頭,怒道:“王副將軍,難道我們就要白白吃虧?”
“將軍,這也沒有辦法,我們的箭手,根本沒辦法穿透那麽遠的盾牌。可我們的人,卻在別人射程之內。”
王副將軍也很無奈,這攻城不易,守城也困難啊!
威遠侯靜靜看了一會,吩咐道:“這裡距離盾陣,只有百丈左右,如果我們輕騎主動出擊,很快就能殺入盾陣。他們軍隊裡的神箭手不可能太多,這一波殺完了,就能救很多將士的命。”
王副將軍頓了頓,有點為難道:“將軍,雖然盾陣離我們不遠,可距離他們安營扎寨的地方也不遠。我們的人去了,會被兩面夾擊,九死一生回不來了。”
“回不來也要去!你們先頂住,我去安排人手。”
威遠侯快步走下城樓,看見被不斷抬下來的屍首,心如刀割。
他正思量著,如何安排這支必死無疑的隊伍,彥華前來稟道:“將軍,牢中的關山等人,聽說已經開戰,紛紛請願,希望能戰死沙場,以贖罪過。”
“關山?”
威遠侯這才想起,關山他們還有一群人,被關在牢裡。
略一思襯,威遠侯吩咐:“去,把他們帶來, 然後去各隊看看,有沒有自願參加做死士的?撫恤金高三倍。”
很快,要組織一隊,針對草原盾陣神射手,已方死士的這個消息,傳遍山海關。
很多人踴躍報名,最終由關山領隊,除去那幾十人,又挑選了一些自願上場的輕傷戰士,組成一支一百二十人的死士隊。
臨行之前,威遠侯親手為他們一人斟了一碗酒,開口道:“此去沒有歸路,必死無疑。我不會再開城門,你們誰要退出的,還有機會。”
一名左肩受傷的戰士吼道:“他奶奶的!那些蠻子躲在後面放冷箭!與其被冷箭殺了,不如砍死那些龜孫子,為其他兄弟報仇!”
“報仇!報仇!”
這些都是受傷戰士的心聲,實在是傷亡得太憋屈了。
關山高舉酒碗,大聲道:“將軍,我等原本就是戴罪之人,如果今日能完成任務,希望將軍能免了老弱婦孺之罪。”